夜闌幽夢繁世謠

第二卷：流雲暗湧  第二十二章：猶是黃粱夢裏人

章節字數：2726  更新時間：12-07-11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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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來便住在這個院子裏，守著我的隻有一個人，是我娘。最疼我的，是舅媽。教給我一切的，是一個白胡子的老頭，他們叫他常山道人，可我還是喜歡叫他老頭子。

    我有一個名字，叫做程錦宵。

    我從來沒見過我爹，隻是聽娘說起過，那是個好人，舅媽也說起過，爹曾經幫聖上一統江山，

    每每說起聖上，舅媽臉上的笑容就比平常明豔了許多，就像娘說起爹一樣。也許一切都是有預兆的，我九歲那年，舅媽入宮為妃，一時之間寵冠後宮，無人能及。

    那時候的聖上，已經有了一個小我一歲的兒子，聽說是叫慕軺，我有些為舅媽不平，可舅媽說她很幸福，後宮中的女子，沒有一個人的到過幸福。

    舅媽常常召我進宮玩，因此我在家裏的地位也一天天的提高了起來，但我的性格卻一天天的冷了下去，我開始厭惡那些阿諛奉承的嘴臉。

    在我十歲那年，我殺死了第一個人。從此，關於我性格暴虐的傳言便四散開來，我也懶得解釋為什麼要殺了那個在我的茶水裏下毒的侍從。

    也是在那年，我遇見了那個足以讓我惦念一生的人。

    那天錦星匆忙趕到我房裏，說是有事相托，平日錦星與我關係最好，推脫幾句，我便答應了下來——竟是教書。我說，你就不怕我嚇壞了你那寶貝徒弟？

    他望著我說，哥，你狠不下心的，任何見到了小幽的人，都不忍對她凶的。說這話時我看見他眼裏閃著別樣的光彩，意外的，我竟有些緊張，但卻有有些心急。

    稍晚些時辰，我看見了她，穿著淡藍色的羅裙，白綢遮目，嘴角掛著一絲溫順的笑，讓人一下子平下了心境，漾起一股溫暖，在嚴冬中，絲毫沒有感到寒冷。

    她身邊的小仆不知道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她驚訝的向我的方向走來，明明看不見，卻似毫無障礙一般。

    不免對她的好奇心又重了一些，想起還有教書的任務在身，便叫人領了她，到屋裏來。

    先是下棋，緩緩落下最後的一子，我仍心有餘悸，竟然隻是險勝，明明慕國最好的棋師都接不下我七子，心中不免又對這個女孩多了幾分敬佩，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還會用敬佩兩字。

    教書結束，她在府上等她的家仆來接，她靜靜的站在門口，一雙小手被凍的通紅，破天荒的，我竟不自覺的給她披上了外衣，她也似是有些驚訝，卻是又彎了彎嘴角，謝謝，她說。

    府上的人都對我避之不及，生平第一次，我覺得活著不是那麼無聊，我感到了溫暖。

    夏天，聽外麵的人說城郊小院裏那棵百年桃樹開花了我一時興起，便決定去看看

    “禍害！禍害！”

    幾個身著粗衣的孩子圍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手中扯著她那條遮目的白綢，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望向她的臉，一金一綠的雙眸，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那雙眸子的含義，隻是覺得她好漂亮，

    失神間，她身旁的男孩已經揮開眾人，拉著她跑了，看著剩下的那些孩子，我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意。揮手，下令。不久，那幾個孩子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逃回家了。

    從此，六王爺就被定下了喜怒無常，冷淡暴虐的定義。

    羽曆十七年，八月三十日，新晉國師洛韶晞，主持迎接夜將軍回城，是與洛家三小姐同名同姓的義子呢。我抬頭望向城門，又是一瞬間的失神，怎麼可以這麼像，

    他與自己記裏的那個女孩，就連舉手投足間的神韻都如出一轍，難道他就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海裏萌芽。

    半月後，我滿意的看著手中的密報，果然是她，洛韶晞？記得當時是叫小幽的。

    那個叫夜闌的少年將軍，我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隻是自從他出現後，我常常看到她笑的溫暖，也看到了她臉上不再單調的表情，

    後來，我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總穿紅色羅裙，聽說是夜將軍送她的，他說紅色很配她，我看見她的笑容在紅裙的映襯下更加嬌豔，在陽光下灼灼生輝。

    我看出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隻是她似乎並未察覺，也許就是那種——當局者迷的心態。也許她早就不記得我了，也許她並不知道我還記得她。

    當她的身邊有了可以保護她的人，我想，我該退場了。但命運似乎很喜歡和我兜圈子，傍晚，我意外的接到陛下賜婚的詔書，與洛家四小姐成婚？

    一定又是舅媽的主意，卻又有些沒有來得哀怨，為何不是三小姐。正忽愰間，又有密探遞上右相手書，說是自己病重，以三女換四女，慕國對他國唯一的威脅就是我了。

    希望小幽能助我一臂之力雲雲，我想了想，最近羽夜城很是不安寧，把她帶在身邊，也許更能保護她。於是，我便答應了。

    突然很想看她身著嫁衣，笑語嫣然的立在我身邊的模樣。

    盛大的婚禮上，我看到她從喜轎上下來，被帶到我麵前，我伸手，然後她緩緩搭上，一瞬間，我有幸福的感覺，我知道我的手很冷，但她還是任由我牽著。

    我突然很想問她，很冷嗎？但張了張口，卻沒出聲。婚禮上突生事端，我叫錦星先帶她走。

    再見到她的時候，是晚上，她小心的幫我處理傷口，但很明顯，她不記得我。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總能遇到各種危險，從回瑤閣回到王府，我讓她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她的身體才好些。

    聽下人們說，自從王妃嫁來王府，我便溫柔了好多，也許是吧。我怕嚇到她。但我也知道，她心裏是住了別人的，我隻能是默默保護她的那個人。

    但是，我願意。

    陛下設宴，我帶她前去參加，並且暗自感歎她認識好多奇怪的人。看得出來，舅媽很喜歡她。

    把她獨自留在宴廳，我有些擔心，中途便過來看看，她小口小口的吃著旁邊那男子遞給他的菜肴，恬淡得笑著。那人溫柔的看著她。

    也是，專門為他們設下的酒宴，他怎麼可能不在。待到陛下和嬪妃們都入座後，我才來到她身邊，正想告訴她我的決定，卻有一個不小心的宮女弄髒了她的裙子，我看不得她的身上沾染汙穢，

    不由得怒上心頭，想要懲罰那宮女，卻被她攔下，我暗惱，在她身邊被看到這副樣子，會不會嚇到她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問她，怕麼？

    我已經做好了接受最壞的結果的準備。但她說，不怕。

    順便還在我手裏放了一塊我最喜歡的芙蓉酥，雖然不想承認，但從來沒有人讓我覺得幸福，即使是我娘也沒有過。所以我更加堅定了要帶她離開羽夜城的想法。

    她隻適合單純的地方。相比起羽夜城的流雲暗湧，還是戰場上的光明對決更安全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且，洛大人說過，她是上過戰場的人，錦星也說過，比戰術，沒人勝的過她。

    其實，我是有私心的，我想時時刻刻可以見到她，可以保護她。我不想再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至少在我累了的時候可以有個人陪我。

    如果她想離開的話，想必我也一定會答應。

    我似是不經意的望向她，她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眼眸依舊溫順天真。猛地回想起裏，她的手很溫暖，很容易讓人貪戀上那種溫度。

    她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目光，她的眸子對上我的視線，又是溫柔的笑笑，我隻覺得嘴上一陣甜意，她竟是又往我嘴裏塞了一塊芙蓉酥。我有些無奈，若是換了別人，我一定會惱的吧，可是……這是她，隻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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