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24 更新時間:12-07-19 15:25
眼睜睜看著神將和冥府之人打成一團,自己卻無能為力。
「不能攻擊他們啊!」
這樣下去,爺爺一定又會語帶哭腔,說什麽把十二神將托給自己、結果害他們犯下滔天大罪,爺爺好傷心好傷心之類的…
若見到爺爺,他一定會這麽說吧。
不行、不行…
絕不能讓神將為了自己而背負罪名。
──曾經,在六花飛舞的景色之中,昌浩看見一個白色身軀,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小動物,孤單且無助。
小怪道出差點殺死晴明的過往時,那樣的表情還深深烙在腦海裏。
是多麽難受,多麽痛苦…因為觸犯天條。
不管是什麽樣的罪名,背負的愧疚感都會不斷折磨著神將。
自己終有一天還是會離開人世,而神將不受壽命長短的限製,這樣的自責會一直伴隨著他們,直到永遠。
尤其是紅蓮,不能讓他再犯下天條了。
更何況已死之人不能複活,回人間便會擾亂世間的秩序…而自己有不能回去的理由。
「神將,你們不該破壞這裏的,你們已經瘋到連主人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嗎?」
清晰的聲音從上麵傳來,一名冥官就站在半空中,俯視下麵的混亂景象。
「少羅唆,我要把昌浩帶回去!」
紅蓮失去理智地大聲吼著,放出轉化成銀白色的火焰朝冥官直直飛去。
昌浩咬緊牙根,轉頭撇見那白色焰龍就是從身旁空無一物的不遠處鑽出的,看來紅蓮就在那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看不見他,但一定要阻止──…
「不行,你不能再犯錯了,紅蓮!」
昌浩拔腿奔至火焰前方結出手印,卻忘了自己初為靈體,還是個無法活用力量的魂魄…
無法築出防護的屏障。
「昌浩!?」
來不及收回的火焰咬住昌浩身體當場爆開,紅蓮眼睜睜看著昌浩被爆風彈上空中,再重重落地,如斷了線的偶人,不再起身。
心藏忘了跳動,紅蓮屏住氣息瞪大雙眼全身止不住地顫抖,縮起放出火焰的手,抱住自己的頭。
「啊啊啊──!!」
喉頭間發出的慘叫是那樣淒厲,但改變不了昌浩倒地的事實。
自己,傷了昌浩,再度殺傷呼喚那個名字,改變自己的人。
其他神將紛紛停下了攻擊,瞠目結舌看著這一切。
怎麽會…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啊?
「昌浩!」
神將聚集到昌浩身邊,看到此的冥官眯細了眼,隻手一揮,和神將纏鬥的冥府之人皆緩緩消退了身影。
「你們的主人為了不讓你們背負擾亂秩序的罪名,堅持不走。而你們卻…」
青龍表情扭曲,怒視著位於他們之上的冥官,以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說著;「他是個大有可為的陰陽師,不該停在這裏的。」
「你們難道不知道,那孩子的身體已經被妖異的血占據,就算回去,也隻會成為一隻喪失理智的狂爆妖怪罷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
那是個殘酷的事實,所以昌浩也默默下定決心,由自己了結。
在靈魂被妖異之血完全吃食殆盡之前,先結束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才會堅持不和神將回去。
紅蓮不敢置信地坐了下來,眼神裏充滿絕望以及慚愧。
六合抱起躺在地上的孩子,撥去他黏在前額上的發絲,為他清理麵容及衣著。
──我不是怪物。
──至少在最後,我要以人類的麵貌死去…
可以想見,是要經過多少的痛苦,才有辦法做出這種決定。
身為這孩子的式神,是該聽從他的決定,服從他的命令。
隻是,還是會為這結果感到悲傷…
冥官停了片刻後,輕輕歎著氣;「再這樣下去或許救不回來。」
魂魄是直接承受攻擊,造成的傷害是無法想像的。
太陰再也忍不住了,眼裏噙滿的淚水好似隨時都會掉下;「拜托…救救他,救救昌浩!」
勾陣默默收起武器,走到紅蓮身邊,然後斜眼看向冥官。
「真的沒辦法救他嗎?」
黑曜石般的眼波搖曳,柳眉緊緊糾結在一起,似是自責的表情。
「唉…連高淤那家夥都在替這孩子說話。」
「高靇神?」
冥官無奈地抓抓頭,繼續說著;「他必須在冥府裏沉睡上一段時間,恢複靈魂所受到的傷害。」
紅蓮隻微微抖動肩膀,靜靜聽著冥官道出的一言一語。
「這名少年,會如你們所願,生命得以延續;不過將是以轉生的姿態,出現在你們眼前。」
轉生後的昌浩,如同一張潔淨白紙,會忘了前世,也就是現在所發生過的一切,然後重新開始他的人生。
「還有一件事,神將騰蛇。被詛咒的是他的靈魂,即使轉生,詛咒依舊存在…你明白吧?」
紅蓮的頭抬起一個角度,眼神暗淡無光。
「…這樣也好。」
隻要昌浩看得見自己,總有一天,自己會再傷害他的…一直都是如此。
不如,就別看見吧。
隻要不看見,就不會有傷害。
天空是暗紅色的,曼珠沙華的香味,和著方才戰後的點點火光四散於河岸邊;接著,從冥官手掌心冒出一團灰白色的火焰,放到了昌浩身上,很快的他便被火焰給包圍。
所有神將都被叫來了,送他們所珍愛的孩子最後一程。
黃泉之風輕響著似搖籃的咒曲,伴隨著柔柔歌聲很快天將拂曉,十二神將離開沉重冷冰的三途河岸,回到人世。
不可思議,昨夜還稀疏幾枝櫻花,而今卻不約而同地瘋狂盛開,如悼念那孩子的沉眠,紛飛漫天。
之後,昌浩的遺體交由安倍家的人去處理,神將也開始渾噩地度過一天又一天的日子。
直到,他的靈魂再次出現於這片大地。
結束漫長的回憶,騰蛇仰望天邊,夕陽已斜掛在地平線上,橘紅的彩霞盡收在手上酒杯的澄澈液麵上。
「我看過那孩子了,真的是一模一樣。」
高靇神喝乾了酒,輕搖晃著酒瓶,又斟了滿滿一碗。
不管是長相、個性、力量,甚至是靈魂…該說其實他們就是同一人,從千年前的沉睡中,在今世蘇醒的孩子。
隻不過不記得一切,千年前的一切。
「說起那時候,我還沒向禰道謝。」
「──我隻是一時興起罷了。」
在這期間,沒出現過任何一個,有那種眼神的孩子。
平靜,悲傷,痛苦,然又堅強。
高靇神勾起嘴角,伸出修長手指玩弄著自己的蜷曲紫發,銳利清寒的眼神看著騰蛇;「但…隻要使用那顆天珠,就可以讓那孩子想起這一切?」
「…不行。」
一千年前的昌浩,就是因為妖狐之血不得已才付出自己的生命。
絕不能讓那情況再來一次。
何況,就算他想起了,又能如何?
「神將,你不能把他們分開來看…他們是同一個人,同一個靈魂。」
「因此屬於那孩子的東西,與靈魂是會互相吸引的──」
說完,高靇神半眯著眼站起身,眩目的光芒過後,恢複成龍神的姿態回到了天上。
騰蛇眨了一下眼睛,向龍神離去的方向微微鞠躬;刹那間風開始流動,騰蛇隨及幻化成白色怪物的模樣跳下石階。
「即使如此…」
夕陽完全沒入山坳,東方星空壓下了欲浮起的陰霾晦暗,孱弱地閃著亮光。
躲在地底下的禍蛇,深深吸了一大口氣息,再緩緩吐出更多更黏稠的瘴氣;熟悉惡心的笑音,延續了千年前的怨懟,不斷回響在禍蛇製造出來得瘴穴之中。
命運的齒輪,在看不見的地方正慢慢地轉動、接合著…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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