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86 更新時間：12-08-23 18:03
今天是艾薇離開的第二天，格瑞格仍是習慣性得路過驗屍房，在他的潛意識裏，每天路過驗屍房就像是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而重要的事情。即使知道她不在，還是下意識得路過那裏。
在路過莎拉的辦公室時，格瑞格聽到了她在講話，並不是有意得，隻是偶爾飄過的那個“蒙大拿”的詞，讓他下意識得關注起來。蒙大拿，艾薇回去的地方。其實事物的本質是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說到底還是心裏對那個人放不下，因此任何與之有關的話題，耳朵就變得分外敏感。
格瑞格站在那裏，聽著飄入耳中的這些隻字片語，來猜度艾薇的現狀，至今他還未撥通她的電話，因為他不知道要對她說些什麼，生怕一張口說些什麼惹她傷心的話來，因此隻是這般小心得等著與她重逢的那一天。
“庭審怎麼樣？”
艾薇聽到電話那端傳來莎拉關心的聲音，感到略有些放鬆，“很好，至少檢察官是這麼說的。”
“你什麼時候出庭作證？”莎拉問道。
“今天下午。”艾薇說道，此時她身處於法庭所在的辦公大樓，“說起來真怪，我在這樓裏作證至少也有100來次了，但一直都是以驗屍官的身份，從未做過現場證人。”
“你隻要進去說出實情就行了。”莎拉說道，“聽著，我知道站在證人席上很難，但有幾件事你得記住。”
“嗯。”艾薇拿著電話點頭，她知道莎拉這是在幫她，她知道自己現在需要什麼，電話裏莎拉的聲音和往常一樣簡潔，“首先，和陪審員保持著視線接觸，你是唯一的目擊證人，如果能和他們有所溝通……”就在這個時候，艾薇發現周圍原本安靜等待的記者們突然騷動起來，伴著此起彼伏的快門聲，閃光燈閃爍。艾薇隨之望去，隻見所有鏡頭所對集的焦點處，法警正架著一個人緩緩得走來——海瑞勒•克萊爾。
艾薇隻覺得自己的所有意識就這樣被那張臉所奪走，刹那間她聽不到記者的發問聲，相機的快門聲，電話裏莎拉的叮囑，她的眼裏隻有那張臉，陰冷得不帶有一絲人類情感的如同死神的臉！
海瑞勒•克萊爾似乎也發現了艾薇，灰色的眼睛盯著她，那雙眼睛讓人聯想到潛伏在充滿瘴氣的沼澤裏，等待著獵物的爬蟲類動物。艾薇隻覺得憎惡與惡心，以及徹骨的寒意自脊椎末稍攀爬而上，她卻倔強得接下他的目光，以勇士的姿態與他直視，直到他被帶進法庭之中。
“……艾薇？”許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莎拉有些擔心得喊著她的名字。
“嗯，是我在聽，我、我會記住你的話的，謝謝。”她似乎還未從剛才的對視中恢複，聲音聽上去有些飄乎。
莎拉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急忙安慰道：“堅持住，親愛的。無論有什麼需要，都可以給我電話。”
“謝謝你，莎拉。代我向大家問好，我想我要掛了。”
“好的。”莎拉掛斷電話後，臉上露出一抹擔憂，抬眼看到正站在那兒的格瑞格便瞬間將其化成一道微笑。似乎是因為這個微笑的原故，格瑞格走了過來。
“我剛和艾薇通過電話。”莎拉說道，她當然知道格瑞格最關心什麼。
“噢，真的嗎？”格瑞格的臉上露出不加掩示的關心。
“是的。”莎拉聳了下肩，“她聽上去和平時不太一樣。”
“呃？”格瑞格的眉頭微皺，透出擔憂的神情。
“她會沒事的。”莎拉安慰道，“她還問候大家。”
“嗯，”格瑞格點點頭，可是他臉上的擔心卻並沒有因此而消失，“她什麼時候出庭？”
“今天下午第一次。”莎拉說道，“這樣的案子，至少要審理兩天以上才會宣判。”
“嗯。”格瑞格點點頭，還要再說什麼時，就聽到羅素正在用大嗓門喊著他的名字。他無奈得歎了口氣，衝莎拉露出一個抱怨的笑容，“這裏的內線電話對他來說永遠都是擺設。”接著轉身離開。
“嘿，羅素，什麼事？”格瑞格走進去。
“舊城區水果店的那起搶劫案怎麼樣了？”羅素喝了一口咖啡問道。
“已經完成了，我正準備打結案報告，我保證你下班前就會看到。”格瑞格說道。
“OK。這很好，看來我之前的擔心有些多餘。”羅素滿意得點點頭。
“呃，羅素。”格瑞格想了下，“這個案子完結後，我明天能不能休假？”
羅素愣了下，歪著頭看向他，那表情似乎是在說：請給我個理由。
“Well，蒙大拿那起案子今天開庭審理。”格瑞格攤了下手，“所以……”
“OK。”羅素點點頭，接著臉上露小孩子般調皮的笑容，“結案後如果你把人安時安全得帶回來的話，我可以算你正常出勤。”
格瑞格愣了一下，接著明白了羅素的意思，抿著嘴輕笑著，“謝謝。”
“「真誠的愛情永遠不是一條平坦的大道。」”羅素看著他輕笑著，“把結案報告送上來，你就可以下班了。”
“好吧，感謝莎士比亞。”格瑞格聳了下肩，走出羅素的辦公室。
蒙大拿，法庭。海瑞勒•克萊爾多重謀殺案正在進行第二日的審理。
“喬小姐，能否告知陪審團聽到槍聲後發生了什麼？”檢控官對坐在證人席上的艾薇發問。
“很安靜。”艾薇平複著自己的語氣，她知道旁聽席上坐著死去的同伴們的親人，被告席上坐著的是殺害他們的劊子手，自己必須堅強得勇敢得將他所犯的罪行在這裏陳述出來，她控製著淚水，“但我能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隨著這些話語，那些記憶就這樣在眼睛浮現出來，隱於心頭的哀痛也潮水般得漫延開來，她努力得控製著自己的淚水，以及那隨著悲傷而來的恐懼與自責，緩慢得陳述著，“……我當時很害怕……”
正在這個時候正對著艾薇的法庭大門打開了一道縫，一個人從門縫中擠了進來，一個男人。他衝法警略有些歉意得點點頭，接著看向坐在證人席上的艾薇，透穿而過的陽光照過他金色的頭發，落進他偏綠色的眸子裏，蕩起水漾的溫柔。在與艾薇眼神相碰的那一瞬，他露出一抹溫柔如陽光般的笑容。
艾薇看著他有片刻的微忡，眼前瞬間湧起一片模糊，但是他的笑容卻像是陽光一般直直得落進心裏，替代那些悲傷的碎片，變成源源不斷的力量與溫暖融入她的心裏。他就這樣一個人安靜得站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溫柔得微笑著，那以前從未留意過的，帶著三分俊逸七分溫柔的笑容卻在此刻讓人怦然心動。她的嘴角不自覺得微揚，她望著他，四目相觸，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他知道，她在叫他的名字——格瑞格。他衝她點點頭，在後麵空著的旁聽席上撿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喬小姐？”檢控官提醒著。
艾薇收回眼神，深吸了一口氣，露出那種堅強的神情，“我不確定原因或者自己當時的想法，但我……我走到門後，打開一點足夠我看到外麵的情況，我看見一個男人舉著一把FN-P91的槍，渾身是血。”
“你看見的那個男人，現在在這個法庭上嗎？”檢控官接著問道。
“是的。”艾薇看向坐在被告席上的海瑞勒•克萊爾，含淚的眸子直視著他的臉，毫無畏懼的，要將之繩之以法的絕決，然後她看向檢控官，“他就坐在被告席上，穿著灰色衣服。”
“喬小姐，你後來離開了洗手間了，是嗎？”
“對。我聽前門再次打開，再等了一會兒，我就出去了。”
“那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見我的夥伴們，倒在血泊中，地上流了好多好多血，散落著彈殼。酒吧老板魯克，我看見他躺在登記處的地上。而我們剛才所坐的那張桌子上，萊切的手裏握著槍，趴在上麵，在那兒工作的女孩倒在他的身邊，切西和索薩爾倒在倚子上，雷蒙、雷蒙倒在他們前方的地麵上，手臂前伸，他的就在不遠處，他頭上的槍傷正在向外流著血，染紅了了他身下的地麵。然後，我跑到櫃台，打911……”
格瑞格望著艾薇，他看到她的眸子裏蘊藏著無盡的悲傷，那悲傷仿佛透過她的眼睛向自己淹沒過來，他可以真切得體會得到她的悲傷，她的自責。
“現在休庭，陪審團討論後，三十分鍾後給出最後的判決。”法官的聲音打斷了格瑞格的思緒。起立致禮，法官離去後，打開門的那一瞬，外麵的吵雜聲傾瀉而至。格瑞格站在那裏，看著艾薇向他走來，他微笑著，用眼神溫柔得擁抱著她。
艾薇走到他的麵前，抿著嘴輕笑著，“你怎麼會來？”接著張開手臂擁抱著他。
“我覺得你應該想我了。”格瑞格回抱著她，嗅著她頭發上的香味，突然覺得空蕩蕩的胸腔再次被添滿，仿佛丟失許久的心又再次跳動起來。
“你來得正是時候。”艾薇緊緊得擁抱著他，生怕會失去似，緊緊得用力得抱著他，那些無助的恐懼就這樣被這個擁抱瞬間消除，取而代之的是渴望的安定感——由這個男人賜於的安定。平穩而窩心的安定，也許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幸福。在安定中忙碌，從悲傷中轉身，再牢牢得牽著那個人的手直到永遠。
突然間，對於這個男人艾薇的心裏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深沉得，即使最終失去也不願放手的渴望——永遠在一起。
當再次開庭時艾薇坐在旁聽席上，格瑞格陪在她的身邊，兩個人比肩而坐。當那張寫著陪審團最終決定的紙在法庭中傳遞時，艾薇感到一絲緊張，心好像被揪起來似的，這時她微微顫抖的手被輕輕得握住，是格瑞格。
格瑞格沒有說話，隻是歪著頭望著艾薇，溫柔的目光輕輕得將她擁抱。艾薇回握著他的手，感覺著從彼此掌心傳來的溫度。
“請被告起立。”法官將看過紙條遞給陪審團主席，“陪審團主席，你已經有了裁決，結果如何？”
“公訴方起訴海瑞勒•克萊爾一案，我們裁定被告人，”陪審團主席頓了頓，接著用比剛才微高的聲音接著說道，“一級謀殺罪名成立。”
旁聽席中傳來了歡呼聲和掌聲，艾薇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眼中的淚水卻不自禁得流了下來。格瑞格輕輕得攬過她的肩膀，艾薇偎依了過去，擁抱著他。
“接下來，能陪我去個地方嗎？”艾薇開口。
“是約會嗎？”格瑞格輕笑著。
“去見一個人。”艾薇說道。
“好吧。”格瑞格點著頭，站起身，自然得牽起艾薇的手走出法庭。
感到格瑞格握過來的手，艾薇的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她回握著他的。不知不覺兩個人變成了十指交扣般的牽手，這是戀人式的牽手。
有人說，左手是離心髒最近的地方，所以要牢牢抓緊。此刻格瑞格仿佛可以感到她的心正在與自己的一起跳動，如此得契合，那種心痛感這樣不治而愈。
原來曾經的拚命追逐，都隻是為了找到這樣一個契合的人，原來隻要找到了那根缺失的肋骨，胸口就不會再有痛疼。
因此，抓緊了就不會再分開，永遠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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