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51 更新時間:12-07-06 14:39
一。
當這東海偏遠之地的秦兵漸多,連平頭百姓都知道這裏必有一場大亂。大亂,不僅與盤根於此的儒家相關,甚至也不僅與墨家、道家這些諸子百家相關,這關係的是黎民蒼生萬千性命。
顏路一路沿回廊前行,出了回廊,就看到了他的師弟正在圍欄之前……看魚。神情倒是無比專注。
本來在看魚中的人反而先轉身,在顏路的“子房”未出口之前說道:“二師哥。”
張良淺笑揚眉,音色溫良:“有事?”
顏路頓了一下,才應道:“不……你在看魚?”
張良倒也不再問,轉身再次看向池中歡快遊動的魚兒:“是啊。在想,已是冬了,怎麼還是這麼有活力呢,這些生物……”
顏路已然走到了張良身側,他也朝下看去,他側眼看身側又說出了莫名其妙問題的男子,知道他才不想聽自己說出“這些是東海特有魚類”這種話,在這個日子裏。
“啊呀……我問過你這個問題吧,那時就說是這裏的特殊的魚種之類的話。”張良與他的師兄對視,自問自答。
日暮餘輝正好。
顏路開口,想出聲說些什麼給這個今天看起來沉默異常的師弟,但是——“噼裏啪啦、噼裏啪啦!”一陣聲響傳來。顏張二人一同回頭,望向聲音的來處。
“啊,小年是要放鞭炮的。”張良再次開口,“二師哥,你代我向大師兄說一聲,今夜我不在山莊裏了。”
這麼重要的日子,這個三大當家說他要缺席。但是,顏路這個二當家隻在輕皺眉頭後,說道:“好。”
張良也不言謝,應著夕陽的橘光,轉身就走。
“去哪裏?”最後,顏路還是沒有將安慰之話對著這個一臉溫良笑容、滿眼冰冷水光的人說出口,但畢竟不是不擔心。
而張良隻是將手在背後朝留在原地的人輕揮,消失在回廊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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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滿街道的鞭炮聲響,不見人影。
張良搖頭,話說自己出來是要聽鞭炮聲響的麼?才想著可以到哪裏安靜一會兒,眼前就看到除鞭炮之外的活人了。
那捏糖人的老翁拉著一個年輕男子爭論著什麼。
——“我隻要錢,不要你的這個東西,誰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
——“年輕人,你一看就是個富貴子弟,天這麼晚了,老漢還要回去見妻兒,你也不必要再欺我老漢,為了這幾些錢不是?”
張良得承認自己是很無聊,所以,他走上前,看了看老翁口中的“那個東西”——玉製鳥獸,又看了看那個無實錢買下碎了的糖人的“富貴子弟”:朝天飛劍眉,鷹勾鼻,唇目方正,渾身流有天生一般的貴族驕恣霸氣,不過,此刻神情看起來……很尷尬,怒也不是求也不是。
張良是真得無聊,所以他拿出了幾個圓形銅幣往老漢手中一放。這下,爭執中的兩人看到了他的存在。
張良與陌生男人一起看著老漢高興地挑起擔子回家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之後,兩人對視。
一個是氣質如正放之時的蘭,光華內斂,不自覺流露的風情堪比明月之光——光之下的內在雖隱在黑暗中。
一個是富貴霸氣渾然天成,雖有文人書卷之氣作外衣,可是一舉手一投足,仿佛這天下皆可在他足下、任其睥睨。
當前者與後者相遇?
男人說:“這個給你。”看來,這果然是個平生從不說“感謝”的人。
張良看那人伸到自己麵前的手中有那個價值不菲的玉器,勾唇,搖頭:“不要。”
男人將伸出的手放下,等對方接下來的話——如果對方不是想要自己的回報又何必和自己廢話?
“啊,惠風和暢,皓月當空……”對方接著說,“你的名子是?”
男人愣了一下,答道:“貝海。”
“啊,啊,惠風和暢,皓月當空。貝兄,我缺人陪我喝上一杯……。。”
羸政這個始皇帝想,貝海?看自己起得這個名子。
******
你知道這世上唯有寂寞永恒,所以當一個“那樣的”人遇到一個“這樣的”人時,因為同樣寂寞,所以……所以就一起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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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領著酒友一路直奔“有間客棧”。丁大廚師正準備關門回家找自己可愛的嬌妻,對於這些儒家大師莫名其妙的風雅愛好他是一點也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你想啊,這大冷天的,這大喜節氣的,他不在家好好待著,玩他自己的,非得喝勞什子酒。但這是個人情不是,薄麵還是要給足的,幹脆將門一開,指著一地酒壇子說“隨便喝,菜,沒有,你自便。”說完就離開了。
始皇帝看這個還不知道姓名的男子點燃了燭火,又看他在一堆酒壇中挑來挑去,最後應該是找到了佳釀輕笑道:“貝兄啊,我們有口福了。”
始皇帝竟勾起了唇角,要知道,這個蒼生之上的男人,已好久連一夜都不得安眠,何況是——笑?
當然,這種愉悅與初識的男子口中的“佳釀”無關。想他坐擁天下,何曾缺過美酒佳肴?是這樣的人不常見啊……很有趣,這是個有趣的佳人。更何況,現在的他是“貝海”而非嬴政,心裏若不裝猜忌,便沒有防備,在這樣一個夜裏相識,與這樣的一個人相識,自是平添幾許快樂。
始皇帝是個尊貴的主,他接過男子手上的火燭放於桌上就已是屈尊,所以,他往桌前一坐靜看另一個人轉移了陣地、去後廚尋覓下酒小菜,端得是理所應當。
半晌不見那人從後廚出來。才在心中生出疑竇,不料,男子的聲音從樓頂傳來——“貝兄,上二樓來。我找到了好東西。”
始皇帝倒也沒生出被命令的過多不滿,拿著燭火就上了樓上——好東西?肉?菜?
上了二樓,一陣冷風迎麵吹來,一下子吹熄了這間屋子的唯一光源。始皇帝看了看手中熄掉的燭台,又抬頭看看大開的風窗——那個男子在月光下一手拿著被取下的支窗的木條,一手指向窗外,對自己笑道:“看!好東西呢…………”
嬴政下意識順著男子那一指,便看到浩渺蒼穹中,澤被蒼生的那一輪明月;而月下,是那人仰視天際的側臉,仿佛熠熠生輝。
這無疑太詩情又太畫意,順便又煸了情。於是,不能不心動,為那一瞬秦時的月,當然,更為那月下的人。
心動?——始皇帝回了神,覺得自己這感覺也很有趣。
“是好東西。”始皇帝在說話間已收回心神,他安然在窗前小桌落坐。果然隻看到桌上那一壇酒。
“對吧……雖有美酒,但無美食…………”張良應道,也隨後落了座。
滿室漆黑,唯有這亙古月光。
“不過,可將月亮看作一個美人。”張良接著說,並一邊開始開封那壇佳釀,“這樣的話,不就不寂寞了麼?”
始皇帝在一室酒香中聽這個陌生人的言談。
不過是一個陌生人,頂多是欠了他錢上的情。他卻對著同為陌生人的自己說了關於“寂寞”的話。那便真得是……寂寞了吧。這世間人性各不相同,這個人不同得有趣。嬴政接過了對方遞來的酒杯,也不多言,一口喝幹。
放下酒杯後,才發現,遞酒給自己的男人站了起來,他站在桌前,那輪皓月恰給了他們一方亮區。
張良站在月光中,徑自將自己杯中的酒水輕灑滿地,在身側男人的注視中開口:“好酒當與人共享,尤其是已故去的人。”
嬴政的眼中,那男人的背影在月下很是蒙矓,但是隻從背影與聲音他不能聽出說出“故去”二字的男人有悲傷的心情。
“啊……”張良忽然轉身,與回避不及的始皇帝的探究眼光相遇。後者自是有君臨天下的威儀,神色不驚不慌,靜聽前者的新感慨。
張良說:“你不用理我。你喝你的。兄台。”
半晌未開口言說一句的男人回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張良重新入座,再次將杯中注滿酒。
“為什麼找我來喝酒,卻說不用理你?”嬴政把玩手中的空酒杯,問得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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