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69 更新時間:12-12-26 11:39
重華來到佑寧寢宮的時候,佑寧正赤裸著雙腳,盤膝坐在書房的呢絨地毯上逗弄著一對麻雀。
“狐寶,你走開些,小麻雀看見你害怕,都不敢吃東西了。”佑寧嘟著嘴,輕輕推了推一旁對小麻雀虎視眈眈的狐寶。
“吱……”狐寶哀怨看著佑寧,吱吱叫了一聲,神色淒苦,好像在埋怨佑寧有了小麻雀就不要它了。
正在此時,房門吱呀一聲響,重華輕笑著走進來,“寧兒偏心得很,我在外麵就聽見狐寶可憐巴巴的叫聲了。”
佑寧抬起頭,看著重華笑道:“重華,你快過來,你看這對小麻雀得不得意?”
重華順著佑寧所指看去,隻見小小的竹籃用心鋪上了暖烘烘的絨毯,一對麻雀寶寶相互依靠著呆在裏麵,揚著腦袋唧唧直叫。他們還那麼小,身上的羽毛都還沒有長齊,小小弱弱的翅膀撲騰著,異常可愛。
重華看得有趣,也不嫌地上髒,在佑寧身邊坐定,笑道:“哪裏來的小東西?這麼可愛,難怪狐寶要吃醋了。”重華說著溫柔抱過狐寶在懷。
狐寶輕輕蹭著重華的胸口,吱吱叫著,好像在撒嬌抱怨。
重華溫柔含笑,撫著它豔紅如火的毛發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疼你好不好?”說著,頓了頓,看著佑寧道:“我剛剛聽見侍女回報,說你飯也不曾吃就把自己關進書房裏,還哭了。是小棠給你委屈受了?”
佑寧一邊拿煮熟的細麵條逗弄小麻雀,一邊笑道:“我是和羽化棠吵架了,不過吵過就沒事了。”佑寧側一側頭,假嗔看著重華道:“我在你心裏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吵個架也要哭?還要侍女去和你告狀?我才沒那麼小心眼呢。”
燈火之下,佑寧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俏麗無雙,重華目光一動,幾乎有一瞬間的失神。
“那你是怎麼了?好歹和我說說?”重華笑著拉過佑寧的手在懷。
佑寧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手,淺淺笑道:“我從廚房回來,看見了這對小麻雀的窩從殿廊上掉了下來。我就想把它放回去,誰知道不小心從廊柱上摔了下來,還撞到了腦袋,就鬱鬱悶悶帶著兩個小東西回來,想給他們找一個新窩嘍。也許是侍女們看見我捂著額頭,低著腦袋,才以為我哭了吧?”
重華看著佑寧,伸手撫著他的額頭,“真是頑皮的,你想放它們回去不會叫巡邏的侍衛嗎?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去,還弄得受了傷。”雖是責備的話語,重華的語氣卻是溫柔寵溺無極。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佑寧額間的朱砂,有溫柔細膩的熟息觸覺。
佑寧怔怔看著重華,想起曾幾何時師父看著他的目光裏也有同樣的溫柔憐惜,心下一酸,低聲道:“我很好,沒事……”
感受到他驟然的低落,重華眉心一沉,柔聲問道:“怎麼不開心了?”
佑寧搖了搖頭,看著竹籃裏兩隻連毛也沒長齊的小麻雀,唏噓道:“它們真是可憐,爹爹媽媽都趕去溫暖的地方過冬了,留下了他們兩個孤苦無依的。他們還那麼小,連飯也不會自己吃……”
重華心下一凜,了然佑寧的悵然,語意溫柔安撫道:“你想家了?我陪你回去人界看看,好不好?”
佑寧猝然抬頭將重華悲涼驚豔的臉凝住,看見他眼中深深的憐惜寵溺,心底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微微觸動,“重華……”
“怎麼了?”重華眼中有淺淺的溫婉笑意。
佑寧默然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重華看著佑寧裸露在外的白皙腳脖,溫柔將自己的紫狐披風蓋在他身上,莞爾道:“這麼大了,還不知好好照顧自己?冰天雪地的,你的身體才剛好,就赤裸著腳坐在這裏。”
佑寧阻止重華為自己披上披風的手,歉然看著他,“我很好。大病初愈的是你。你才應該好好照顧自己。”
重華柔媚的眸中劃過一絲黯淡,旋即笑道:“我沒事。早就好了。”
佑寧望了一眼書案上橫七倒八的書本,苦笑道:“我真是沒用,找了半天的資料,本來還想為你煮碗湯,好好補一補,結果全都搞砸了。”
重華欣然一笑,拉著佑寧的手道:“你有這樣的心思就好。我已經很感動的,東西吃不吃有什麼關係?”
佑寧小心從地上站起身來,小巧光潔的腳脖在光影下猶如一張弧度優美的弓。
佑寧側頭看見重華正怔怔看著自己的腳脖出神,麵色一紅,低低笑道:“我的腳都快被你看出洞來了。”
重華聞言,爽朗一笑,開口道:“怎麼害羞了?可是知道魔族裏的女孩子要是被人看了腳脖就要嫁給對方的習俗?”
佑寧纖眉一蹙,薄怒道:“你怎麼也和羽化棠一樣貧嘴薄舌起來?我不想理你了,快出去。”
重華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歉然道:“怎麼?真的生氣了?算我錯了,好不好?不要生氣了。”
聽見重華語氣柔婉,近乎討好哀求。佑寧心中沉了沉。重華雖然和自己無親無故,卻像父皇一般把自己捧在手心裏寵愛。他是魔族至高無上的魔尊。平時輕輕一哼,低下的小妖就嚇得魂飛魄散,就算放在六界,也是抖一抖腳,天地震一震的人。現在竟對自己如此低三下四,附小做低。想到這裏,佑寧不由癡了。
“怎麼不說話?真的生氣了?”重華見佑寧低垂著頭久久不說話,不由緊張起來。
佑寧俏麗目光中劃過一絲狡黠,抬頭看著重華,嘻嘻笑道:“是啊,我是生氣了。你怎麼哄我?”
重華見狀,鬆了一口氣,笑道:“你想我怎麼哄你?隻要你高興,就算要我的命,我的一切,我都給你。”
佑寧微微一愣,麵色緋紅,側過頭去,“我要你的命幹什麼?又沒什麼好玩的。”他轉過臉,看著重華驚豔柔麗的臉,笑道:“我們出去玩玩吧,好不好?魔宮我都呆厭煩了。我來魔都這麼久,你都還沒有帶我出去走走呢。”
重華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自從知道佑寧就是飛煌的轉世之後,他曾派遣不少手下去人界調查佑寧的事。他知道佑寧貪玩調皮,喜歡搗蛋,有時還任性耍賴,不喜讀書,身邊的人對他都是又愛又恨。
——重華知道,這樣愛玩愛鬧的性子,讓他在魔宮裏呆了三四個月,已經是極限了。
“好。你想去哪裏?我這就讓小棠去準備,讓他陪著你去。”重華看著佑寧應允道,舉步就要出去命人安排一切。
佑寧一把拉住他,搖頭道:“等等嘛,我隻想和你一起出去玩。我們先不要急,這件事,我們慢慢盤算。最好可以偷偷溜出去,不讓羽化棠知道。”
重華疑惑,“這是為什麼?”
佑寧吐了吐舌頭,尷尬道:“我剛和他吵了架,他正生氣呢。我這會又說要出去玩,他一定不同意。說不定,還要罵我。”
重華心中好笑,看著佑寧道:“他不敢。”
佑寧縮了縮肩,笑道:“我知道你是他的主子,你說一句,他一定不敢說什麼。可是他心裏一定老大不高興,那有什麼意思?就算同意我們出去,他也一定會安排好多侍衛跟著。如果真是這樣,一大幫人烏泱泱走在街上,所有的人都被嚇跑了,那還有什麼好玩的?”
重華眉心微皺,沉著臉不說話。現在的他全無靈力傍身,佑寧雖有無限靈力,卻像一個三歲孩子守著滿屋的金子,一點不會用,自己也不能讓他用。如果真是兩個人偷偷出去,遇見危險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可是……佑寧那樣期盼的眼神,又實在舍不得拒絕。
“好不好嗎?我們先各自回去準備,然後明天偷溜出去,好不好?”佑寧輕輕搖晃著重華的手,仰頭企盼看著他。
重華纖長的手指被佑寧牢牢抓住,輕輕晃動間,連心也動搖了。點了點頭,“也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許在外麵調皮搗蛋,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現在魔都還不大太平。”
佑寧眼眸一轉,笑嘻嘻道:“這有什麼難辦的?我答應你就是了。絕對不會亂來,一定乖乖呆在你的身邊。”
“你要說話算話才好,不要一出去就和脫了僵的野馬一樣,拉都拉不回來。”重華擔憂看著他。
佑寧癟一癟嘴,看著重華撒嬌道:“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再說我哪裏像野馬了,你見過像我這麼精乖伶俐的野馬嗎?好了,好了。我知道的,一定乖乖的,你放心就是了。”
重華無奈一笑,眼波一轉,便看見窗案上擺著不少瓶瓶罐罐,“你還在擺弄那些混合酒?好好的怎麼喜歡上這些?我聽酒窖裏的守衛哭訴說你毀了好些陳年佳釀。”
佑寧側頭一笑,望著重華道:“你心疼不?”
重華伸手替佑寧理了理被他抓亂的頭發笑道:“一點酒而已,有什麼好心疼的,就是怕你喝上了癮,對身體不好。”
佑寧望著案上的杯杯盞盞,訕訕一笑,“我隻是貪圖好玩,絕對不會上癮的,你就放心吧。”
重華莞爾,“混合酒雖然新鮮,你鬧著玩玩就好,千萬不許喝醉了,成了隻小醉貓就不好了。”
佑寧點了點頭,嘟著嘴道:“知道了。你越來越囉嗦了。”說著,含笑將重華連推帶扶請出了房門。
重華無奈苦笑,還沒走出門口幾步,就聽見佑寧歡悅的笑聲不斷傳來,“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走走了。狐寶,你不知道,我悶得都快發黴了!”
重華望著純白的雪花在天空中回風起舞,悲涼寂寞的神色漸漸被一縷笑意取代,溫軟美好得就像是四月裏的花海。
重華離開房間之後,佑寧一個人偷偷從房間裏溜了出來。
這時已經是深夜時分,下了一天的大雪,終於在這一刻停了。月光皎皎落在地上,仿佛為這個銀裝素裹的世界裹上了一層水銀,明亮耀目。
他手裏拎著一個小食盒,小心翼翼墊著腳尖從房門裏探頭探腦出來。巡邏的骷髏士兵對這個精靈古怪的“小賊”視若無睹,誰也不願意去得罪魔尊心尖上的人。
佑寧一路飛奔,往北苑跑去。經過宮門口時,隻見一個一人高的雪人堆得精致好玩,不由站住了腳,嘻嘻笑道:“沒想到魔宮裏還有童心未泯的人,一個雪人竟然堆得這麼高。隻是可惜了,沒有眼睛鼻子,有點不大像。”
說著,佑寧眉心一動,從菜籃子裏拿出兩個核桃酥嵌進雪人眼睛的位置,又拿出一條黑芝麻膏嵌在雪人鼻子的部位,最後又給它裝了一個胡蘿卜嘴唇。
他笑吟吟看著,仿佛很滿意自己的大作,撫掌大笑道:“哈哈哈……這樣才可愛嘛!”
正覺得有趣,一陣北風吹過,凍得他直打顫。
“啊……好冷!”佑寧搓了搓手,跺著腳衝著雪人搖了搖手道:“再見了,雪人,你繼續在這裏站崗吧。我和人有約,就不陪你了。”說著,捂手捂腳跑了開去。
佑寧的背影越跑越遠。皎潔月光之下,造型怪異的雪人竟微微動了動身子,細雪簌簌而落,麵上的糕點也掉進裏雪堆,露出一張俊俏不羈的臉來。
北苑原來是重華的後宮,裏麵所有的人,或仙或魔,或妖或人,囊括了六界。他們雖然種族不種,卻有一個相通之處——都和聖堂上的畫像有幾分相似。也就是說,他們都是飛煌的代替品,重華寄托相思的對象。
佑寧自從知道自己是飛煌轉世之後,嘴上雖然不願大家把他當做飛煌,心裏卻對這個千年前的自己有無限好奇和向往。他想知道,七百年前,飛煌到底是怎樣的傾國傾城,明媚如花,才會讓鮫國的海皇和魔族的魔尊對她至今念念不忘。
於是,他偷偷在魔宮裏打聽到了北苑——這個聚集了無數飛煌“替代品”的地方。
可惜……無奈……北苑裏的人雖然多,卻都是這幾百年才出生的人物,對於那個曾經激起六界無限風波的上仙飛煌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重華抓進魔宮來,為什麼會淪落成他的孿寵。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雲凰,也在那一天的魔山之戰以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佑寧心灰意冷,就在他打算放棄打聽的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喝得醉醺醺從北苑裏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身材高大,行為落拓,身上的酒味就像剛剛從酒缸裏爬出來的,經久不散。他手握著酒壺,飽飽打了一個嗝,笑嘻嘻道:“魔族的酒就是好!可惜……唉……就這麼被我喝完了……可惜……可惜……”他微醺了眼看著佑寧,笑道:“小東西長得漂亮,這個朱砂也好看……”說著,伸手就要去撫佑寧的額頭。
佑寧輕輕避過他的手勢,俏麗的眼眸直盯著男人手上的酒壺看,“這酒壺是重華房裏的東西怎麼在你手裏?你是小偷嗎?”
男人搖了搖酒壺,滿嘴酒氣道:“重華?重華不是早就死了嗎?那個冷得和冰一樣的男人,我還以為他永遠不都不死呢,沒想到……哈哈哈……沒想到,他竟會……哈哈哈……”醉漢神色迷離,眼角有晶瑩的淚光閃爍。
他仰頭哈哈笑著,大口大口地喝著酒。酒水濺到臉上和他滑落的眼淚混為一體。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邊的酒,哈哈大笑:“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好酒!好酒!”
佑寧見他這樣,來不及思考片刻,脫口問道:“你認識重華?那個空桑世尊?”
男人仿佛站立不住,頹頹靠坐在門邊,“重華……重華……那是故人的名字了……”他語意哀涼,仰頭又要喝酒,無奈瓶裏的酒被他喝得一滴不剩,“真倒黴,這麼好的酒卻不能讓人喝得痛快!”
佑寧狡黠一笑道:“你喜歡喝酒?我可以再去酒窖裏拿些來。”
“真的?”男人聽見有酒喝,腦子頓時清醒了幾分,猝然站起身來,推著佑寧道:“好好!好得很!你快去拿!快去拿!我再這裏等你!”
佑寧假意為難低頭,咬著手指道:“你知道,魔尊的酒窖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進的,我幫你拿可是冒著很大的風險。要是被魔尊知道我偷拿他的酒,他一定會責罰我的。”
“是!是!”男人點頭笑道:“我知道,拿人家的手軟喝人家的嘴短,我醉半仙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是滿足小東西的一點願望還是可以的。小東西,想要什麼?離開這北苑?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這北苑裏都是和她長得像的可憐人……”
“你叫醉半仙?”沒有意識到醉半仙語氣裏的淒涼,佑寧纖眉一挑,掩唇輕笑道:“這名字真適合你!”
“那是自然!天下美酒到了我的嘴裏,不要說酒種我可以一下嚐出,就算是年份做法,我也可以說得一清二楚。這個醉半仙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醉半仙拍著胸脯自鳴得意道。
佑寧眼波一轉,笑道:“真的嗎?我可不信?”
醉半仙眼睛一瞪大聲道:“有什麼不信的?你盡管拿酒來考考我!隻要是關於酒的問題我說不出來,證明我醉半仙說了大話,就懲罰我一輩子沒有酒喝。”
佑寧輕輕一笑,“你是醉半仙,要是沒有酒喝,不是苦了你?這樣吧,三天後我去魔尊的酒窖裏偷些酒來,我們來個品酒大會,隻要你喝不出其中一種酒的品種年份和做法,就要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怎麼樣?”
醉半仙聽見有酒喝,哪裏還管得了那麼多,滿口答應,“好!好!就這麼說定了,可不許反悔!三天後,我在這裏等你。”
佑寧點頭一笑,“這話可是你說得——不許反悔。三天後,你要是猜不出十種酒,就要為我做十件事,要是喝不出一百種,就要為我做一百件事了。”
醉半仙仰頭一笑,“這有什麼!有酒喝就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好,果然豪氣!那就一言為定了。”佑寧舉起手掌,啪一聲和醉半仙來了個一掌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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