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63 更新時間：12-07-16 12:15
疼痛的大腦逐漸有了意識，霍思羽緩緩睜開了雙眼，他躺在一個錦麗的帳榻中，細膩柔軟，他卻覺得渾身難受。濃重的香味撲鼻而至，他蹙了蹙眉頭，試圖起身，不料才動了下手，便一陣酸痛，他局促的呼吸了幾下，緩緩活動四肢。活動了幾下後，四肢終於稍稍好轉，霍思羽撐起身子，拉開了錦帳，滿屋的珠光寶氣令他驚愕，白玉為磚，金銀為器，明珠為燈，錦綢為毯，房中寬敞明亮，又以豔麗的嬌花點綴，道不盡的華麗輝煌。
“醒了嗎？”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霍思羽回過神來，綠衣少年不知何時已到跟前，“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害你。”
就是你有心害我我也不會怕的。霍思羽心道。當然，他絕不會說出口。
“失蹤的相公都在這兒嗎？”霍思羽問道。
“當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對上，帶了幾絲女子般的嬌氣，隻見一個身著紫紅衣裳的俊秀男子走了進來，徑直走到綠衣少年的身旁。
“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兒來？”霍思羽問道。他多時未歸，霍淩秋定是心急得很，指不定已經開始四處找尋了。霍思羽忽然想到了碎肉中的那截指頭，於是問道：“碎肉中的人指是怎麼回事？相公們可都安好？”
“那截人指本是故弄玄虛，其實也不是什麼人指，不過施了點幻術罷了，相公們自是安好。”紫紅衣服的男子說道。
“帶你來，其實是想幫你……”綠衣少年說道。
“幫我？”霍思羽不明所以。
“昨日，我見你被群人欺負，隻因為你是相公……”綠衣少年緩緩說道，“難道相公就要受人唾棄嗎？難道隻因是相公他人就可以蠻不講理嗎？走上相公的路隻因為別無選擇，我曾經也是相公受過不少的苦頭，現在，我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命運不公的相公們，報複那些欺人的世人！”
霍思羽一時無語，果然，出入相公樓多了，果真會讓人誤會，但綠衣少年的一番話卻也令他心生暖意，盡管他不是相公，但是所受的苦又何時少過。隻因棲身妓館，他人便會蠻不講理的對待。他不由得憶起奉和的話來：一朝是相公，便終身是“相公”。
“失蹤的相公，也就是被帶到這兒來的相公們，都是被欺負過的嗎？”霍思羽問道，紫紅衣服的男子點了點頭。
“其實嬰啼女哭之聲，以及那些零碎的血肉，不過是為了配合相公的失蹤而故作的玄虛，同時也是為了讓人們恐慌，可是不想，恐慌是有了，相公失蹤之事卻少有人知。”綠衣少年歎道。相公的地位果真這麼低微嗎？竟連續失蹤數人也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和恐慌。
“也不是完全無用，至少，去男妓館的人少了許多。”霍思羽說道。綠衣少年不語。良久，霍思羽似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說你也曾是相公，但為何現在有此番厲害？”
綠衣少年微微一笑，憶起當初，眼中漫出哀傷之色，他緩緩道：“我自幼在男妓樓中生活，無親無故，長大後自然而然的成了相公，青顏相公……”
“你就是青顏？”霍思羽一驚。
據說泊河西畔曾經出過一位絕色傾城的相公，憑著高超的武藝與絕美的容顏，幾乎左右了整個西畔，這個相公便喚作青顏。有很多人想為青顏贖身，都被他一一拒絕了，說是要等到一個真心相愛之人----他還是一個清倌兒。到底他有沒有等到心愛之人無人知曉，總之後來發生了許多事，青顏被一群匪徒糟蹋了，絕美的容顏被毀了不說，還被打斷了兩條腿，再不能起舞，曾經迷戀他的眾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樓主也嫌惡再無利用價值的青顏，將其趕出了妓樓。青顏相公被趕出妓樓後便再無人見過他，隨著歲月的綿長，曾豔絕一時的青顏相公便成了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佳話”。
“嗬嗬嗬，青顏……”綠衣少年自嘲的幹笑了兩聲，“你們所聽說的都是真的，我等到了真愛之人，隻可惜，他雖愛我，卻更愛他的名譽和地位，我是個男人不說，還是妓樓出身的，他不可能給我幸福……”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霍思羽問道。他很為青顏感到悲哀，如果青顏不是相公，或許情況就不一樣了。
“後來嗎？後來，那個男人的仇家得知了他對我的感情後便挾持我來要挾他，想著法子折磨我，還放出話，如果他不來的話，就讓人把我糟蹋了，那個男人當然沒有來……”青顏平靜地說道，眼中卻掩不住哀傷之色。那個男人自然是不會去的，那時候的他隻巴望著青顏早些死，免得汙了他的名聲。
霍思羽明白，青顏便是那時被糟蹋了身子，毀了容以及打斷雙腿。
“那些人覺得折磨我已毫無用處，就把我丟進山裏喂狼，我，就是那個時候遇見了她……”
“她是誰？”霍思羽疑道。
“紫竹精。”青顏說道。
……
斷了腿的青顏被丟進了以狼多負名的千狼山中，本以為必死無疑，卻機緣巧合的遇到了奄奄一息的紫竹精。紫竹精本有千年道行，隻因濫殺凡人，遭仙界誅殺，身形俱損，命欲休矣，為了不白費千年的修為，她在瀕死之時，逼出體內元丹，讓其與重傷的青顏融為一體。於是，青顏變成了不生不死的半妖之體，獲得了千年的道行。
……
“這麼說，你後來回到妓樓之時，已是半妖之體了？”霍思羽訝然道，青顏點點頭。
“那是我隻是想知道誰是真心愛我之人，誰見了我的樣子後還願意為我贖身，結果，不出所料，一個人都沒有，相公，嗬嗬，相公……”又是一陣自嘲的笑聲。
霍思羽一時說不出話來，青顏的遭遇著實可憐，可他製出的“鬼哭”一事實在不是切實之計，若被法術高強之人識破尋來，真不知如何是好。
入夜，嬰啼女泣之聲並未響起，夜無痕卻拉著霍淩秋來到了深林中，由於枝繁葉茂，盡管明月當空，林中依舊伸手不見五指，幸而二人皆法術高超，即便暗夜也可視若白晝。
“你帶我來此作甚？”霍淩秋疑惑道。
“自是尋妖，”夜無痕笑道，“據茶樓中那三人談論的內容，琴師便是在此處失蹤的。”
“這又怎樣？”霍淩秋不解。
“在嬰啼女泣之聲初現時，我便認定乃妖物所為，既是妖物，隻要他的法術不在你我之上，我們就可將昨夜的影像重現。”
“你怎知我會法術？”霍淩秋驚訝道，隨即又平靜下來，他初見夜無痕時便覺他不似常人，身上嗅不出一絲人氣，卻又不覺有妖氣與仙氣，觀其舉止亦不似修術之人。
“你舞劍時我便曉得了。”夜無痕笑道。魔本是天地陰陽怨邪之氣所化，非人非神非妖，本就難以覺出其氣，加之梅仙贈與的避靈符可阻擋仙靈之氣，換言之，就是可隱其陰邪之氣，作為凡人的霍淩秋自然辨別不得。
“那事不宜遲，快些施法重現昨夜之象吧！”霍淩秋道。
“嗯，我來便好。”夜無痕道，左手聚起紫色的光芒，輕輕一揚，周遭景象立時變成了昨夜，接著便是驚現血肉，嬰啼連連，然後霍思羽踏步而至……一直到霍思羽被帶走，嬰啼與血肉消失。
“看來那綠衣少年並無傷害琴師之意，”夜無痕道，“要探出他的行徑並非難事。”
夜無痕左手再次聚集紫色的光芒，抬手輕輕向外推去，青顏昨夜離去的方向便顯出了一道淡淡的綠光。夜無痕和霍淩秋順著綠光前去，不多時便飛到了綠光的盡頭，卻是一片空地，並非幻術所化，實實在在的空地。
“怎會如此？”霍淩秋疑道。夜無痕卻是有些警惕起來，向霍思羽微微一笑道：“看來是我低估這妖精了，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嗯？”霍淩秋似乎仍不明所以的出了一聲，夜無痕忽然疾步上前，將霍淩秋拉到一旁，霍淩秋還未明白過來，隻見一道狠戾的綠光從他剛剛站立的位置射過。
霍淩秋一驚，為待他出招，夜無痕已向綠光的來源擊去數道法術。藏於暗處的青顏見勢不妙，趕緊閃身躲避，豈料才躲過那幾道法術的攻擊，一把冷劍便疾飛而至，青顏一驚，他驚駭並非此劍厲害，而是以意馳刃者，必是知曉對手的所在之處，此劍飛來如此迅捷，說明他已經被發現了。
以意馳之劍，若不能一招將其擊破，便萬不可擊之，法術的攻擊隻能讓劍更清楚目標的所在，更能發揮力量。在不清楚敵手的能耐前，青顏絕不會妄自攻擊。既然已被知曉所在，他也不再偷偷摸摸，躲過幾次冷劍的擊殺後，便飛往空地。
看到飛至的綠衣少年，霍淩秋隻道是意料之中，收回冷劍，直視青顏道：“你是何方妖精，為何來此為惡。”
“為惡？嗬嗬嗬，也對，在你們這些人的眼裏，我確實是為惡。”說這話時青顏卻是看向夜無痕，雖然他早已看出夜無痕並非人類，但那一身華貴的衣袍仍是令厭惡富家子弟的青顏反感。
夜無痕不理會青顏的目光，靜立一旁，不作話語，任由霍淩秋問話。
“你行的若非惡事，難道還是善事？嬰啼女泣，再來一灘莫名其妙的血肉，弄得人心惶惶，”霍淩秋寒聲道，“那些失蹤的相公尚否安好？”
“嗬嗬嗬。安好的很，過的不知比從前好多少倍，像你們這些人又怎會明白相公的痛苦！”青顏說著，兩手泛出綠光，猛地揮手擊向霍淩秋。
霍淩秋欲要出手，卻被夜無痕拉至一旁。
“打鬥的事，讓我來。”夜汙痕向霍淩秋笑道，他推出幾道法術擊向青顏後，便疾飛上前，與青顏近身相鬥。一旁觀看的夜無痕早已看出青顏身形纖弱，並非懂得拳腳功夫的妖精，似此類的“文弱妖精”最忌強硬的近身搏鬥。
在抵擋了夜無痕的幾道法術後，青顏便暗覺吃力，他本就是半人半妖，那半人的柔弱一直牽絆著他，令他即使擁有千年的道行也隻能使出不至百年的法術，而今，夜無痕又飛身上與他近身相搏，必敗無疑。
夜無痕似人類相博般拳腳皆出，招招狠厲，青顏勉強接下幾招後便呈敗勢，挨了幾下，每下都覺似烈火焚燒般熱辣。青顏欲要逃離，無奈夜無痕糾纏不放。
看出青顏早已不敵，夜無痕纏鬥幾下後，聚集法術猛地向青顔擊去，青顏避之不及，被擊中前胸，隻覺身似火燎，血液逆流，吐出幾口鮮血，頓時腿腳酸軟你，跌倒在地。他緊捂前胸，不斷地咳血。
“這血……是人類的……”霍淩秋看著咳血的青顏低聲疑惑道。
“小妖精，你的道行這麼低，沒想到接我一招還能活命。”夜無痕蔑笑道。他不再攻擊，而是看向霍淩秋，意是讓霍淩秋來處置。
霍淩秋步至青顏身旁，道：“不管你因何為惡，隻要放出被抓的相公，便饒你不死，若是相公們已死於非命，定叫你灰飛煙滅！”
“咳……咳……放出……放出相公們……嗬……我放出了他們，誰有能放過他們……你們這些法術高強之人，自以為行善積德，殊不知做的實乃惡事！”青顏愈說愈憤，他忽然起身，猛向霍淩秋擊去一道法術，霍淩秋始料未及，一時不知所措。夜無痕見狀，疾步上前，抱住霍淩秋快步閃開，避過一擊。然而，待兩人神定之時，已沒了青顏的去向。
“這小妖以負傷，法力大減，我們隻需略施小法便可追上，隻要他沒甚幫手，倒也不妨事。”夜無痕道，說話時仍舊緊緊地抱著霍淩秋。
明明皆是男子之身，但如此貼近下，霍淩秋竟有些不自在，不知何故的呼吸急促，臉頰滾燙。他一把推開夜無痕，背過身，說道：那……那我們快些追去吧！”注意到霍淩秋的反應，夜無痕輕笑，他走到霍淩秋跟前，右手輕捧起霍淩秋的臉，湊近道：“臉怎麼這麼紅……”
被夜無痕這麼一作弄，霍淩秋更是麵紅耳赤，心跳加速，他側過臉，不敢直視夜無痕。夜無痕看著麵頰緋紅、呼吸急促的霍淩秋，更是上前與其貼近。霍淩秋又是一把推開夜無痕，盡量平複了內心的紛亂，冷聲道：“我們快些追上吧。”
夜無痕無趣的笑了笑，知道霍淩秋惱了。他雙手聚起紫色的光芒，開始追尋青顏的去向。反正來日方長，不愁美人不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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