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9 更新時間：12-08-04 23:40
“粲子……”在偌大的客廳內，隻有紅竹蓮池和粲子兩人麵對而坐。粲子能看到那個溫和而堅韌的、富有責任感的女子此時滿臉凝重。或許，這真的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唯一的兒子了——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她了。
想到這兒，粲子感到有些悲哀。身為妖怪的她，白白存在了幾百年，而當真正走到近乎生命的最後時，竟然還要靠原本生命短暫的人類保護。強烈的自責湧上心頭，同時也帶來了另一種熟悉的感覺——自卑、無力，以致麻木。
這位支撐了紅竹家族的女子，相識不過一天，卻要立即分別了。而日光組的妖怪們，她剛剛一一告別過，現在正在門外擔憂著、傷感著——說她會沒事純粹是胡謅，而暫時離開冷地是舍車保帥的唯一辦法了。
日光組的幹部們都期望著他們和紅竹足以抵擋並暫時封印日花鬼，而保證在二向町的粲子的安全，給她學習成長的時間。其實粲子也不過是十歲小孩子的心理，幾百年來除了在自然科學上，她因為身體原因幾乎一點長進也沒有。原本她想尋找契機擺脫混血的困擾，可是日花鬼的災難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如果不能在一年內突破成為完整的掌燈女，那她就隻能作為陰陽師和日花鬼決一死戰了。
“粲子……小心一點……”紅竹蓮池低著頭，輕聲說，“外麵的妖怪都是什麼樣子你比我們都清楚。但是，外麵的人類不像冷地，他們是不會接受任何妖怪的——不管你是不是日光組的，不管你是光明還是黑暗，也不管你要做的事是否對他們有利——在他們看來，斬殺任何一個妖怪都是巨大的榮耀。他們不會分是妖怪裏的大幹部，還是普通的中等實力妖怪，還是無害的小器物妖和未成年的小妖怪——”她擔憂地看了粲子一眼，“——他們甚至會把殺掉年幼的妖怪和剛妖化不久的器物、動物、甚至是人類當做是亡羊補牢的行為。出了冷地，人類的道德準則就把妖怪排除在外了，那裏所有人都隻相信‘妖怪是惡的’，所以允許甚至是鼓勵任何人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斬殺妖怪，必要時不擇手段，甚至在個別情況下，誤殺也是允許的。”鏡鯉跟在她身邊，同樣有危險。
粲子低著頭，咬了咬嘴唇：“是。我不會讓任何平民知曉我是妖怪。”
“不，不是平民那麼簡單。”紅竹蓮池搖搖頭，“連陰陽師也不能知曉——冷地之外的陰陽師都以斬殺妖怪為最大責任，無論是什麼妖怪，無論從哪裏來，隻要他們聽到一點消息，你就絕對地死定了——他們專門到處搜集妖怪的行蹤，不考慮有沒有幹擾過人類社會，隻要泄露一點蹤跡，你們將遭到群毆式攻擊。”
“啊？！”粲子有些難以置信——日光組和陰陽師不是向來很好的麼？
“隻有冷地的陰陽師能接納妖怪，而且僅限於日光組。”紅竹蓮池解釋道，“說到底，這還是源於初代頭目呢。”
“我媽媽？！”粲子眯起眼睛，一聽到有關徹子的消息就抑製不住地激動，她要了解那些事件被抹去的痕跡。
“對，光魍部徹子，一位傳奇式的妖怪大將。”紅竹蓮池帶著尊敬說道。
“她很偉大，也確實很……強大。”是她永遠不能超越的存在。
紅竹蓮池點了點頭，最終說：“她最終與紅竹家聯姻，領走了一個當時初學陰陽術的少年——紅竹櫻裏——應該叫光魍部了。後來是這個男人陪伴她到……”
“到生命最後嗎……”
光魍部櫻裏，她的父親，最後因為徹子的死而隨她飄去——原來是紅竹家的人啊，那個溫柔率真的少年，給了徹子和她完整的也是最美好的愛……
“也是從那時，日光組和紅竹家之間的隔閡才消失的，後來，當時冷地所有的陰陽師都對日光組拋棄了偏見，冷地普通人也開始接納善意的妖怪。”紅竹蓮池展開一抹鼓勵的微笑，“當時你的父母，很幸福，他們做了一件有史以來從未有人做成過的事，妖怪日行於集市，陰陽調和。”然而那笑容也帶上了一抹無奈，“可是現在又出了個日花鬼，平民開始不信任日光組，而最近幾百年陰陽師與日光組的交往也斷了，要不是見到了粲子，連我們都快放棄對你們的信任了——可是，世家以外的陰陽師本身就沒有我們世代相傳初代頭目的事跡，如今大部分冷地陰陽師的心已經動搖了，我囑咐你的人好好在組裏守著以防萬一也是如此……”
“所以連我的故鄉都容不了我麼！”粲子悲哀地歎道，“紅竹家主……讓我獨自去二向町吧，然後送鏡鯉去別的什麼地方——日花鬼要的是我，這樣至少能保護鏡鯉……”
“不，和你同去是鏡鯉的選擇。“紅竹蓮池堅定地說。
“可是……”他會有危險……一想到那個甜甜的孩子會有危險，她就……
“他也需要有自己的能力——”紅竹蓮池輕輕的說，“而且，他將來也要像紅竹家的男子一樣，一直陪伴著他所跟隨的那個人，成為最直接的助力。現在形勢所迫，我們不介意將這一過程的開始提前一點。”
粲子臉紅了，所謂“陪伴著他所跟隨的那個人”，根本就是在當她是鏡鯉的情人嘛！雖然她的確挺喜歡這個孩子，但就認識這麼幾天就……這也太快了吧……更何況，她還沒有能力保護鏡鯉，甚至都沒有能力自保，難道這位紅竹家主就那麼肯定自己就是鏡鯉的良人麼？還是女子掌權的家族對待兒子太馬虎了……不像啊，鏡鯉可是紅竹蓮池唯一的孩子啊……
“粲子，這無關時間長短、現有能力，你不必驚慌。”紅竹蓮池嚴肅道，“我把他交給你，並不是看重你是日光組的什麼人，或是紅竹家祖先聯姻者的什麼人，你就是你，如今冷地的掌燈女——不要說你還沒有這個能力——你是這裏的大妖怪，是守護整個冷地的大將，雖然你現在或許沒有這個能力，但我相信，憑我紅竹蓮池的眼光，沒有看錯。
“粲子，鏡鯉還小，他隻是個小孩子，但我也相信他的眼光也沒有錯。而你，雖然你還不成熟，但我相信你的智力完全是成熟女人中最高的智力，你可以理解我，更可以理解鏡鯉——鏡鯉他……他的確喜歡你，你知道該怎麼做。”
粲子抬頭，看見這個撐起一個巨大世家的女子，而此時，她卻隻是像一個普通的要與最心愛的兒子分別的母親。
紅竹家主，是的，我知道怎麼做——我完全知道。粲子在心中默默地說著，又低下了頭。
十分鍾後，粲子和鏡鯉搭上了去往二向町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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