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7 更新時間:16-07-14 08:50
連落水當真是即刻便回。
將司徒月在‘拎’到床前,連落水俊美的臉龐上一片冷凝,兩漩墨色的眸子暗沉的令人心驚,他凝眉看著床上已然半昏迷的連細雨,沉聲道“他大約是又扭傷了腿,舊傷複發。”
司徒月在也顧不上整理儀容,隻隨手拉了拉快被拽掉的衣服,便上前為連細雨診治起來。
片刻後,他放下掀起的被子,替連細雨掖了掖被角而後起身,也沒有急著說話,隻是垂著頭,慢慢地整理身上的衣物,先是拉了拉襟口,複又理了理腰間墜著的玉佩流蘇,然後又一點點捋起袖口。
連落水麵上一寒,眸中殺意一閃而過,他道“你若不會診治便也不用再診治,你若不會說話便也可以自此不用再開口。”
司徒月在手上一頓,繼而緩緩抬頭看向他,他神色平和語氣卻略帶強硬,“我自是會診治也會說話的。隻,即便我司徒月在號稱‘神醫’也抵不住病人總是一而再的病情惡化,舊傷不愈又添新創。這一次我能治,並不代表下一次我也能。”說罷也不看他,拿過藥箱便開始拆連細雨腿上的繃帶。
這話說的狂妄。
連落水雙眉一凝,忽而勾了勾唇。“既治得了這一次便治這一次。至於以後,你若有用便當作有用處的使,若是無用……”,話到這裏微微一頓,他轉眸看下連細雨,見他麵色越發難看忍不住又蹙起了眉,“勿要多言,盡你本分便是。”
司徒月在手上動作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抹不甘,隻很快便斂了去。“他腿骨尚未完全長好,若是再加重傷勢,以後勢必將伴著拐杖過後生了。”唇角勾起一絲弧度,他道“說來少當家也算是命途多舛,本好好的人,一出寨便接二連三遭受大創,實在可憐。”
可憐?
連落水半垂著眼,語聲平淡卻帶著無邊的冷意。“若我是你,倒不如先省點力氣留著以後用來可憐自己。”
司徒月在笑了笑,不置可否。“若真有這麼一天,便是我再自憐自艾也是於事無補,倒不如趁著現在用到實處也是好的。”
連落水的視線自連細雨臉上收回,眼中殺意大盛,口中慢慢道“司徒氏倒是出了個有骨氣的子孫,隻不知,這骨頭有沒有脾氣這般硬實。”語聲未盡,便已抬起了手。
司徒月在是想躲的,但實在沒有閃躲的餘地。驟然間被扣住脖子他渾身一僵,原本放在連細雨傷處的手下意識便是一緊。
躺在床上的連細雨渾身一顫,嘴裏發出一聲悶哼,冷汗瞬間便滑下了額頭。緩了緩,他抬起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慢慢睜開了眼,也不說話,就直愣愣地看著連落水放在司徒月在頸間的手。
連落水被他一看,不知為何心頭突然一緊,不由地便蹙起了眉,而後在司徒月在意味不明的眼光中鬆了手。
連細雨緩緩吐了口氣,麵無表情地躺正了身體,又慢慢閉上了眼。
沒有發脾氣,沒有擺臉色,沒有說話。
不止連落水驚訝,司徒月在也十分意外。隻因連細雨這樣的性子,平常時心情好倒也算得上溫和,若是碰上心情不好或是身體不適,那脾氣性子使起來是尖刻火爆異常。可現在他的反應,卻完全不在兩人已知的範疇中。
司徒月在眉頭微蹙,眼中含憂,拉著他露在被子外麵的手小幅度地搖了搖,輕輕喚道“小連?”
連落水雙唇微抿,目光定定地落在連細雨臉上,極為關注他的反應。他單手負於身後,手指緊緊攥成一團,手上青筋爆起。
連細雨沒有反應,甚或連眼皮下的眼珠都未轉動一下,彷如一下子便入了深眠,直如睡死了一般。
連落水臉色一沉,便催著司徒月在快點將藥上好。
司徒月在蹙緊眉頭,麵色微微發白。也不敢再和他較勁,很快便處理妥當。輕輕將被子蓋回去,他提起藥箱起身告退,“我這便去製藥,還望寨主細致溫和些,莫要再讓他亂動扯到傷處。”
門板被輕輕合上,連落水放在身後的手慢慢垂下。他緩緩走到床前,細細凝視著連細雨,輕輕喚道“桃桃兒?”
連細雨毫無反應,彷如真的睡著了一般。
可連落水知道他沒有。
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有些不安。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連細雨雖然愛耍些脾氣性子也略直白肆意了些,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好溝通的,生氣也多是悶不吭聲或者冷嘈熱諷,卻從未像這般平靜安靜到一絲生氣也沒有——不,並不是一次也沒有。
想到這裏,連落水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他雙眼暗沉,死死地注視著連細雨,試圖在那平靜的麵容的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遺憾地是,他並沒有成功。
心頭陡然升起地無力感讓他垂下了頭,輕輕歎了口氣,他靠著床蹲了下來。一手輕輕撫著連細雨的臉頰,一手緩緩描摹著他的臉部輪廓,一遍一遍,眼中光彩莫名。
良久,他方才低低地道“我知你是惱了我了,也知你是真的傷了心。可你別不理我,你一不理我我心裏就萬分惶恐,飄飄蕩蕩沒個著落。”他拉起連細雨的手放在胸口,摁住,“這裏很空很疼,好生可憐。”
連細雨被中的手微微一動,攥緊。
連落水眼神一亮,語聲更是困苦,低低嘟囔道“我痛。”說完就伸手將人輕輕環住,把臉埋在了連細雨肩窩。
連細雨心頭一慟,暗自咬了咬唇,仍是沒動。
細微的動作被連落水所感知,他沒急著動,隻貼著連細雨耳邊,聲音低低地道“我錯了,我再不對你發脾氣,你理我一理,嗯?”微微拖長的尾音帶著三分勾人的婉轉,他知連細雨愛聽他的聲音,尤其是愛聽他壓低了音語氣溫柔的說話。隻,他覺得這般太沒有長輩的威嚴,因而平時很少如他所願。但是現下心裏著急,便也顧不得什麼麵子了。
連落水等了等,他期待中的反應並沒有出現,但他並不氣餒。隻眸中的情緒更暗沉了些,扯了扯唇,他用鼻尖輕輕蹭了蹭連細雨的臉頰,見他沒有反應,便又沿著下巴蹭回了肩窩,如是反複幾次,他眯起眼,神色有絲沉醉,口中卻十分委屈地道“我難過你都不管,莫不是不要我了?”說著他神色陡然陰沉起來,“剛才那姓司徒的在你還因他瞪了我好久,現下卻連睜眼看我都是不肯,莫不是在你心中我還不如那東西?!”
見過連細雨的人都知他隨性肆意,甚或說有些喜怒無常。而見過連落水的人都道他玉質金相、雅人深致,卻不知那隻是表象,真正認識他的人才知道他素來我行我素,唯我獨尊,冷血殘忍,十分桀驁——隻,知道他這一麵的人不是已死就是已不敢再在他麵前出現。
連落水已然修身養性近二十年,或者說自他為人父始那些過往便已與他不再相關。近二十年的溫和麵具隻為了在連細雨麵前當個好父親,可現在,麵具突然有了破裂的征兆。
心頭驀地一跳,他坐直身子垂下了腦袋,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連細雨的頭發,兩漩眸子靜若死水。
司徒月在提著藥箱拐進房間,臉上的神色十分難看。
“喲~這死人臉的擺的,可真是要氣質有氣質,要風度有風度呢!”
一道清越爽脆的聲音突地響起,語速飛快,噼裏啪啦地砸了司徒月在一頭一臉。
司徒月在臉色一沉,語氣沉沉地道,“玉公子大可不必委身於此,若是現下轉回連寨主身邊想必寨主也是欣喜的。”
玉三殺一噎,不服氣道“我自是不想在這破地方待的,隻主上命令不敢違逆。你個雙生子莫要借機生事,須知你玉小爺我可不是吃素長大的!”
司徒月在輕輕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玉三殺抓了抓腦袋,不甘地撇了撇嘴。
司徒月在不再理他,將藥箱放到一邊的置物架上,他坐到書桌前,微微沉思了會兒便提筆揮毫。一手書法寫的極好,行雲流水,狂野大氣,倒是跟他本人溫和可親的性子有點不太相符。
玉三殺他在旁邊抓耳撓腮,無聊地圍著他轉來轉去。
擱筆。
司徒月在提起紙輕輕吹了吹,遞到玉三殺眼前,“速速送去交給流光,讓他取了藥材、器具立時送來。”
玉三殺大眼一瞪,不敢置信地道“你敢使你玉小爺跑腿?”
司徒月在單眉微挑,似笑非笑,“司徒自是不敢,隻是這藥劑關乎連少當家的安危,交予他人我放不放心不說,想必寨主也是……”
話音未落,玉三殺已經一把搶過藥方,卷著風似的跑了出去。
司徒月在唇角微抽,心頭默念:一、二、……三
果然玉三殺又衝了進來,急得直跺腳,“快快快,那個什麼光在哪!快說快說!”
司徒月在看了眼他頭頂隨著他跺腳不停抖動的呆毛,無奈地道“這個時間,他約莫是在賬房查看賬本的。”
“噢噢,賬房賬房!我知道在哪!”說著又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司徒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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