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79 更新時間：12-10-05 00:48
我不會做夢。應該……吧。
茫然，茫然。
望斷天涯路，不知何處是歸宿。
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使命，隻餘下一個我。
名字是別人告訴的，身世是別人安置的。
我其實隻有自己。
是隻有自己吧？
每天坐看朝雲彩霞，日出飛鳥，夕陽星辰，和影子一起。
我的影子它對我不離不棄。
我們一起看蒼生芸芸，看紅塵愁苦。
看春花開了又落，秋風吹著夏月走，冬雪紛紛又是一年。
終究看不破，何為是非對錯。
我對影子說：“你看，我隻有你，你隻有我。我們都是彼此的唯一了，沒有海誓山盟，也必定是一生一世。可你為什麼都不理我？”
我搖頭，它也搖頭。
我控訴，他也控訴。
纏綿是最討厭的詞，倦了，厭了，卻也是掙不脫。
它總是跟著我，亦步亦趨，或急或緩，或整齊或淩亂。
我知道我有個一心向佛溫婉開朗的母親。
我知道我有個長天外出嚴肅細心的父親。
我知道我有個活潑可愛卻鄙視我的丫鬟。
我知道我其實幸福，衣食不愁。
可是，我也知道，我的心不在了。
我看見他們整天都在忙，忙的腳不沾地。
我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或著急或焦慮。
可是對著我的卻永遠是溫和。
那麼虛假。我唾棄著。
他們總是忙累了停下來準備好表情瞥我一眼。
仿佛我是一個當了八年的累贅。
憤怒不可抑止的爆發了出來。
那天我用八歲的身軀砸了府裏所有能砸的東西。
殘陽如血，腥濃的紅色從天空傾瀉而下。
終於還是感受得到疼痛。
隻是疼。
睜著眼看紅色的液體汩汩的流出，腕上的傷口一道又一道。
突然就覺得那麼滿足。
外麵那麼亂啊。
慌亂的世界。
那麼讓人滿足。
隻是後來……後來……
又都不記得了。
不過沒關係，習慣遠沒有想象來的殘酷。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誰的救贖。
時光悠悠地走，向前，一直，不回頭。
春風夏雨秋霜冬雪，不眠不休。
全心全意撫弄著琴箏。
有事情做的時候世界就不會那麼陌生。
左手打右手。
兩隻手都感覺得到溫度，一個麻木一個承受。
忽然發現頑劣的孩子最讓人頭痛。
一日又一日樂此不疲的玩著一個人的遊戲。
開心的笑會在空洞的心裏回蕩。
又是無聊。
數落葉數螞蟻掰著指頭看星辰。
還好那天偷偷溜了出去。
外麵的世界那麼熱鬧，讓人理解不了的熱鬧
寂寞的喧囂
擁擠卻寂寥
滿世界的噪雜。
淩亂的繁華。
鮮花嫵媚成一棵草。
靠在牆頭緊緊將自己纏繞。
盡管那些刺不翼而飛。
誰也別想打開它的雙臂。
它守護那雙臂如同自己的生命。
孤獨過才知道孤獨的滋味。
各種吆喝聲起伏不斷，連綿不絕。
小聲的，大聲的，溫和的，嚴厲的，短促的，拖著長腔的。
那麼和諧的彼此交融著。
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
不摻和別人的對與錯。
這樣的和諧者，又冷漠著。
抓一掊土，走漫漫人生路。
不到最後已化為烏有。
那些想要的執著的堅守的追逐的一樣不留。
有時候人明明清醒，卻也醒著看自己做夢。
放眼望去，滿世界的灰色。
滿世界隸屬於絕望的色澤。
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在做些什麼。
別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麼。
這麼可笑。
可是我卻不能笑。
我看著他們慌亂於慌亂。
找不到目標也找不到源頭。
我一個人憋著笑。
那麼痛苦那麼難受的憋著不讓自己笑。
可是忍不住，就連眼淚都開始滑落嘴角。
又開始痛恨。
都決定了不要笑呢。
為什麼要不聽話呢？
眼淚化為塵埃。
湮滅成記憶。
卻最能夠讓人嫉恨。
你看，我就隻有自己。
殘缺存不了回憶。
我的身體裏紮根著一朵曼珠沙華。
以記憶為養料。
我養了它……
不知道多少年。
心思千回百轉快不過流年。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
順著人流飄向未知的遠方。
直到。
華燈初上。
停下腳步。
眼前燈籠連成一片。
氤氳的素白光華迷離了夜空。
淡淡的竹香漫溢。
熟悉的味道。
痛徹心扉。
仿佛未來碎裂的枯寂回響。
終是遺忘。
木製的牌匾刻著“遺風醉月”
呆呆的進去。
紫竹依依。
令人心碎。
裏麵很是清幽。
有人問：“小姑娘，你也是來應詔的麼？”
點頭，回應。
我看到他們醉在我的琴箏。
那麼多人。
眼裏卻隻有我自己一個。
於是我笑。
沉溺於這片陸離。
一醉不曾起。
世上的人千萬成滄海，命運卻獨選我一粟。
睜開眼之後便是迷茫。
可我從沒覺得我怪異。
外麵草長鶯飛。
真的很美呢，我這樣對自己說。
忽略那些怪異的眼神。
我要我自己沉醉。
溫婉中帶些俏皮的母親，嚴肅不知道怎樣表達的父親，可愛調皮沒有隔閡的丫鬟……
時光，就那麼被雕刻，沿著我所期待的……幻想，一點一點走向完美。
那時候的天空藍的出奇，總是引人沉溺。我喜歡就那麼躺在地上，隔著厚厚的空氣遙望天空，仿佛這個世界再沒有人能夠破壞掉這份美——無關現實的美。
可是沒有人幸福。
現實總是容易讓人變得崩潰，因為決絕而支離破碎。
我盡我所能的乖巧，可越是這樣就越來越多的人變得遲疑。
他們看我的目光裏帶著不可置信，說出的話語陳述中多夾雜著疑問。
卻總是欲言又止。
母親說：“汐兒，你變了，卻那麼刻意。汐兒，我是你母親，你……其實不必這樣的……”
變？
變……
和原來不一樣了麼？
這又有什麼好奇怪呢？
我都不知道原來是什麼樣……你們又何苦這樣逼我？
或許，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於是，後來。
吵鬧，割腕，學琴，佛經，遺風醉月。
那麼多的後來。
夜已深。
點亮燭火，走到桌前。
星子般的燭火隨著步伐的移動跳躍閃爍，手上傳來灼熱的觸感，卻還是被刻意忽略。
桌上的字跡還擺在那裏。
“林夜汐”
異常醒目的三個字。
從醒來的第一刻，就詭異的擺放在桌上，仿佛還看得見未幹的墨跡。
現在，在這麼微弱的燭光下，這三個字仍然是那麼刺眼。
什麼時候想不通的事情越來越多。
那麼我所明白的又是什麼呢？
我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麼？
熄了燭火，躺在床上，腦子裏重複閃現著這兩年發生的事情。
遺風醉月……遺風醉月。
自己大部分的時光都是在那度過的。
還有，夏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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