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7 更新時間：12-07-21 20:23
私塾建在張家樓的宗祠裏，青磚白瓦，屋角飛簷，一人多高的院牆，裏麵有幾間院落，還種了一些熱帶植物，環境倒十分清幽。
鏤空雕花的門窗、漆木家具、懸掛在正門上方的大幅匾額，兩旁的對聯，門旁的石獅子，磅礴大氣。
私塾座落在東邊一間窗明幾淨的房子裏，擺了二十多條方桌、方凳，前麵一張書桌，上麵放著筆墨紙硯等東西，地上一個大瓷瓶裝著紙卷，甚至桌上還有一把戒尺和兩盆蘭花。當中一麵牆上貼著的自然是“萬世師表”孔聖人像，周圍垂掛著曆代的名家名句，諸如蘇軾的“發奮識遍天下字，立誌讀盡人間書”、陸遊的“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翁森的“讀書之樂何處尋？數點梅花天地心”等等。
吳邪看到戒尺時笑了一下：“小孩子調皮搗蛋也是天性使然，我做不到去責罰他們。”
“做一下樣子也就可以了。”
吳邪撲哧一聲笑出來，揶揄道：“要讓別人知道族長原來也會虛張聲勢，還不讓人笑死。”
張起靈給他一個“那是你不是我”的眼神，然後道：“這裏還行麼？”
“挺好的，我很喜歡。”吳邪誠懇地點點頭，然而張起靈卻還看著他。
“我說真的，比我小時候念書的地方好。”吳邪補充道，張起靈這才移開了目光。
此時距離他們初夜早晨已過了兩天，吳邪保證了又保證說自己沒事，張起靈沒理他，然後吳邪一急，直接在他麵前蹦達了好幾下，氣哼哼道：“看，好的不得了。”張起靈這才帶他過來。然而吳邪有點後悔自己的莽撞了——還是有一點點痛，雖然某人每天晚上按時給他上藥，還好幾次差點擦槍走火，搞得張起靈很是鬱悶，誰要時不時丟下一句“我出去一下”然後大冷天的去衝冷水澡呢，偏生吳邪還起了一點惡作劇的心態，裝作無辜地問：“去哪兒呢我也要去。”看著張起靈身影一頓，然後說：“還是不了，我在這裏等你。”就是這樣，能看不能動，對於一個剛剛和愛人行過魚水之歡正處在食髓知味階段的正常男人來說——真是太折磨人了。
第一天上課，吳邪特意穿了一身純白色的較新的衣裳，領子平平整整、盤扣扣得整整齊齊，腳上一雙黑布鞋，頭發也梳得柔柔順順，站到張起靈麵前，還帶著一點緊張：
“小哥，你看我這樣行嗎？”
張起靈盯了他好久，然後點點頭，丟下一句：“很好看。”就轉身走了，倒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吳邪笑笑，緊跟在他身後，其實張起靈每一天都是帥得一塌糊塗——當然古人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是真理。
張起靈把他送到了私塾，看到十幾個年齡不一、穿得像個棉花包的小娃子在父母的帶領下蹦蹦跳跳地走進來，尋著喜歡的位子坐下，張起靈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便走了出去。
吳邪笑笑，看到張起靈走遠，便轉過頭來，清了清嗓子，心跳有點快，簡單地作了一下自我介紹。
當父母的都十分熱情，紛紛向吳邪介紹了自家的孩子，說一些諸如“很是調皮，還請先生多多管教”、“先生也不用留情麵，不聽話盡管打”等等。吳邪一一笑著回應，然後吩咐孩子們和自家的父母揮手道別，便開始站到講台前準備講課。
孩子們睜著溜溜圓的大眼睛聽他說完，便齊聲道：“先生好！”
這一聲“先生好”便讓吳邪的心莫名其妙地平靜下來，笑著點點頭，便翻開了書桌上的課本：“現在我們開始學習國文第一課……”
孩子們倒還聽話，紛紛跟著翻開線裝課本，也不吵鬧。這課本也不同於舊時私塾裏念的《千字文》、《三字經》，而是民間自行編撰的書本，沒有君王軍閥權貴，沒有繁文縟節，有的隻是簡單的文字，將“仁義禮智信”等寓於簡單的小故事之中。
“讓我們看下一頁……”吳邪說著，抬眼向下一望，幾個人影正從後門閃入內。
胖子、皮包、雲彩、小遙、小靜紛紛走了進來，默默地尋了後排的位子坐下，然後兩手交疊在桌子上，拚命掩著嘴角的笑，抬頭看他。
最後走進來的是張起靈，他就坐在靠門邊的位置上，一雙墨黑的眸子直直地望向講台前的吳邪。
吳邪的動作一滯，心漏跳了一拍，繼而又低下頭看著書上的內容。
“先生的書拿反了！”
“先生您把書拿反了！”
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叫嚷起來。
吳邪一個緊張，發現果然是如此，忙把書擺正，也不敢向下看，隻朗聲繼續念，底下的孩子也紛紛跟著念，隻是小遙、小靜、皮包等幾個也跟著像模像樣地朗讀，不同於孩子們的童稚聲音，於是幾個孩子偷偷地扭頭向後想要一探究竟。
下麵的大“學生”都忍不住笑，胖子朝吳邪豎起了大拇指，不時低聲和旁邊的雲彩說著什麼，雲彩的一張臉紅了起來，又偷偷看向台前的吳邪。
看樣子胖子終於成功地獲得了雲彩的青睞。
吳邪又看向門邊的張起靈，張起靈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就像一名乖巧的學生，目光始終追尋著台上人的身影。
然而吳邪從他的眸子深處看到了對自己的讚許。
接下來的課程在輕鬆的氣氛下順利完成，吳邪給孩子們講了一些自己的見聞，底下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
由於是第一天，所以課程結束得也早。
“先生再見！”
“再見。”
和孩子們揮手道別，又聽了胖子的幾句揶揄，幾個人便一起走出私塾回家。
在岔路口分別，小遙和小靜走在前麵，吳邪跟在張起靈身旁慢慢走。
“小哥，你說我教得怎麼樣？”吳邪還是有點緊張不安。
“你教得很好。”張起靈很誠懇地回答。
“那就好。我就怕誤人子弟。”
張起靈深深看他一眼：“我相信你。”
一句話又讓吳邪心中一暖。
晚上。
張起靈照例要幫吳邪上藥。
吳邪阻止了他的動作：“已經全好了，不用。”
張起靈卻不理他，還是拿出了那一盒軟膏。
吳邪拉住了他的手，直直地看向他。
兩個人對視良久，也不說話。
吳邪的目光柔得要滴出水來：“我們做點別的事情。”
“什麼？”張起靈不解地問。
吳邪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重又抬起頭來，望著他：
“我想，再看看你的麒麟紋身。”一顆心便開始噗通噗通跳得飛快。
下一秒唇便被攫住，兩人順勢倒在了床上。
登時滿室春色大好。
此後的日子，兩人早上一起出門，吳邪到私塾去，張起靈則去處理族內的事務，到了放課的時間，張起靈便過來等他一起回家。
這樣的日子平靜而美好。
這一段時間，吳邪也抽空往家裏寫了幾封信，得知家人已回到杭州，隻是現在那邊局勢有點混亂，實在不適宜在這個時候回家，好在家人都平安無事，於是這件事便被暫時擱置了下來。
胖子和雲彩的進展也可喜可賀，不時看到兩人一起過來這邊玩。吳邪總覺得很快就能喝到兩人的喜酒。
那一天的天氣異常寒冷，天灰蒙蒙的一片，張起靈找出一件厚厚的棉大衣給吳邪穿上，並找出一頂氈帽給他戴著。吳邪也堅持給他係上了一條深色的圍巾，隨後兩人一起出門。
天氣太冷，握著筆的手也開始抖起來。好在張起靈安排人在私塾裏生了一個爐子，關好門窗，使這一方小天地稍微暖和起來。
孩子們都凍得臉色通紅，不停地往手上呼著氣。
吳邪看這樣實在沒辦法，講了一會，便讓孩子們自個兒看書，也不要求寫字了。
百無聊賴，吳邪看到有孩子拿出筆在書上描小動物，心下一動，也嚐試著展開一張宣紙畫起來。
吳邪念書時候學過畫畫，因此畫畫對他來說並不難。
略一思索，慢慢地紙上便出現了一個人形輪廓。
一雙墨黑的眸子，堅挺的鼻梁，緊抿的唇，稍長的墨黑的頭發。
“咦？先生在畫誰呀？”
吳邪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孩子已站到了他的身前，歪頭看著他的畫。
吳邪不知道如何回答，這時候又有幾個孩子湊了過來，仔細地看。
這時候一個孩子驚喜地叫出聲來：“我知道！這是族長！”
“啊！真的也，你好厲害。”
“是哦是哦，這是族長哦。”
被孩子們認了出來，吳邪有點不好意思，再一低頭看手裏的畫，還是真人比較帥。
孩子們吱吱喳喳地叫著，眼睛裏有著說不出的欣喜：“畫得好像哦。”
“先生好厲害。”
“哇，如果我也能畫得這樣好就好了。”
“大家想要學嗎？”吳邪抬頭問。
孩子們一聽，趕忙點頭。
吳邪笑笑：“那大家坐好，我現在教你們。”
孩子們一聽，紛紛跑回到座位上坐好。
然後吳邪便指著桌上的一盆蘭花對他們說：“現在我們把這一盆蘭花畫下來怎麼樣？”
“好！”響應聲震耳欲聾，吳邪感覺屋子裏的氣氛一下活躍起來，似乎也沒那麼冷了。
吳邪正一個個地教導孩子們畫著，突然一個人推開門跑了進來：“吳邪哥！”
吳邪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去，是皮包，隻見他跑得氣喘籲籲，似乎有什麼急事。
“皮包，發生什麼事了？”吳邪快步走上前。
“吳邪哥，族長，族長他……”
吳邪一顆心猛烈地跳了起來：“他怎麼了？”
“吳邪哥你快去看吧，族內那群老家夥安排一個外家的姑娘和族長見麵了！”
吳邪頭皮一炸，尚來不及思考，已被皮包一把抓住，帶著他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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