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4 更新時間:12-07-30 20:27
等霍玉郎能自己下地,又是半個月之後了。期間除了對他照顧無微不至的玄真,寺裏其他人也會經常來看望他,這些人終日在這深山古刹中修佛悟道,幾乎與世隔絕,性子都是極單純的,其中與他最合緣就數玄真的小師弟玄光。小和尚長的圓圓滾滾,跟小四倒是有些像,霍玉郎每次看到他總會想起小四,心裏免不了一陣內疚和傷感,所以愈發的和玄光親近。
能下床走動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佛光寺的主持明空大師,雖然救他的是玄真,但能收留他總是要主持準許,於情於理他都該親自去拜謝一番。主持所住的廂房在一個獨立小院內,畢竟身體還沒痊愈,跟著引領的小和尚一路走到小院,他額上已經出了些細汗。小和尚先進院子通報,讓他站在原地等待,這才稍微歇口氣,趁這空當,他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也沒有絲毫奢華的建築擺設,和一般人印象中得寺廟一樣,古樸清幽。正百無聊賴時,小和尚回來了,讓他自己進去。
霍玉郎緩緩走進院子,廂房的房門洞開,他一眼就看到一位身著金色袈裟的和尚正背對著他盤坐在蒲團之上,雖然沒看見臉,但從那佝僂的背影已能看出這位主持年歲不小。霍玉郎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喚道:“明空大師”
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怎麼的,那主持竟是沒反應。霍玉郎挑了挑眉,抬腳跨進了門檻兒,站在明空身後又喚了一聲:“小生霍玉郎見過明空大師”
然而明空依然端坐如鍾,紋絲不動。靜等了片刻後仍沒得到回應,霍玉郎不禁心想這老和尚不會是念經念睡著了吧?這樣想著他膽子也放開了,繞到明空前麵打量起來,隻見這明空滿臉褶子的確老邁,但讓霍玉郎哭笑不得的是這和尚竟真的閉眼睡著呢。眼珠子滴溜轉了一圈,一股作惡的念頭湧上來,他咧嘴無聲的嘿嘿笑著蹲下身湊到明空麵前,小心翼翼的揪住一根銀白胡須,剛想給他一鼓作氣拽下來時,明空猛的睜開眼,冷不丁嚇了他一跳,手下一用勁倒真把那胡須給拽了下來。
仿佛沒有感覺到似的,明空一動不動的看著麵前受驚的霍玉郎。霍玉郎反應過來後臉上不禁一陣臊,連忙將手中胡須扔掉,跳起來先聲奪人道:“喂!你這老和尚怎麼裝睡嚇人?!”
明空瞥了一眼飄落地上的胡須,重新看向他時,眼中帶笑道:“老衲剛才正在冥想”
霍玉郎可不懂什麼冥想不冥想,但剛拽了人家一根胡子,心裏也虛,便不再於這話題上糾結。想到自己前來的目的,直奔主題道:“我來是為了感謝明空大師收留之恩,大恩無以為報,請大師受玉郎一拜”
說罷,他當著明空的麵跪下來真心磕了個頭。明空含笑看著他,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待他站起身,才緩緩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
霍玉郎有些懵懂,見明空但笑不語,忍不住了嘖了一聲,道:“你們這些大和尚,動輒就說些個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話,真是不知所謂”
這話說的有些冒犯,但霍玉郎向來恣意慣了,也不覺得這麼說有何不妥,明空一個得道高僧自然也不在意這些,反而欣賞他的直率天真。明空身前放著個木魚,霍玉郎拿起地上的杵咚咚咚亂敲一氣,一手敲著木魚一手豎起放在胸前念念有詞,片刻後嬉笑道:“怎麼樣?像不像?”
明空不語,臉上的表情很慈祥,仿佛在看一個頑皮的孩童,霍玉郎被他看的有點不自在,訕訕的放開木魚,站起身,道:“既已無事,就不打擾大師了,小生告辭”
話音未落,他已經走出門外,走了幾步後回頭一看,那和尚還是背對他,仿佛他來這一遭全無影響。霍玉郎努了努嘴,心裏卻想不知玄真以後會不會也變得如此,如果是,那就太沒意思了。
待他走後,明空雙手合十,喃喃念了句“阿彌陀佛”,雙目盈滿睿智,使他蒼老的麵容熠熠生輝。
霍玉郎回到這些日子來棲身的院落,這裏是玄字輩的弟子居住的地方,他被玄真救回來後就被安置在了玄真的房裏,而玄真則搬去了隔壁的房間住,兩人僅相隔一牆,平日也都是玄真照顧他,日子久了也就習慣玄真那個正兒八經的摸樣,閑暇時還能聊聊天,所以臥床的這些日子過的倒也不算太悶。
看看時間,玄真差不多該來給他換藥了,身上的皮外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但為了不留下傷疤,大夫一直強調要等到傷全部愈合才能停止用藥。他是嫌麻煩的,何況自己一個大男人,身上留點傷疤也沒什麼,隻是每次看到玄真一臉認真的幫他換藥包紮,他到嘴邊的拒絕就悄悄溜回了肚子裏,畢竟是人家一番好意麼。
正想著,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他一轉頭,果然對上玄真一張平靜無波的臉,他撇嘴歎了口氣,往床沿一坐句開始解開衣襟。玄真拿著膏藥和紗布走到床邊,見他臉色有些發白,便道:“剛好一點,還不宜經常走動”
霍玉郎心不在焉的胡亂點了點頭,脫口道:“你們主持真無聊,說話都莫名其妙的,還喜歡裝睡嚇唬人,真是老不休”
玄真為他解紗布的手一頓,而他尚未察覺玄真的異樣依然滔滔不絕的編排明空,雖然言辭並不激烈,但仍然令玄真眉頭微皺。這時,他才終於感覺到一絲不妥,當抬頭對上玄真冷漠的視線,他心裏驀地一怔,隨即驚訝的發現一個事實,玄真生氣了!
一陣突如其來的慌亂從心底躥上來,他連忙住口,一時卻不知該如何辯解,他並不是對明空有什麼不滿,隻是想找個話題跟玄真聊天,僅此而已,隻是這話他說不出口。玄真的怒氣很內斂,沒有出口訓斥,沒有嚴厲指責,僅僅是冷漠的看著他,然而這已經讓霍玉郎心驚,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他心裏是跟玄真親近的,所以他受不了玄真一點點的不滿與疏離。
“我...”
他剛想開口解釋,玄真已經收回手,一言不發的往外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霍玉郎心裏一陣難受,一個聲音在心地叫囂,別走!別走!然而他卻沉默的看著那個背影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視野裏。當屋內隻剩下他一人,空氣中充滿了涼意,他咬著嘴唇發泄似的捶了下床板,心中充滿了委屈、氣憤、不甘以及失落。他從不知道一個認識不過短短數日的和尚竟然可以讓他一下子體味到這麼多情緒,但是,這滋味兒太不好受了!
“臭和尚!爛和尚!!”
他忍不住咒罵,卻依然不能舒坦。看著床頭放著的紗布和藥膏,他賭氣的三兩下將身上舊紗布拆掉,又七手八腳的給自己重新上藥包紮。
“有什麼了不起!我自己一樣可以,哼!”
這天一直到晚上也沒有再見到玄真,霍玉郎躺在被窩裏起初還暗自生悶氣,可到後來迷迷糊糊之際,忽然心慌起來。以他這些天對玄真的了解,他知道玄真心性淡泊,在意的極少,平日裏就算擺著嚴肅的臉孔也多半是唬人的,玄真秉性溫柔,幾乎從未真的對人生氣過。然而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霍玉郎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麼冷漠的表情。
這一整夜,他都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胡思亂想一氣,想到後來卻隻剩下一個疑問,他幹嘛那麼在意玄真的態度?
直到天方微白,他才昏昏睡去,隻是這覺睡得極不踏實,不僅怪夢糾纏,渾身更是火燒火燎的難受,然而卻怎樣都清醒不來。就這樣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簇跳躍的燭火,還不等他有所反應,眼前突然一黑,緊接著視線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沉靜的臉龐,波瀾不驚,放佛天塌地陷也影響不了絲毫。他本能的想喚那人,然而一張口卻隻發出一個短促的啞音,他一愣,隨即聽到玄真平靜無波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你發燒了,燒了一整天”
看看窗外,卻是已經天黑了,他才明白過來那醒不過來的夢魘原來是發燒所致。玄真看他一臉呆滯,神色更加憔悴,心裏隱隱有些不忍,便主動多跟他說些話。
“大夫說你傷口尚未痊愈,又一晚沒休息好,所以才會起熱,以後要多加注意”
聞言,霍玉郎默默點了下頭,心裏卻為那對那句‘一晚沒休息好’耿耿於懷,也不知道是誰害得,思及此,他偷偷瞥了下玄真,見這人依然是那副泰山崩於前兒麵不改色的德行又頗感挫敗。他又怎麼能說是因為腦子裏全是在想他所以才一晚沒睡,何況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那麼在意,不過是個臭和尚,有什麼好在意的呢!正在他滿腹糾結之際,玄真緩緩坐到床沿,手裏端著藥碗,卻沒有馬上喂他,用勺子攪了攪碗裏的藥汁,緩緩道:“我從小被丟棄,是主持將我撿進寺裏,又將我撫育成人,他於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所以我聽你說他不好才會心有不快”
霍玉郎心中震撼,對他身世憐惜之餘更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自己的無心之言傷害了他,事後還對他諸多抱怨,當真無理之極!於是他立刻強撐起身體,與他視線齊平,看著他的眼睛,道:“對不起!”
玄真一愣,眼中都是他真誠的模樣,原本就俊美無雙的臉龐此刻更加明豔動人,讓人移不開視線。驚覺心中所想,玄真慌忙垂下眼眸,暗自調整心緒,再看向他時又是一貫平靜淡然的神色,將藥碗遞到他嘴邊,道:“快些把藥喝了吧,今晚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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