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30 更新時間：12-10-30 23:34
賀旭認識智美的時候11歲，還是黃毛小子一個。卻已經落實了所有的囂張任性，或是因為當年目睹了父親的車禍和死亡，在家的時候家長也慣著，於是變本加厲。
遇見智美的時候，正是他最孤獨，最一意孤行的時候。麵前那個笑麵如花的瓷娃娃他看了第一念頭隻是想打碎，他不允許世間還有完美的存在。
雖然後來，他卻為這個幼稚的念頭深深的後悔著。
同在一家醫院住著，偏偏還在相近的病房，每次四十多歲的護士歐巴桑總是會在給他打針吃藥的時候念叨隔壁那個乖巧的小病人，讓賀旭更加討厭她。
後來和他一個病院的，一直被他欺負的帶著黑框眼鏡的小書呆子在半夜急速抽搐死了。
他想自己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晚上自己被驚醒的時候的那種恐懼。小小的稚嫩的臉龐布滿了豆大的汗水，眼睛睜的老大，比他把蟲子放進他被窩裏的時候還要大。他掙紮著按下了電鈴，自己卻僵直在那兒動也不能動。直到醫生護士如潮水般湧進來，直到他的抽搐越來越小，直到他的臉被蓋上白布。
有時候他在想，自己和他呆著的最後一個白天要是沒有把他的雞腿搶走的話，他或許能夠飽飽的上路。如果他告訴他那個湯裏的黑色點點隻是他飯菜裏的海苔，那麼他不會被嚇得哭出來。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了很多錯事。但是卻不想也不敢承認。是不是承認了，死後就沒有辦法和爸爸媽媽一起到天堂見麵了呢？不承認的話，他永遠都還是好孩子的吧。
那天之後，自己的病友換了一個人，換得很快，或許是醫生們不希望他沉浸在那晚的恐懼之中吧。而新的室友，就是被稱作天使的智美。
她那天晚上就來了，抱著泛黃的玩偶，笑的一臉無邪：“哥哥，我睡不著。”
隔壁的床被清空了，還沒有鋪上新的床單，於是賀旭勉強的默許了她爬進了他的被窩。兩個半大的孩子蜷縮著，中間夾著一個玩偶，卻是睡得無比的香甜。
那一年，他進來2年，13歲。
後來，院裏的小朋友都知道賀旭有了一個跟屁蟲，每次在他欺負人作惡的時候都會露出天使的微笑，喊一聲“旭哥哥”，小霸王就會安靜下來，臭著臉跑回去拉住她的手，露出不合時宜的微笑：“風大，出來幹嘛！”
“我一個人在房間裏無聊嘛。”
於是兩個人就笑著，進了院內。
隻落得背後的人目瞪口呆，隻覺得自己是住院住久了，眼花了。怎麼覺得剛剛的賀旭有一點天使的味道呢。
賀旭一直覺得智美是沒有生病卻住進醫院的人，他甚至猜想過，他的父母是不是就是那個對她每次都很好的亞洲人醫生和護士，不然為什麼每次對他都凶巴巴的，對智美卻是滿滿的讚美。
她隻是因為父母無暇照顧而住在醫院的吧，直到智美發病的那個晚上，賀旭一直都這麼以為。
那個晚上很平常，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本來說是有流星雨的，賀旭還拖著智美在窗邊爬了一夜呢，可惜都沒雲擋住了。
無可奈何的爬上床，就在賀旭快要睡著了的時候，智美硬生生埋下去的哽咽聲還是把他弄醒了。
他睜開眼睛，甚至有一股錯覺，這是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小書呆子離開的那個晚上。
還好，這次他沒有呆住，而是手忙腳亂的按下了電鈴。
又是一個慌亂的夜晚，隻是這個夜晚並沒有帶走智美。他覺得那麼慶幸，也那麼失落。別離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是不可避免的，可是……能不能，能不能慢一點，或者他先死？他是在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從他麵前消失了。
那一年，他16歲，病情開始穩定，可是吃一些有變化，偏油膩的食物。被允許去上學。
他每每背著書包去一群小娃娃的教室聽一些很幼稚的題目，每次回去都很不耐煩，卻還是覺得看著智美瞪大好奇的眼睛很是幸福。
他做小老師，教智美數學，文學還有曆史，甚至給她起了一個英文名字alice，雖然自己還是喜歡叫她智美，智慧美麗，正如她。甚至偷了一輛自行車將她從醫院運到了城市的另一個角落，吃甜點。
她應該是第一次吃那樣的東西，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卻還是忙不擇的遞給他，一個勁的肯定：“很好吃的，很好吃的。”
若是一切故事終結在這裏，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後來的很久，賀旭都在想，那個時候，自己或許應該點一杯冰拿鐵，然後一口喝下去，和她一起嚐遍所有的事情，然後在最幸福的時刻死去。
隻可惜，那個時候的他，還在奢望著未來。
*
想虐虐不了就像是有屎拉不出的感覺，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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