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無痕

雪國行  第一二二章 一吻冰涼

章節字數：1723  更新時間：13-12-21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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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嵐看著倒在自己懷中的冷月。墨一樣的長發濕濕漉漉地糾結在一起，幾縷貼在臉頰邊，襯得那張原本就白皙的臉更加的蒼白。緊閉的雙眼，微皺的眉，睫毛上掛著脆弱的水滴。一身白衣浸了水，黏在身上，皺皺巴巴地鋪了一地，像朵雪蓮花般開在岸邊純白的細沙之上。

    即便憔悴如斯，他依然這般纖塵不染。澤嵐相信，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將他染髒，他就是愛極一身潔白立於寒月之下的他。那樣的冷月，從第一次見麵，就讓他難以企及，而正是因為無法企及，才愈發地想要去追逐。

    無法給他輸入真氣，至少先將衣服烘幹了，濕衣服黏在身上他想必很不舒服。雖然剛才在潭中澤嵐已消耗了許多體力，可他卻全不在意，絲毫不憐惜自己的內力為冷月烘幹著衣服。

    然而冷月就像座冰雕一般，任澤嵐如何暖化也冰冷如昔。澤嵐心底是有些慌的，冷月看起來是這樣蒼白，仿佛他一旦放手他就會與這滿地細碎的白沙融為一體。

    內力源源不斷地流出，冷月始終都沒有蘇醒的跡象。澤嵐思忖片刻，有些猶豫地將冷月平放在地上，然後雙手壓在他的胸腹處，用力地按了下去。可是接連幾下冷月都沒有反應，似乎並沒有在潭中嗆到水的樣子。

    澤嵐的眉頭越皺越緊，這樣就隻剩下了……可是他若是這樣做了，怕是冷月醒後會一劍直接了結了自己吧。澤嵐苦笑，就算會被他討厭，他也沒辦法看著冷月這樣昏迷著。

    仔仔細細再看一遍冷月的臉，澤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背輕輕地撫弄。少年的臉削瘦而又蒼白，有著堅毅冷漠的輪廓，冰冷滑膩的皮膚像毒蛇的信子般舔著他的手背，讓他戰栗，卻無法抵拒這蠱惑。心中的不舍，清楚明白地告訴著他冷月對他來說究竟是多重要的存在。也不知從何時起，竟已經這樣的愛了。愛到連骨髓都是痛的，連心脈都是酸的。

    澤嵐輕歎了一口氣，虔誠地俯下身去，將自己的唇貼上了冷月的唇，然後溫柔地撬開了他的牙關，向他口中渡氣過去。

    他的唇，好涼。是冰雪的味道，一如所想一般。

    澤嵐的魂飛了，迷了心竅，腦中茫茫然一片。他的頭有些暈，身體也飄飄然起來，找不到落地的方向。這是他最愛的冷月，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冷月。

    就在他出神之際，冷月的睫毛微顫，上麵細小的水珠滾落。然後那雙清澈而又凜冽的眼睛睜開，幽幽地望向澤嵐。

    冷月神情茫然，他感到自己的心似乎跳得比平時要快一些，不知是中了烏咒或是其他。之前落入寒潭之中被那條白色的水怪撞得暈了過去，無邊的黑暗之中，許多過去的光影如吉光片羽般從他腦海一一掠去。那是些本以為已經模糊了卻又如此清晰的記憶。

    那夜月下荷塘邊他們觥籌交錯刀來劍往好不盡興，神仙窟中他們四目相對雙手交握扣上了情人環，莫還山中滾木飛石他同他並肩大戰蛇精，永河鎮內他猩紅著眼迷了心智刀兵相向，太子宮中初見之時他揮向自己的那霸氣一刀，賞琴會上他出言相約喚住自己的刹那，巔雲峰斷魂崖上日日夜夜漸益滋長的思念，這幾日攜手幾度生死他始終伴在左右的不離不棄。原來這些，點點滴滴，他從不曾忘記。

    冰冷的潭水淹沒了他的意識，他仿佛回到了斷魂崖上的時光。雪山之上，清寒孤寂，他總心疑自己和那些千年不化的積雪有著同樣的溫度，不光身體，就連心也是。他以為自己沒有感情，也不需要感情，一個劍客，心中隻需有劍便可。

    即便一直旁觀著師父與寒山月的愛情，他卻從來無法明白。那對他來說，是那麼陌生的領域，讓他無從靠近。

    他曾以為自己終其一生都隻會這樣默默獨行，坐在斷魂崖上看著日複一日的日落月升。直到他遇到了大哥，有了蜃樓的一群兄弟。他們讓他看到了一個不同於巔雲峰上的世界，他們讓他知曉了這世上原來不止白色這一種顏色。

    然後再後來，他遇見了他。本以為不過是萍水相逢轉身就各奔東西，卻不曾想命運糾糾纏纏將他們綁縛到了一起。再次回到斷魂崖上，他漸漸明白，也許從前的自己是錯了。他原來，也可以有感情。

    昏沉的黑暗之中，紛紛亂亂的念頭閃逝而過。他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那人溫暖的懷抱逐漸驅散了徹骨的寒意。他忽然心生留戀，舍不得就這樣離開。於是，他醒了過來。

    唇上好像有一點溫熱，還有一絲不屬於自己的氣息。冷月定定地看著澤嵐，一時失了言語。

    原來這人的眼中也會有慌亂，微微抿起的唇角泄露了他心中的緊張。冷月心中暗笑，目光流連澤嵐臉上。從前怎麼沒仔細看過，原來澤嵐是這樣冷峻不凡，淩雲眉下一雙鷹目，不怒而自威。

    這就是名震朝野的瀾王殿下，他冷月某種意義下的同門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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