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78 更新時間：13-07-12 23:34
你為什麼駐足於這裏？這裏並不是你的歸依。
啊呀，親愛的，風啊……
你不能在這裏停泄不前，風的力量過於強大，它會毀了你所愛的地方。
離開吧，離開吧，離開這片土地，去尋找你的歸路。
…………
小小的雜貨鋪門口，已經被看熱鬧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幾輛軍用車橫七豎八地停在周邊，不時有小孩子好奇地玩弄那大鐵家夥。
“你，你們是……軍隊的人？軍隊的人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為什麼要破壞我們的家，你們有什麼目的！”
傑莉一臉怒氣地擋在丁叔叔身前，目光憤恨得仿佛要將眼前讓自己家的牆上開了好幾個大洞的人撕碎。
“傑，傑莉，他們是……”丁叔叔正想說什麼，身穿軍隊製服的領袖人物卻搶先一步開口。
“我們是國家契約者警衛隊的西北區第十六分隊，特地來此執行公務。”
帶頭的軍官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小姐，請同我們走。”
“憑什麼，我犯了什麼罪幹嘛要跟你們走？”
“小姐。”軍官的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仿佛是在試探什麼，“您是否知道距此地十二公裏的安縣？”
“我知道，我曾經去哪裏采購過火山漿果，聽說最近那裏發生了什麼天災，鄰村的住民已經不允進入那裏了，所以我最近沒有去過那裏。”
“正是那場天災！”軍官的聲音嚴肅了起來，“安縣在一夜之間淪為廢墟，死傷者不計其數，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那裏沒有留下一具殘骸，就像從未有人居住過一樣，當地的搜查隊經過嚴密的搜查後聯係上了我們，我們本以為這件事是叛亂分子所為，但是經過調查以後，發現了那一場悲慘的災難的源頭，”軍官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傑莉，宛若惡狼注視著眼前的羔羊，“也就是你。”
“我！我是，源頭？”
傑莉不可置信地看著軍官冷酷的臉。
“我們稱那場災難為‘倒蝕’，意味著所有的曆史文明全部倒退回大陸都沒有完全形成的時期，就像是時光的逆流，那絕對不可能是自然災害，一定有人為因素，我們在翻看了曆史記錄以後，發現曾經居然有過同樣的事件……
“三百年前，上古氏族之一的月氏戰勝夭族後得到了夭族的‘最高祝福’，兩年後夭族大半歸依月氏，成為其附屬氏族，少數抵抗者也漸漸不知所終，世人本以為夭族已經覆滅，卻不想夭族竟然還有一小支分流逃離了月氏的追殺，一路北上，翻過了古尼雪山向東越過了國境，他們曆經艱險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留下夭族的希望。
“小小的希望之火並沒有熄滅，十八年前在麗城發生的不明原因的生命信號消失，水土大量流失，正意味著夭族的繼承者終於如願以償得出生了，家族會議上各大代表非常震驚，曾一度大肆搜索繼承者的所在，卻終是無功而返，然而現在，我們終於找到了這一係列事件的根源……
“這個村子為了能夠讓你存活下來，隱瞞了你的存在，隱瞞了‘風暴’的繼承者，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天災之一的你。”
傑莉已經幾乎忘記了這樣反駁，記憶深處仿佛有什麼在緩緩地打開，本來因為護在丁叔叔麵前而展開的雙臂已經不知不覺地放下了。
她求助般地看向四周圍觀的人群，但並沒有人出手相助，也沒有人來反駁這沒有根據的誣陷，年幼的孩子不解地看著這裏，年長一些的人都像被抓住的犯人一般，絕望地閉上眼，平時待她最好的鞋匠忠伯也不忍上前安慰被此時逼入絕境孤單無依的傑莉，隻是一個勁地歎氣。
傑莉不是傻子，很多事情並不用別人多說什麼。
隻是，一切的一切都太突然，實在太突然……
“你，你們想怎麼樣……”傑莉身後的丁叔叔沉悶地開口。
“上級的命令是帶回繼承者，而這個村子，由於對夭族的包庇，所有人都將被驅逐出境，流放北淵充軍。”
北淵，無人居住鬼怪橫行的地方，有去無回。
聽罷此言，周圍頓時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仿佛知道大難要臨頭一樣，連雞狗都不叫了。
首先清醒過來的傑莉幾乎已經實在哀求：“可我才是殘黨啊，村裏的人什麼都不知道，和他們沒有關係，你要找的人是我，天災也……”傑莉強忍住落淚的衝動，“並不是他們的錯。”
“你並沒有資格說這些，已被定罪的罪人沒有申訴的權利。”
軍官的話語是最殘忍的現實，但他卻絲毫沒有斟酌一下詞句的意思，他慢慢靠近傑莉，最後幾乎是在她的耳邊呢喃。
“你的存在，根本就是……”
“到此為止，請住口。”
……
冰冷的匕首抵在軍官的頸部，強行掐滅了他的氣焰。
言靉的目光如同沉靜的死水，永恒的黑夜。
幾十把上了膛的步槍對準了言靉。
言靉緩緩移開了匕首。
“在你說出‘天災’這個詞的時候，就應該已經有了為此付出代價的覺悟了。”
“代價？”軍官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我需要付什麼代價？真正該付代價的是這些……”
“你所說的一切都會被記錄為對我的指控和詆毀，作為法庭上對我的正當防衛有利的證據。”
“你說什麼？”
傑莉看著擋在她身前與這些豺狼虎豹對峙的言靉，再一次感到了不可思議，劇烈的反差感迎麵襲來，盡管當時的情況下她並沒有心情顧及這些，但是還是隱隱地感受到，明明是和自己同齡的人，卻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再多說一句，再一句，我就可以不付任何刑事責任得要了你的命了。”
軍官明顯被激怒了，對手下人吼道：“開火。”
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中間夾雜著嬰孩的哭喊。
“呀！”傑莉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卻很快發現，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知所以的傑莉終於在巨大的驚嚇下跌坐於地。
“哢哢”
“哢哢”
“怎麼回事！”發現言靉還是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軍官氣憤地同時已經感到了些許的不對勁。
“報告長官，槍裏……”一個小兵急忙跑上前來，卻有些吞吞吐吐。
言靉好心地替他回答：“槍裏，沒有子彈啊。”
“什……”
軍官突然噤了聲，因為他看見了幾百發子彈浮在言靉的身後，彈頭對準他們，閃現著冷冷的金屬光澤。
就在一瞬間，就……
這是尋常人一生一世都不會見到的壯觀場麵。
夕陽將落，晚霞滿天。
少女的身後是血色的天空，密密麻麻的子彈跟隨著少女前進的腳步緩緩移動，震撼全場的氣場下，少女的瞳如這天際一般得血紅，映射出男人慌張的醜陋麵容。
言靉開口，低沉的聲音宛若魔女的蠱惑：“我是在他們開槍以後才轉移出這些子彈的，你說，是子彈快，還是我快？”
“你所謂的天災，真正的天災，現在正站在你的麵前，以‘天災’本身的姿態，就站在你的麵前，你想做什麼，製裁嗎，剔除嗎，擊毀嗎……你辦得到嗎？”
言靉將胸前別著的徽章擺正，原本隻不過是有著繁雜花紋的黑色徽章，居然在言靉輸入契約能量之後慢慢地浮現出一個深藍色的“契”字。
軍官原本因為恐懼而後退的腳步停下了，他瞪大雙眼，近乎是用驚恐的神情地看著言靉。
“你，你莫非是……”
“我叫做言靉，好好地記住這個名字，我是學院的學生。”
這片大陸上，被稱為“學院“的地方隻有一個，一個人盡皆知的名字。
“契約者……學院！”傑莉在萬分震驚下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口。
“哦，你知道啊……”真是難得，瞬間變得純潔無害的言靉小小得腹誹一下下，接著又以看死刑犯的目光瞪著那個軍官，“既然是協會的人就應該知道，學院的學生在進行考核的途中擁有三大特權。”
“第一，除各國最高級別的S與Z級文件以外的一切資料和檔案的調動權，個別特殊情況下甚至可以在通過身份核對以後查看S級文件。第二，在考核途中，學院的學生擁有絕對執行權，哪怕因考核內容發生法律上的爭執，隻要是完全出於考核所需，其一切行為都會被承認，盡管有些不合理，但是隻要事後上交的文書足夠完善，就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條……”
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穆辰赫的囂張跋扈，言靉的語氣稍稍有些諷刺：“學院的學生不被任何國家，任何家族，任何盈利性組織以及任何人所威脅和掌控，一旦成為學院的學生，就擁有絕對的公平和自由，任何人，任何組織，任何家族或是國家若對學院的學生進行收攏、傷害或是誹謗、人身攻擊等違法行為，那麼……其存在不再就受到世界政府的承認！”
小小的黑色徽章代表著的巨大權力讓徽章本身看起來沉重而危險。
“也就是說，你隻要再放肆一點，你，不，整個西北區的連隊就不再擁有存在的理由，作為人類的人身權利包括存活權將被全部取消。怎麼樣，你準備寫下嗎，屠殺令的最後一筆……”
言靉的用非常自然的語氣講完滿足其被壓製已久的報複心理的震撼語句。
軍官的臉色頓時慘白，原本霸道的語氣此刻已經變成了中氣不足的辯解：“我們也是正規執法，是奉上級的命令來帶走……”他看了坐在地上幾乎已經沒有反抗餘力的傑莉一眼，卻最終沒有把“天災”兩個字說出口的勇氣，“並沒有和學……和你衝突的意思。”
在契約者警衛隊的執法手冊裏的規定改了又改換了又換，無非都是撐撐場麵的東西，但隻有一條從未被動過，一直位於手冊的第一頁，占了整整一頁的隻有四條個字的、不像規定的規定。
——學院至上。
契約者警衛隊是契約者協會直屬的軍隊，其所執行的任務都是協會經過審核才派發下來的，盡管執行手冊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玩意，但是就正常情況，手冊的第一頁寫上“協會至上”還容易被理解，而就世人所知曉的，協會和學院隻是聯盟關係，“學院至上”就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
但是，真是這樣的情況更是顯現出了學院對於契約界的巨大意義。
言靉笑得張揚：“學院的學生擁有的第二條特權看起來與協會無關，但實際上就是學院為了其學生在與協會發生衝突時，使學生占有絕對優勢而特別規定的對法律的解釋權！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自古以來，對於‘正’與‘惡’，‘對’與‘錯’，‘福’與‘禍’就沒有明確的定義，沒有情感的法律也無法彌補這一缺陷，為了讓社會更加和諧——當然這隻是場麵上的說法，我也懶得再背了，但至少，現在正好在執行考核的我可以重新定義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隻要我上交的考核說明裏指出你對於我的妨礙，你們的死因，就順理成章……”
言靉指著傑莉，毫無愧色地說：“這位是考核中的關鍵人物（提供給穆辰赫咖啡的人），關係著整個考核的成敗（要是穆辰赫撒手不幹了考核就結束了），也就是說，這個人作為我考核的內容和你的任務發生了衝突，這樣的情況下，你就必須放棄任務，否則你的行為就會被認作對於考核的妨礙和阻撓。”
學院的學生是唯一可以和擁有和王權對等權利的協會唱反調的人。
並不是所有的‘正’都能建立在法律之上，但違背法律的絕對不會是‘正’。
就像言靉，違背協會層層商議後的最終決定，引發這一場雙方都沒有好處的“血戰”，其結果並不一定能如願，也就是說，她現在所作的事極有可能是錯誤的。
但是，至少言靉願意去相信……願意相信這一切一定不會錯的。
因為言靉難忘那個擁有一頭美麗灰發的女人，用溫柔而又滄桑的口氣說的話：
“欲加之罪，何患無窮。”
三百年前的家族戰，留下的是無盡的罪孽，無盡的後患無窮，但是正是因為不想讓這些繼續延續，所以她才會正好出現在這裏。
這一切一定不會是巧合，言靉這麼堅信著，所以她不能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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