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68 更新時間:12-08-09 10:47
淡音緩緩地睜開眼睛,天已大亮,她拉開帷幔,看到宋玉澤正在桌前自斟自飲,留給她一個安然的側臉。他穿著堇色的袍子,袖口還繡著清雅的蘭花。
淡音突然想起了什麼,掀開被子看了一下自己,穿的還是昨日火紅的嫁衣,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你醒啦?”宋玉澤轉過頭正看到她那如釋重負的表情,輕笑了一聲,卻沒提及此事,“把床上的衣服換上吧。”
淡音轉過頭看了看床上的衣服,也是堇色的,她拿起它,展開之後看到,衣擺之處繡著幾叢蘭花,與宋玉澤袖口的不同。那衣擺之處繡的,是整個的連花帶葉的蘭,而宋玉澤袖口的蘭隻是花而已。
她忽然想起,她十三年前過世的姨母歐陽忻辰最喜歡的顏色就是堇色,最喜歡的花是蘭花。她不禁心頭一痛,忻辰姨母對她甚是疼愛,就像對親生女兒一般,可惜紅顏薄命,過早離世。
她抓住那堇色衣服,想起姨母慈愛的麵龐,想起她溫和的聲音,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始終沒讓它落下來。玉澤準備這兩套衣服的原因,也是在懷念姨母吧。他的心裏應該是比她更痛呢,可是,他卻灑脫地飲著酒,淡漠地笑著。或許,這個男人,習慣了隱藏,隱藏起傷痛,隱藏起感情。她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收起了傷痛,她知道,今天她要和宋玉澤回到將軍府——玉澤的父親宋靖彧的府邸。姨母走後的第三年,玉澤便搬離了將軍府。當時姨父堅決不同意,無奈玉澤離開的態度十分堅定,姨父一氣之下竟然和玉澤斷絕父子關係。那時玉澤年方十三。而她和玉澤,在忻辰姨母去世之後就漸漸疏離,直至淡漠如同點頭之交。
她強迫自己從回憶中走出來,然後燦然一笑,說道:“好漂亮哦!”
宋玉澤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停止了往嘴邊送的動作。他仿佛看見那身著淡藍色衣衫的十歲女孩兒,在收到他親手紮的蝴蝶風箏之時,笑著說同樣的話的情形。那時的她低垂著長長的睫毛,看著手中的風箏,嘴巴彎成美麗的弧度,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子,天真無邪。可惜,現在她即使說著同樣的話,卻再也不是當年的她。
想到這裏,他猛然端起酒杯,飲下了那杯酒。好涼,連心都有些淒涼了呢。他轉了下身子,背對著淡音,身子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右臂撐在桌子上,支撐著頭,左手拿著折扇放在腿上。他緩緩閉上眼睛,懶懶地說道:“你換吧,我不看。”
“啊?這個……不太好吧。”淡音猶豫道,“我不是不信你,隻是,感覺不自在。”雖然他背對著自己,但畢竟還是在房裏啊。
“如果公主想讓下人們都知道您現在正在換下婚服,大可讓臣出去。”他說著如此冰冷的話,語氣卻帶著旭日初升般暖暖的溫度,“帷幔。”他隻說了這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淡音聞言,會意地拉上帷幔,迅速換好了衣服。
“好了。”她從帷幔後走出來,並沒有拉開它。
宋玉澤沒有理她。
她輕輕地走過去,看到宋玉澤靜靜地閉著眼睛,五官精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看不出任何雜質的清泉,澄澈,空靈。
她竟然撈起旁邊椅子上的婚服,彎下腰輕輕地為他蓋上。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因為什麼,隻是感覺,宋玉澤此時就像初春快要消化的純淨的低山之雪,純淨得讓人不忍心觸摸,卻讓人微微害怕,怕他此時的表情會消逝,怕擾了他的清夢。她的發絲垂掠過宋玉澤的胸前,他懶懶地睜開眼,看見她紅潤的臉漸漸離他遠去——她站直了身子。
他優雅地站起身來,蓋在他身上的婚服緩緩滑下,散落到地上,他沒有理會。
此時淡音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然後正欲去梳妝台前照照鏡子,因為她看到梳妝台上散落著她昨天戴的頭飾,想到自己頭發必定淩亂。
“淡音。”隻聽宋玉澤溫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一轉身,正好貼到了他的身上,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可是宋玉澤又往前走了一步,她又退,他又走,直到她靠到了床邊欄杆。她抬起頭,茫然而又有些慌亂地看著宋玉澤,隻見他的眼中閃爍著如水般的柔波,他將左手拄在欄杆上,柔聲說道,“淡音,我不想睡桌子了,怎麼辦?”他的眸子中風情萬種,嘴角含笑,像迎風起舞的牡丹。
淡音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此時她大腦一片空白,玉泱為她想了太多拒絕玉澤的方法,但她此時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反應。
“要不然今晚我就……”他更靠近了一些,將淡音抵在欄杆上,淡音可以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好像在訴說著什麼。他燦爛地笑了,然後說道,“去客房睡床吧。”他的聲音立即變得清涼,如同清水流過河岸一般。
還沒等淡音反應過來,一個端著一盆水的丫頭走了進來,正好看到了公主和駙馬爺“親熱”的這一幕。她險些打翻了水盆,多半盆水都灑了出來,宋玉澤聞聲,立即拿開了手,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他的臉微微地紅著,右手中折扇輕搖,扇出的風卻也難消他臉上的灼熱。
淡音被他嚇得癱坐到了床上,她的手不小心將自己換下來的婚服帶到了地上,她也沒心情理會了。她也紅著臉,卻麵如土色。可是那丫頭還以為自己嚇到了公主,連忙端著水盆跪下,求公主饒命。
“沒事兒,你下去吧。另叫人端兩盆水過來便可。”宋玉澤輕鬆地說道,沒有半點責怪她的意思。
不一會兒,就有好幾個丫鬟過來伺候他們梳洗了。她們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兩件婚服和梳妝台上散亂的頭飾,還有淡音稍稍淩亂的頭發,不禁紅了臉,而淡音也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走到不遠處。
駙馬府的丫鬟走過去收拾床鋪,她剛拿開枕頭,便大驚失色,叫道:“公子……”
“怎麼了?”宋玉澤“刷”地一下合上扇子,連忙走了過去。他看到,原本放著枕頭的地方,躺著一把銀色的匕首,在大紅的床鋪上顯得十分突出。那精致的匕首上雕著朵朵流雲,散發著一種冷氣。宋玉澤冷冷地一笑,那把匕首,他自是認得,那是他宋家男兒給女方的定情信物,而那把匕首上,清楚地刻著篆體的“泱”,顯然,它屬於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宋玉泱。
他握著扇柄的手似乎都無力了,隻是感覺自己很低沉,原來,她竟然這麼不相信他,既然有了百日之期,他又如何能讓這洞房花燭夜成真呢,他怎會毀了她的清白……難道在她心裏,自己就是那種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還是好色之徒、登徒浪子?
他緩緩地轉身,就像一朵蓮花徐徐地凋落一樣讓人感覺悲傷落寞。
“嗬,公主想的真周到。若是昨晚……我對你用強……”宋玉澤的聲音很是低沉,甚至有些沙啞,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玩味,“這把匕首就架到我脖子上了吧……難道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人……”他本是問淡音的,隻是後來變成了喃喃自語。
剛剛從慌亂之中緩過神來的淡音見匕首竟被發現了,本暗自後悔昨晚睡覺之前偷偷把它放到枕頭底下而後沒來得及把它藏到別處,聽宋玉澤這麼一問,竟說不出話來了。她隻是呆呆地站在那兒,有些木然,看到他的樣子,她心裏也很難受,難道是愧疚?
她的心裏辯白道,其實,就算你真的……那把匕首也不會架到你的脖子上,因為玉泱說過,要以我自己的性命相逼,才是最管用的。可是,又讓我如何說出來呢?
突然一個疑問在她頭腦中閃過:為什麼呢?僅僅因為她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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