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10 更新時間：12-10-04 15:04
張彥回到診室的時候，醫生告訴他小顯已經睡著了。他輕輕地走到床邊，看著那張疲憊的、蹙著眉頭的、極為不安的睡臉，湊上嘴唇，輕輕地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一整個晚上這樣鬧下來，他也疲憊的不行，於是脫下鞋子，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從背後摟著他的寶貝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張彥走後，曾家陷在一片愁雲慘霧裏，曾爸爸靠在病床上閉著眼睛，不知是睡了還是醒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三個人長久的沉默中，曾爸爸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無力地問：“老伴兒，你說……這同性戀……真是天生的？”
“不知道。”曾媽媽依舊低著頭，玩弄著手指上的藥（河蟹你姑媽啊）品包裝。
曾爸爸又重新合上眼，蹙起了眉頭。剛剛打兒子確實是下了狠手的，但之所以那樣下硬下心腸，也是因為太了解兒子的緣故。小顯這個孩子，平時是沒什麼脾氣好說話的，看起來也是一副很好被左右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的心裏是一個悶頭倔。他從來不隨便打定主意，總是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但一旦下定決心，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再加上，剛才姓張的那個小子說的話也確實很實在：小顯如果沒辦法喜歡女人，硬逼著他娶媳婦生孫子，恐怕也是讓他痛苦一輩子。自己真想這麼幹嗎？
但，難道就真讓兒子跟個男人廝混一輩子？
曾莎莎有一口每一口的喝著豆漿，她的心情是極度複雜的，她有一點後悔今天的衝動，對張彥也是又憎恨又愧疚。張彥剛才說，小顯本來就是同性戀，那自己說他帶壞了小顯無疑是冤枉了他。話說回來，自己還真是沒見過弟弟喜歡女孩子，連偶像都是一水兒的男明星。
“爸、媽，現在怎麼辦”？曾莎莎是行動派的人，屬於有問題就解決，不喜歡想東想西的類型。
“不知道。”曾爸爸沒說話，曾媽媽依舊低著頭，過了好半天才回答一句，手指上的藥（河蟹你妹妹啊）品包裝也泄憤似地扔在了地上。
曾莎莎無力地靠在牆上，盯著時鍾一分一秒地向前走，已經半夜一點多鍾了，她才想起工作的事情，她並不知道張彥已經做好了善後工作，隻想到自己和小顯加班的時候鬧出那麼一場，沒跟任何人說一聲就那麼跑了，在公司要怎麼交代呢？明天又究竟該怎麼辦？
一整夜，一家子在病房裏，誰也沒有睡。
無論經曆了什麼，日子要過，班要上。這才是上班族真正的悲哀。在公司如此之忙的日子裏，張彥憑著自己那點麵子，給曾莎莎和小顯一人請了一天假。小顯挨了打在病房睡了一夜，第二天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張彥懷裏，他迷迷瞪瞪地又往裏擠了擠，死死地摟住張彥的腰。
“早。”張彥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你要不要再睡一會？我去給你和你爸媽買點早飯。”
“不了，我也一起去。”窩在張彥的懷抱裏逃避了一夜，曾顯覺得自己應該麵對現實，他爬起來穿上鞋子，跟張彥一起走出了病房。
剛出門，就看見曾莎莎紅著個眼睛，拎著提包，步履匆匆地朝病房走來，估計是想過來看看情況，但一見他們兩個出門，又立馬轉身往回走。
“姐！”曾顯叫了一聲。曾莎莎停住腳步轉過神來，冷冷地瞥著他們：“還不收拾收拾去上班？怎麼，為愛情不要家了，還準備連工作也不要了？真以為有情飲水飽？”
張彥看小顯低下頭說不出話來，便站出來回答：“莎莎，今天可以不用上班，我昨天幫你們都請了一天的假。我和小顯這會兒準備去跟叔叔阿姨買早點，要不你跟我們一起來吧。”他的模樣非常真誠，還帶了點懇求的意思。
雖然接觸不多，但曾莎莎還是知道張彥骨子裏是比較高傲的人的，從昨天到今天，他幾乎都是上趕著討好地將自己的熱臉貼上曾家的冷屁股，不得不說真的是為了喜歡小顯心甘情願地在承受一些委屈。其實隻不過他們隻不過是談戀愛，又犯了什麼錯呢？如果自己不是小顯的姐姐，因為弟弟的事情太過激動，昨天肯定就同情他們了。這樣的感情一上來，曾莎莎也就對張彥拉不下來冷臉了，她懊惱的皺著眉頭，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三個人沉默地一起走到醫院外的早餐店買了包子、油條、豆漿之類的東西，打了包往回走，快到曾爸爸病房的時候，曾莎莎開口了。“張彥，我問你，你有多喜歡我弟弟？”
“很喜歡。”張彥也不覺得尷尬，他直接說：“我把小顯當成是要與我共度一生的人，在我心裏，他就是幸福的代名詞。我會照顧他一輩子。”
曾莎莎放在門把手上的手頓了頓，她打開門。“既然這樣，那你們進來吧。”
曾爸曾媽一看就是一晚上沒睡的樣子，張彥拉著小顯的手進門，落落大方地先跟兩位長輩打招呼問好，反倒是小顯，因為昨天挨了打，父親又說不認他，害怕成一幅畏畏縮縮的樣子，就差沒往張彥身後躲了。
“坐吧。”曾媽媽搬了一張凳子過來，讓張彥坐下。張彥點點頭說了一聲謝謝，拉著小顯的手示意他去坐。
“小顯你過來。”床上的曾爸爸開了口。“到我這裏來。”
曾顯乖乖的走了過去，站在父親的床邊。“你真的是天生的同性戀？”
“是。”
“以前也沒喜歡過女孩？”
“沒有，”曾顯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父親問什麼，他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什麼，腦子裏什麼也不敢想。
“如果硬要你跟女人結婚呢？”曾爸爸有點絕望地問，但他又的確是害怕委屈了自己的兒子，就跟著加了一句：“沒關係你說實話，考慮清楚了就回答我。”
“不知道。大概會痛苦吧。”
曾爸爸張嘴想說什麼，但又沒說出來，最後還是曾媽媽開了口。“我和你爸、你姐也討論過了，如果你實在是不可能喜歡女人，那就這樣吧，我們也不再逼你了，免得你痛苦一輩子。”
曾顯和張彥迅速抬起頭，這意外的驚喜實在是把他們打懵了。
“我聽你姐說，小張還是很不錯的，你們要在一起，不行就先在一起，總比跟個什麼亂七八糟的男人談戀愛強。”
張彥簡直快要感激涕零了，他死也沒想到曾莎莎會幫他說好話，他清楚關鍵時刻這幾句好話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好了，就這樣吧。昨天你們都上了一天班，晚上還那頓折騰……這會兒都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在這裏陪著你爸就好。都走吧。”曾媽媽揮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幾個年輕人都出去了，曾媽媽拿了早點端給老伴兒吃，兩人一邊啃著那個跟兒子在一起的據說是銷售精英有房有車上進癡情的家夥買來的早飯，一邊絮絮叨叨著：“兒孫自有兒孫福……”
走出醫院，曾莎莎轉身問弟弟：“昨兒打的還疼嗎？”
“嗯，疼。”被太大的驚喜衝擊，曾顯還有點懵懵的，根本沒經大腦就做了回答。
“那你跟張彥回去吧，我累了，沒心思照顧你。既然有人承諾了要照顧你一輩子，你就去他家裏讓他伺候吧。”說完這話，曾莎莎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就走了。
張彥拉著他的小朋友站在原地，微笑地看著他。
“彥，我們……”曾顯激動地幾乎說不出話來，剛剛一直處於發蒙狀態的他，現在終於醒過神來，他從未像現在這一刻一樣感到幸福，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幾個人愛他入骨，他清楚家人是因為怎樣的愛才容許他進行這樣一段世俗不容的愛情，也清楚張彥因為怎樣的愛才會站在這裏，笑的疲倦又開心。
“嗯。你家裏人把你交給我了哦，這一輩子你都要被我照顧了。”張彥的微笑，在清晨的日光下如此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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