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23 更新時間：12-09-24 20:51
我從不知道，人間的日子可以如此自在，待在狐狸洞的時候好歹還需抓抓兔子和娘親鬥嘴，如今在這青閣，隻需入夜時穿著煙雲差丫鬟送來的衣服，連發髻都不用疏，懶懶散散的去樓下喝壺酒就成，據煙雲說，我那慵懶樣子，不知迷倒了多少官人小姐，我心裏腹誹：人間真奇怪，我那是真懶。不過煙雲真的很能幹，青閣在她打理下還真的有不少大戶人家小姐來，不過都以男子裝束，身邊陪著同樣男裝抖抖索索的小丫鬟，臉上掛著女子必備的緋紅，看的我隻想笑，卻為了保持煙雲口中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狠狠繃住，其實我也確實不食人間煙火來著。青閣開張三個月來，我就這樣百無聊賴看著來來往往的紅男綠女嬌嗔著，扭捏著，調笑著，翻滾著（考拉說：你們沒看錯，是翻滾），動情者有之，玩情者有之，絕情者亦有之，實在不懂，情之一字，到底能叫人做到何種地步。如此看著，想著，思忖著，煙雲竟調笑我身上有了人氣。我不掛心，隻要能安穩過日子，仙氣、人氣哪怕鬼氣又何妨。
這日，我又照例作為“慵懶的花瓶”躺在那張專屬梨花木羅漢椅上喝酒，不知為何，日日如此卻無人擾我，可能煙雲動了手腳，不願細想，繼續看著癡男怨女一場歡喜一場憂。大堂中間台上青閣頭牌念秋正扶琴，這頭牌身世不詳，來時粗布棉衣，卻無法掩蓋她傾城容貌，青閣雖隻賣藝不賣身，但是閣中眾人若心甘情願也可與人過夜，念秋從不，甚至從不隻為一人撫琴，但那容貌卻依舊讓她妥妥當當的坐穩頭牌之位，夜夜願花重金聽她一曲的公子哥大有人在。說來也奇，念秋撫琴從不伴舞，一個人冷冷清清在那兒撥弄琴弦，我不懂琴聲好壞，隻知她那寂寂寥寥彈琴的樣子很得我意，想來那些公子哥也是看上念秋清冷的樣子。
聽琴，喝酒，竟有些疲，想知會煙雲一聲要去樓上休息，卻見煙雲像被釘住一般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我最近常見的緋紅，頓時睡意全無：能讓煙雲臉紅的人，我還從未見過，一定要見識一下。不慌不忙的踱到門口，抬眼看來人，我也釘住了，隻是臉上未有緋紅，來人是兩個女子，這無甚奇怪，這兩個女子皆著女裝來，這也無甚奇怪，偏偏其中一個女子散發，著一身不慎繁瑣的白衣，衣擺幾團桃花，明明是女子卻看上去有男子的風度，好吧這也無甚奇怪，另一個女子梳著雙平髻，著一身藍衣，那樣貌不是絕美，卻另有一番嬌嗔姿態，這是我第一次在青閣見到如此堂而皇之的女子，因而釘住，卻不知煙雲是為何，斜眼看她，見那丫頭直勾勾盯著白衣女子，終於忍不住“噗”了出來。煙雲慌慌張張回了神，連忙招呼道：“兩位小姐，如此抬愛來我青閣，請問是想找閣裏的姑娘還是小倌呢？”白衣女子淡淡看了眼煙雲，說道：“不找姑娘不找小倌，因聽說這裏隻賣藝不賣身才帶我家小姐來，想來不是如此”。煙雲慌張說：“那必是不賣身的，隻是您要看賣藝也得說看姑娘賣還是小倌賣啊”。我再次忍不住“噗”了一下，白衣女子臉上也略有笑意，隻是那藍衣女子卻依舊麵無表情，自打她進來就周身彌漫一股“你們都欠我的錢”的氣息，實在搞不懂。煙雲終於恢複了正常，將人往閣裏引，聽從白衣女子的話將她二人安排在一間小包房內，安排兩個文采出眾的小倌進去，我踱到二樓，找到那件包房正對的位置，見那藍衣女子依舊氣鼓鼓的樣子。
煙雲安排妥當，匆匆忙忙跑到我旁邊，“就知道你這狐狸最會找地方偷窺了”，我笑：“以前你最不屑陪我一起偷看，今日是怎的了”。煙雲正要搭話，卻見那白衣女子向樓上抬了一眼，然後用手捂嘴偷笑，緩緩拉下了包房的綾羅帳，煙雲臉一紅，轉而有點氣節的說：“我今兒不忙，無聊”，然後趴在欄杆上出神的看著那帳子，我笑笑也看去，人影攢動，看著三人一直舉杯換盞，想來聊得不錯，隻是某個小影子，從坐進那屋子裏就未曾動過。我喃喃道：“煙雲，會不會有人專門是來青閣生氣的”？旁邊那人好久沒動靜，我扭過頭看她，煙雲臉上是我未曾見過的表情，一向以為她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卻見此時悵然若失，眼裏是帶著散不開的哀傷，我急忙推她一下，她抬頭跟我說：“狐狸，你聽過一句話麼，眾裏尋她千百度，不用回首，那人卻在煙花柳巷處”，我立刻確定剛剛看到的哀傷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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