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6 更新時間:12-08-21 10:57
接連幾日,豔陽高照,是盛夏難得的好天氣,可是明豔的陽光照不亮人的內心,沈靜攸此刻的心情不能僅用糟糕二字形容。
自從那日離去,便再也沒看到占據心間的身影,雖然猜測那女子乃是莊主之女,苦於毫無憑證,不便尋人問之。這些日來,除了看到一眾下人,就連林坤也不見了蹤影,似乎有意避開。每天閑來無事,總要漫步到那偏僻小屋,帶著微弱的希望,期盼再次相見,然而每次都失望而歸。
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得罪了莊主?沈靜攸時常自我反思,向來不顧及他人的感受自己,如今竟顯得小心翼翼,短暫的相處,真的能夠肯定她就是此生唯一?顯然無法確定的。
那日尋回的發簪已經貼身收藏,有了牽掛,再也無法灑脫。
成熟的荔枝被一批批地運走,荔枝園中也顯得冷清了許多。駐足而望,無人打理的園間雜草遍生,迅速地覆蓋了荒蕪土地,剩餘零散的荔枝也無人問津。
不知不覺之間,沈靜攸學會了寧靜,喜歡獨自坐在冷清偏僻的小屋中,翻看櫃中古書,等待日出日落。
莊主林坤同樣心情不爽,原因當然是因為還在莊中的沈靜攸。人家是皇親國戚,身份顯貴,得罪不得,但是要讓他對自己兒子有所企圖,更非所願,如果他喜歡的是玉曉那丫頭就好了。當然就像他了解玉軒一樣,同樣地也了解玉曉脾性,這頑劣的性子,也不知究竟像了誰。
在外玩了許多天的林玉曉終於曉得回家,偷偷地從偏門溜入,狡猾靈動的模樣逗笑了隨行了兩人。本來打算前兩天就回來,可是正好趕上酈城的祈福日,生性好動的林玉曉軟磨硬泡也要多玩幾天,卻不知莊內人人自危。
“蕭隱,你不覺得這莊裏氣氛好詭異麼?”
首先注意到不對勁的是善於察言觀色的季子淮,抬手輕撞好友腰間,讓他也多少留意一下。平日裏走動的下人稀少得可憐,莊內氣氛沉重,連輕微的人聲都鮮不可聞。
蕭隱順手抓住一個路過的下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被抓的人戰戰兢兢地抬頭,看到是熟悉之人,鬆了口氣,小聲道:“老爺正在氣頭上呢。”看到他身後的林玉曉,大歎道:“唉,小姐您可總算回來了,老爺在正廳,您回去的時候小心著點。”說完繼續忙著手中的活了。
“你家少爺呢?”季子淮有不好的預感,每次林坤大發雷霆時,隻要林玉軒在,總歸有辦法安撫,不至於到現在這幅死氣沉沉的模樣。
“被禁足了。”下人繼續手上的活沒有停歇,可語氣也透著惋惜,“我覺得老爺錯怪少爺了,其實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們不能說。”
“看吧,你又連累你哥哥了。”季子淮看向林玉曉的眼神中寫著明白的譏諷,這樣不知愁苦不為人想的大小姐,究竟是哪裏吸引了蕭隱這個木頭?這樣的女人,送給我都不要。
“你什麼意思?!”林玉曉被他的眼神激怒,為什麼大家都偏向哥哥,她想不明白。
“子淮,別欺負她了,我們走吧。”蕭隱開口解圍,化解了一場口舌之爭。季子淮輕笑,得意地撲打從不離手的青竹折扇,跟著蕭隱離去。
林玉曉狠狠跺腳,急忙跟上。
一入正廳,更顯沉悶,林坤坐在上位,眉頭緊鎖,深有不耐,管家站在一旁,低眉垂首,一言不發。林坤抬眼掃了入室三人一眼,最後落在林玉曉身上,“你還知道回家?”聲音冰冷無溫。
“爹爹。”林玉曉小聲喚道。
“哼,一個兩個都不知道給我省省心。”大手一拍桌角,異常響亮,顯然氣得不輕。
林玉曉低頭,眼中淚光隱現。見此,蕭隱心疼不已,上前一步道:“伯父,玉曉年幼,天真可愛,有什麼過錯也不宜大聲訓斥。”
“你這是在教訓我麼?蕭隱,就算你現在官居三品,掛個兵部侍郎的頭銜,也別忘了現在這裏是我的地盤。”連日來的火氣蹭蹭地往上冒,林坤現在可聽不進任何人說話。
“林伯父莫生氣,這夏天人就容易上火,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季子淮深知這些富甲商人品性,無不喜歡奢侈享受,受人追捧。便親自在旁邊沏了一壺西湖龍井奉上,季子淮愛茶,自然把茶的味道發揮得淋漓盡致。
果不其然,一口清茶下肚,火氣頓消。
“季侄兒好手法。”
季子淮嬉笑而退,不以為意。期間還對蕭隱挑眉,蕭隱無奈搖頭。
“玉曉,正好你回來了,為父有話問你。”
“爹爹請講。”
“你可願意嫁給九王爺沈靜攸?”雖然知道對方不可能認不出來,但如今沒有更好對策,而且是那沈靜攸自己要誤會,如若順水推舟,既可攀上這條大船,又不至於陪了兒子。林坤此刻滿腦子算計,打著他自己的如意算盤。
此話一出,三人皆驚。
“我不要!”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林玉曉,“爹爹,我喜歡的是蕭隱,非他不嫁。”
都在意料之中,林坤並無多大反應。看了看這不成器的女兒,如果得知她嫁人的話,九王爺會不會就放棄了?問題在於,蕭隱意欲如何。
“蕭隱,你願意娶玉曉嗎?”
蕭隱大愣,完全沒想到會變成如此狀況,他是來提親的沒錯,但現在怎麼看都像是林莊主要急著把自己女兒給嫁出去,這是為何?季子淮在一旁看著,早就忍笑忍到肚子疼,但他已然明確地感覺到這幾天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而且跟那個沈靜攸脫不了幹係。
“願意。”
聽到如此回答,林坤還算滿意,笑意一下湧現,連聲音都柔和了許多:“很好很好,你們有情有義,那麼請蕭侍郎回去準備好聘禮,待選定個好日子,即可完婚。”說完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
隨後對身側管家道:“命人去放玉軒出來吧,還有婚禮的事也盡快操辦起來。”管家應聲而出。
一出正廳,林玉曉整個掛在蕭隱身上,笑容滿麵,“好耶!爹爹同意了。”
蕭隱寵溺,季子淮擔憂。
夜深人靜,蟬鳴四起,空曠之音,寥寥環繞,又一個不眠之夜。
沈靜攸坐在窗前,輕撫古琴,回想那日展顏一笑,天地失色,不知曾幾何時,已入心扉。
獨自思考了幾日,短暫的離別都讓人難以忍受,似乎自己比想象中要陷得更深,把玩手中素簪,如若再見,定要親手將它插入佳人鬢間。
微風浮動,人影閃現,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沈靜攸眼前,鳳眼微眯,劍眉輕挑,看向來人,“有事?”一身黑衣融入夜色,然而對他們了解甚深的九王隻一眼就看出,他腰間刺繡的花紋繁複,隸屬帝王直接管轄,而且品級不低。
來人不語,從懷中取出密封的蠟丸,捏碎,抽出裏麵紙條遞給沈靜攸。
不管他的皇兄是怎麼知曉他在這裏,都不重要,隨手接過,展開,細讀片刻,英挺的劍眉越皺越深,揮掌之間,紙條盡碎。抬首問道:“這消息確實可靠?還是要我去再次確認?”
“確認,並繪製地圖。”
“知道了,你回去複命吧。”頭痛地以手撐額,明明不想介入政事,卻身不由己,恐怕這裏麵除了完成任務,更多的是帝王的試探吧,事到如今,還是放心不下麼?
那紙條上分明寫著:南方異動,叛軍聚集,酈城以北,不明動向,速速探查,確認定點,務必精準,不留痕跡。
黑衣人一閃即逝,仿佛從未出現。
既然無法入睡,不如隨意而走。
沈靜攸沉思著漫步,漫無目標,看來明日就要啟程先去勘察酈城,可在臨行之際,無論怎樣都想再見她一眼,與其告別。
黑夜無際,夜色無邊,星空璀璨,林影斑駁。夜間果園,格外寂寥,細碎步伐,清晰入耳。
空氣之中,彌漫著淡淡荷香,似有所引,聞香而去。
得到父親的首肯,終於能離開這幽暗的房間,拜別母親,重回大地懷抱。
深夜低溫,入骨微冷,菀中百花,盡沾露珠。想起此時,是難得的收集露水的時節,正好午夜剛過,霧氣正濃,林玉軒轉至閣樓一角,翻找出一個盛水器皿,朝庭院之中荷花湖而去。
霧氣沾濕了衣襪,冷氣環繞,實在不宜此刻采露,可是幾天來被緊閉在滿是檀香的房中,深深地感覺到肺部的不適,夜間空氣又是清新冷冽,即使聞著就讓人舒服不已。突然很想親手折摘湖中蓮蓬,找到隱匿其中的小船,微微揚漿,穿梭花葉之間。
不過少許時辰,搖晃的小船零散地擺著幾株蓮蓬,晶瑩的露珠在黑夜中閃爍,順著荷葉滑露水中,待盛滿一壺露水,林玉軒滿足地劃船而歸,手抱蓮蓬,腳邊器皿,站在荷塘之泮,看那夜景生情。
夜風吹拂,吹散天際雲朵,彎月隱現,月光傾灑,白蓮妖豔,紅蓮含羞。
身後似有人注視,強烈的氣息無法忽略,側身回首,長發飄揚,散落的發絲柔順地貼著臉頰,在頸間騷動,似癢非癢,止不住地輕笑出聲,笑聲輕柔,撩撥人心。
意外再見夢中佳人,沈靜攸抑製不住心中喜悅之情,大步向前,一把將人摟進懷裏,淡淡荷香飄入鼻尖,任發絲輕掃臉頰,久久不願放開。
從懷中摸出素簪,為佳人綰發,就像事先演練過無數遍一般,輕車熟路。林玉軒抬手撫摸發上素簪,內心微動。
“這會兒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沈靜攸深深凝視,似是要將這麵容印入腦海。
“林玉軒。”解開心結的林玉軒此刻不再擔憂,唇邊輕笑。
沈靜攸滿心滿眼隻此微笑,似被蠱惑一般,低頭親吻,兩唇相接,兩心相依,這次,林玉軒沒有推開他,也無力推開。酥麻的感覺從唇間蔓延,薄唇微啟,防備全無。微顫的手緊緊抓住對方胸襟,似拒還迎。順勢倒下,踢翻了腳下器皿,辛苦采集的露水灑滿一地,背部貼地,冷冽刺骨,引起絲絲輕顫。
注視著身下之人,柳眉杏眼,月光之下,清冷嫵媚。
“你好美。”低頭再次親吻,交換彼此氣息,耳邊輕輕呢喃:“喚我靜攸。”四目相接,眸中隻有對方容顏,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霧氣打濕兩人衣衫,相擁而坐,林玉軒靠在沈靜攸懷中,享受著內力溫暖。蕭聲清亮,一時婉約,一時惆悵,峰回路轉,聲傳萬裏。
“玉軒,我明日要去酈城,不知何日才能再見。”一曲終了,沈靜攸沉悶開口,難得相會,卻要馬上離別。
“我等你。”
十指相扣,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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