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04 更新時間:12-08-23 09:17
【長夜寂寥冷入骨,一輪明月照夜空,萬千燈火宛若夢,十裏飄香壯膽魂】
這夜,明月高照,過了臘月,風雪漸停,北方寂寥的山地,也總算偷得一絲喘息。
“蕭隱,我們現在幾乎斷糧絕水,今夜正是個突襲的好時機。”沈靜攸站在山間,遙望山腰隱秘之處,燈火隱現的突厥糧庫。
“恩。”蕭隱淡淡,毫無異議。
“你還能做出迷藥麼?”沈靜攸眯著眼,似在思量,“我們,用迷藥弄昏了他們,再進攻,不能讓他們有一絲反擊之力。”
蕭隱點頭,“龍須草還剩一點,我現在就回去做。”轉身回帳。
沈靜攸默然回到營帳,喚來各隊將領,開始布置夜晚突襲事項,“一分隊百人,於淩晨3時潛入敵營,釋放迷藥。左翼由單統領帶人直線闖入,右翼林統領帶人迂回包抄,留下五百弓箭手,埋伏四處,若見逃兵,射殺。見信號源,務必阻止發射。不允許有任何消息傳到敵軍之中。”
“是。”各人領命而去。
一切準備就緒,眾人將隨身攜帶的最後一點酒水幹了,酒香頓時彌漫四方,萬千人士氣高昂,因怕打草驚蛇,大家小聲默念,“此次襲營,不成功便成仁,大漢鐵騎,鐵血男兒,寧願戰死沙場,不願餓死山間。”
臨近初晨,月色漸暗,山間寂寥,萬物無聲,正是酣睡的好時辰。
百號人馬帶著迷藥,黑衣潛入,不消片刻,火光閃動,行動成功。沈靜攸站在不遠處的高坡,揮手而下,左翼幾千鐵騎衝入,頓時硝煙四起。右翼棄馬徒步,從後山迂回,摸入賬中,將敵人殺於夢中。弓箭手隱於暗處,以防萬一。好在殺了個措手不及,倒也沒什麼漏網之魚,期間有人意圖發射信號彈,被早有準備的弓箭射了下來。一起,按計劃進行,非常順利。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山林,照耀在這幽靜山窩,沈靜攸長長地籲了口氣,看眼前已被完全控製的糧草,心下安慰,總算是,保住了這萬把人的性命。
抓了幾個活口,隨口審問:“這附近可還有其他的分營?”
“哼,狡猾的漢人,你們耍賴,算不得好漢。”
沈靜攸冷笑,“兵不厭詐,自古成王敗寇,說這多有什麼用?”轉身,做了個殺的手勢,“既然無用,也不必留了。”
背後傳來悲慘的叫聲,沈靜攸閉了眼,無聲歎息。
突然,一抹不自然的氣息傳出,猛然睜眼,揮舞腰間長劍,以內力送出,直插樹上,冷眼瞟過,不屑:“既然來了,何不現身?是敵是友,一看便知。”
蕭隱原本正忙著打點此次的收獲,聞言立馬走到沈靜攸身邊,折扇在手,警惕地注視樹林方向。
“嗬嗬。”輕笑聲起,一抹純白人影從林間走出,耀目如日,卻隱之黑暗,毫不突兀。“在下柳日,奉少主之命前來相助。”
“少主?”沈靜攸皺眉?“是誰?”
蕭隱聽後,隱約耳熟,沉思片刻,試探而道:“子淮可還安好?”
“季少爺自然是與少主一起,一切安好。”柳日唇邊噙著和煦溫暖的笑容,從容不迫。
“玉軒?”沈靜攸這才收斂了殺氣。想那季子淮總是不離玉軒寸步,那麼與他在一起的也必然是林玉軒無疑了,想著,便也放下心來。不管林玉軒從哪找來這些人,有了他們在旁,至少安全就有了保障。
柳日點頭,“此次少主讓我帶話,一是協助你們,護全兩位,再一個,無論發生何事,王爺都不可以擅自離軍。”
憶起離朝那日,林玉軒也曾這般交待,沈靜攸覺得此處大有文章,“玉軒是不是知道什麼?”
柳日淡笑,心內讚賞,“我們在朝中布了眼線,現在還不好說,但那皇帝的心思,實在是小氣得很,容不下一點沙子。”
“寧非可好?”沈靜攸想起皇兄那陰沉的性格,實在是擔心在他身邊的幼弟,不由得便問出了口。
意外地撇了他一眼,柳日默然點頭。
三人相視無話,晨光照耀,山雪透著絲絲白光,清冷的空氣洗去昨夜的殺戮,忙碌之間,打理著剛剛占領的地盤,可以好好地犒勞士兵一番。
邊防城牆,衛風迎風而立,看敵軍五萬大軍臨城,毫不動搖。
這已經是強弓之末了,讓騎兵打前,步兵後援,想要破這西北關卡,想是絕不可能的。沈靜攸離城半月有餘,也不算音訊全無,三番兩次地派人回來求援,都被自己默默扣下。如今,也是時候了。
轉身回到內室,執筆而寫:
九王靜攸日前帶三萬騎兵出城,半月未歸,如今兵臨城下,戰事緊張,然卻音訊全無,若戰事有變,還望陛下恕罪。衛風上。
隨後交給屬下,快馬加急送回帝都。
沈清越沉默地看著八百裏的加急文書,唇角含笑,眼中寒霜。片刻過後,將文書放至爐火燒毀。
“衛大將軍此舉過了。”
暗處一人無聲跪地。
帝王淡淡地看了一眼,道:“傳令下去,一旦沈靜攸回城,以獨自出兵,不顧大局,延誤戰機之名將他遣返回京,蕭尚書留守邊關,衛大將軍軍功無量,卻未恪守本分,著其平定西北,許勝不許敗。”後又從櫃上取出一個錦盒,交給來人,“把此物交予衛風,讓他在臨行前給沈靜攸服下。”
“是。”接過錦盒,應身而退。
沈寧非近日心下不寧,心有餘悸,不想短短數月,朝中變化頗大,許多以前各皇兄殘黨,都被帝王以各種借名或貶或殺,弄得人人自危。清越哥哥,你什麼時候才能收手呢?
靜攸哥都被派去了西北鎮守邊關,沒有人能威脅到你的地位,這些年來,你為這個國家也做過不少貢獻,血脈什麼的,真的不是那麼重要的。
不經意之間,走到了帝王的議事廳,冷清莊嚴,隻有威嚴聲音傳出。
清越哥哥要殺靜攸哥?這是沈寧非腦海唯一出現的信息,即使帝王沒有明說,但是,最為了解他的自己,已然從中聽出端倪。還未細想,便衝了進去。
“清越哥哥!你不可以這樣,你明明知道,靜攸哥是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的。”
“哼。”沈清越挑起寧非下顎,冷漠,“寧非,這不是他有沒有心的問題,而是,留著就是一個威脅。”
“不是的。沒有人會知道的。”淚,止不住地滑下。
“是麼。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一把將人甩在地上,轉身離去,“寧非,朕不想傷你,所以,此事你莫再過問。”
沈寧非咬緊下唇,坐在地上,心口苦澀。
【殘陽如血淚如冰,揮灑而下苦入心,往昔情懷已不在,獨留伊人徒悲傷。】
燕嶺山,柳家舊址,單武滿臉笑容地抱著林玉軒入內,引來眾人側目。
“三弟又從哪拐了這麼個另類美人?”陶冶手撲羽扇,眼中帶笑。
“哈哈!那是,這小美人不正是咱們在那茶館碰上的麼?我早就看上他了,這不,轉個手又回到我手上了。”說著還在林玉軒臉上偷香一個,使得林玉軒怒目而瞪。
端坐上位的柳岩飛迷著眼審視良久,摸摸下顎,“玉軒表弟?”
驚愕地抬頭,國字臉,劍眉,霸氣,與記憶中相差甚遠,卻像極了舅舅,林玉軒皺眉,“柳哥?”掙脫了單武懷抱,挺直了脊背,“你怎麼會在這?”
“這裏曾是柳家地界,我怎麼就不能在這?”好笑地看著這個從小體弱多病的人兒,如今也長成了落落大方的美人了,到底是取了小姑的優點。擺擺手,對單武道:“三弟,這美人可不能給你,你還是回去好好審問那個傲骨的人吧。”
憤憤地罵了一聲,也隻得無奈而去,“呿。知道了。”然而眼神中的陰霾,卻逃不過明眼之人。憑什麼,這麼多年,都被柳岩飛占了先機?我單武也不是一無是處,就杖著當年救我一命,就可以一直把我當手下使喚麼?
陶冶淡笑,朝柳岩飛躬身,追上單武,搖頭,這人,還是這般的魯莽。“三弟,收斂著點,莫要壞了大事,如今,我們三人可是一條船上的人。”拍拍他的肩,“你若想借助柳家替太子平反,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哼,知道了。”大步離去。
林玉軒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些許端倪,見兩人退去,便問,“柳哥可是抓了什麼不得了的人,這般放心不下,還要審問?”
起身,走到林玉軒的跟前,抬手捏起他的下顎,“一個紅衣的美人,可惜了被那皇帝利用,竟不知悔改。”陰沉地盯著林玉軒,“不知玉軒表弟是用何手段,讓三弟帶你上這燕嶺?你與九王爺的事,我可是聽說不少呢。”
將心底震驚盡數掩藏,直視柳岩飛,無畏而道:“柳哥真是說笑了,玉軒何德何能,不過是被這容貌所禍,若非遇上表哥,隻怕是下場堪憂。”想起母親心中所說,這紅衣人,應該就是紅豔無疑,擔憂開口:“我日前經過山莊,單武正在大肆掠奪,我卻未曾見到父母身影,不知……”
思索片刻,放開了鉗製,轉身走向偏僻去處,“跟我來把,小姑他們會在這裏小住時日,我定不會傷害他們,隻是你今後,必須待在我身邊,我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出什麼亂子。”
“嗯。”林玉軒默然點頭,隻要靜攸平安無事,一切自當順其自然,以待時機。
稍顯陳舊的大門推開,室內擺設簡單,卻是一應俱全,兩個半百之人相視而坐,沉默無言,柳岩飛抬腳邁進,“小姑,可還住得習慣?”連正眼也不瞧一下憔悴許多的林坤。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柳芳不甚在意,“侄兒,一切都好。”
“如此,就好。”讓林玉軒入內,自己便退了出去,“那麼,小侄就此告別,你們一家三口也好團聚一下。”隨手帶了門,回去處理其他事物。並不擔心他們會逃跑,這柳家舊址包括燕嶺山脈,可是有數不清的機關陷阱,稍有不慎,便會喪命。
看到半年未見的親人,千言萬語,化作無聲,淚水在眼中打轉,聲音哽咽,“父親,母親,你們,還好麼?”
林坤聞言,激動轉頭,無神的眸中光彩異常,衝過去,你把抓住林玉軒的手臂,言語不清:“是軒兒?軒兒,有你在就好了。”手指都帶著顫抖,“帶為父出去,我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柳岩飛,他不是個東西,不是個東西!隻要……隻要我能控製柳家,就能……”
父親這是怎麼了?滿心的痛楚,無奈地抱緊了父親,安慰:“父親,玉軒在這,放下吧,別再為那些莫須有的東西傷身了。”悲傷的眼神看向母親,不知所措。
聞言,林坤大怒,掙脫了懷抱,甩手一巴掌蓋過,將林玉軒打翻在地,怒吼:“你這個不肖子!我養你二十幾年,就是為了聽你說這些嗎?”
嘴角滲血,臉頰微青,林玉軒垂目不語。
“唉。”柳芳歎氣搖頭,靠近林坤身後,一根銀針沒入頸後,林坤無聲倒地。將他放入塌間,扶起林玉軒,為他擦拭嘴上血跡,慢慢述說:“這些日子,他都是這個樣子,無須在意。”
頭靠在母親肩上,久違的味道,帶著淡淡的安心。“娘親,你沒事就好。當年的事,究竟是如何?”
“此事不宜細說,日後,你自會知曉。”愛撫地順著一頭及肩的短發,“軒兒,紅豔就被關押在後山地下石洞中,此番,你既然來了,就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嗯。”悶悶點頭。
“柳岩飛性子直爽,隻是被名利所惑,除卻一身武藝,也算好對付。那老三,擅長機關之術,輕功卓越,內力稍差,加之好色,內裏空虛,倒可利用其弱點。這最麻煩的,隻怕還是那個陶冶,年紀輕輕,從小就跟在父親身邊,我對他也了解不深。”看這玉軒的眼中略有擔憂:“許多不方便的事,就讓子淮去辦,你自己,能忍的地方,盡量忍了,莫與岩飛起了衝突。此事,為難你了,我們必須要做個了結。”
“軒兒明白。”
兩人閑聊家常,不自覺間,已然日下,柳岩飛派人將林玉軒帶走,最後不舍地向母親道別,將那常掛臉上的淡然微笑,深深記在腦中,堅定著自己的信心。
不管是為了自己,為了靜攸,還是母親,都必須堅強起來,小心地完成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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