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4 更新時間:12-11-02 19:55
屋子裏極為安靜,甚至隻能聽到他們倆的呼吸聲。
周旺木被方才穆楚白的一句話說得渾渾噩噩,腦子裏瞬間想到了昨晚的事,更加有些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隱約間看到穆楚白身子頓了一頓,再抬頭去看,穆楚白卻跟往常一樣平靜。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穆楚白笑著撓了撓垂下的發尖,淡淡問道:“昨晚你沒去跟他們喝酒,不要緊嗎?”
周旺木一呆,他還真就忘記了這茬,他愣愣地說道:“哦,沒事,沒事,沒事的。兄弟們自己喝得開心,哪兒管得了我……們……”
如今兩人什麼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幹了,周旺木撓著腦袋不知要怎麼直視穆楚白。嘴裏喊他一聲穆公子未免生分了些,喊他一句楚白這心肝又跟著顫上一顫,開口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穆楚白默默地抬頭看了一眼周旺木,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坐著,像是入定。這下周旺木有點坐不住了,他再不說點什麼,顯得昨晚的事他好像都忘記了似的,不就是……當做與穆楚白是玩玩的麼。
於是,周旺木扭過身體,一腿彎曲擱在床上,側著身子看著穆楚白,好半天,卡在喉嚨口上的話這才慢慢吐露出來,“穆……楚白,老子……其實老子……喜歡你,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穆楚白捋著頭發的手懸在半空,雙眼泛空似的看著前方。
看這反應,周旺木又連忙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喜歡,不然……不然我也不會……”
周旺木這傻乎乎的模樣,反倒是把穆楚白給惹笑了。雖然平日裏周旺木頂著山寨老大的頭號,橫著出豎著進,周圍的人都得恭敬,本身也是個狠角兒,但對穆楚白說話多是客氣溫和,連語氣都從來沒有硬過,更別說是對他發怒了。
這下周旺木一改平日裏的習氣,在他麵前溫和地像是討要喜愛的孩子。看了此景,穆楚白竟然笑了出來。
“你笑甚……”
穆楚白無端端地竟然笑著歎了口氣,“我曉得,就是在想……”他沉默了下去,雙眼也是定在了遠處,嘴裏卻喃喃念道:“就是從今往後,你要怎麼看我,山寨裏的人又要怎麼看我?”說罷,他也不笑了,蜷著身子,雙手隔著被褥抱著自己的腿,下巴抵在膝蓋上,略略地出了神。
這一問,把周旺木給問倒了,從今往後,他要怎麼看穆楚白?山寨裏的人要怎麼看他們?
心中想了想,他一拍架子床,道:“他們敢怎麼看,之前怎麼看,還是要怎麼看。”
穆楚白慢慢轉過頭,一雙黑眸子望了過來,輕輕問道:“那你怎麼看我?”
那你怎麼看我?
還是先頭怎麼看?現在就怎麼看麼?
不過一瞬間,周旺木就開了口,“當然不一樣了!”
這回輪到穆楚白詫異了,他微微抬起頭,沒有說話。
打從前晚看雜耍班子自己入了戲,一扭頭卻看不見穆楚白在身邊,心裏跟失了魂一樣,眼睛掃過一片茫茫人海,總以為他會站在那裏對著自己笑得溫和。誰知道掃了兩圈都沒找到人,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那個人會去哪裏?這洪州城裏,穆楚白人生地不熟的,會去哪裏?
一下子瘋了一樣去找,在人頭攢動的地方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看到人影。周旺木從未有過的心慌失落,這回是全都齊全了。他心想,自己怎麼就把穆公子給弄丟了?
溫涼看出了異樣幫忙來尋,眼尖兒的他發現一條小巷子口有些異樣,周旺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撂倒了守在巷子口的家丁護衛,一把就衝了進去。果不其然,那廝對穆公子上下其手,心裏頓時恨得牙癢癢。
穆公子豈能是他能碰的?!
看到穆楚白後來的樣子,心中是跟著揪心的疼,一抽一抽的,忍不住想擁他在懷裏,可是終究沒下那個手。五味雜陳得厲害,還是扭頭走了出去。到如今,他怎麼可能還端得住?
看著周旺木似乎想事情想出了神,穆楚白晃晃腦袋,幹幹問了一句,“哦?不一樣了?”
周旺木回過神來,握著拳在嘴前,幹咳了一聲,“我是說……那個,本來嘛,你就是我……我的那啥,現在就是……就是實質一下罷了。”
說罷,他狠狠地打了個噴嚏,身體也跟著哆嗦了一下。
穆楚白看著他,抬手將他的上衣拉了拉,“多穿一點,省得著涼了。”
周旺木嘿嘿一笑,一把手擦了一下鼻子,“涼不著,涼不著,你再多睡一會兒,現在,天……還早,還早。”
穆楚白眨了兩下眼睛,“也好,我也累得慌。”說罷他轉身躺了下去,麵朝裏,把被子拉得老高,身子卻是蜷縮著。周旺木看著心疼了一下,想說話卻還是咽了,他縮回手去,撿了自己的衣服一一穿上,又從包袱裏拿出件穆楚白的新衣,小心地放在床頭案幾上,這才悄悄地出了門。
屋子裏又恢複了安靜,靜得隻剩下了穆楚白的心跳聲。
屋裏縮在床上的穆楚白並沒有睡著,身子隱隱有些痛意,攪得他毫無睡意。他其實並不擔心會如何麵對周旺木,也許當在小巷子裏被周旺木看到自己這副窘相,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麼不能麵對他了。然而為什麼他現在這麼心慌?隱隱總有一種感覺要湧現上來。
他閉上眼,昨晚的畫麵盡然就繞上心頭,身子是蜷縮的更緊。睜開眼,亮晃晃的牆壁入了眼,臉上是火辣辣的感覺,咽不下,也說不出。
他甚至還有些害怕。
一瞬間,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渾噩。
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門外山寨裏的弟兄,特別是那個人,溫涼。
前一晚還好似剛剛與他解開的芥蒂,這會兒好似又陷了回去,溫涼這個人,什麼都瞞不住,這件事,隻怕他早就曉得了。
閉上眼,腦子裏胡思亂想了一通,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睡了一個新年頭一個回籠覺。醒來時,屋外噼裏啪啦一陣爆竹聲,不知是誰在放,順著窗沿,那青色煙霧都溜了進來。
穆楚白咳了一咳,揉著太陽穴坐了起來,腰有些疼,卻還不至於下不了床。他摸了床頭案幾上的新衣服穿上,竟是難得的合身。開了門走出屋子,一片青煙過後,是兩個彎腰的身影。
原來是鄒茶與蓋多多在院子裏放鞭炮,也不知道萬子山給他們倆買了多少,昨晚一夜沒有放完,今日兩人手中又是一堆。
見到穆楚白從屋子裏走出來,鄒茶丟下爆竹就跑了過來,一把撲進穆楚白的懷裏,他抬著頭撲扇著一雙眼睛,笑嘻嘻地說:“穆大哥原來沒有出門麼,穆大哥過年好呀。”
“過年好。”穆楚白揉了揉鄒茶的頭發,四處一看,院子裏空落落的,隻有他們倆,“你們沒出去玩麼?”
蓋多多收拾了被鄒茶丟在地上的爆竹,放到走廊一旁的矮凳上,這也走了過來。
蓋多多抱了拳,直說:“穆公子過年好,老大帶著其他幾位大哥出門辦貨去了,隻有溫大哥在側院裏喝酒,沒有出門。”
“好。”穆楚白點了點頭。他去後院井邊兒簡單地梳洗了一下,直接去找了溫涼。
溫涼坐在側院一個涼亭下的石桌邊上,穆楚白走近,停在了涼亭台階前,略略作了個揖,輕聲問:“溫兄,有時間嗎?”
那頭溫涼剛舉起酒杯送到嘴邊,見到穆楚白來,轉而一笑,雙眼都彎了起來,笑意甚濃,抬手說道:“請。”
他今日換了一身打扮,約莫是因為過年,絳紅袍子顯得人都精神了些,墨黑的頭發垂在腦後,隻是梳了一縷辮子,幫著白色的發帶。袍裾邊兒是白線蘇繡,刺著流花的式樣。青白色的腰帶上別著他一直帶在身上的鋼扇,身姿閑雅,雲淡風輕。
穆楚白微笑著坐在了他的對頭,此時天色明亮,琉璃光照,躲在涼亭下,也是恰到好處。
石桌上放著一隻鐵質的小爐子,爐子裏燒著炭火,僅僅一塊煤炭,僅僅燒著一小縷火苗。爐子上駕著一個乳白色的瓷壺,圓形的壺嘴寬大,裏頭燒著溫水,水裏泡著一壺酒瓶,是為青色。青色的酒瓶裏灌著八仙酒,香味隨著溫水噗噗從瓶口冒了出來,香氣撲鼻。
爐子邊的桌上還放著一隻竹製托盤,裏頭倒扣著一隻酒杯,旁邊放著竹製夾子。不等穆楚白開口,溫涼便拿起夾子,輕輕夾住爐子上瓷壺裏的酒瓶瓶頸,慢慢抬了起來,在瓷壺口顛了顛,放到了托盤上。又拿起那隻白玉酒杯,往裏頭倒了半滿的八仙酒,抬手放到了穆楚白的跟前,這才重新放回了酒瓶,繼續溫起了酒。
穆楚白作揖道了一聲謝,輕輕端起酒杯來品了一口。八仙酒到底是八仙酒,沒有穎花酒那麼烈,入喉不辣,掠過舌尖兒,還有些酸味,卻是回味無窮,適合慢慢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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