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5 更新時間：12-09-16 13:58
童年是與擁有慈祥笑容的姥姥相依相伴走過的。湛藍的天空、坐落於小山腰間的屋子構成了世間最美的畫，也是我所有幸福的源泉。
我記得，那時仍是假小子的自己最愛跟著小夥們捕捉叫聲清脆的鳥兒，抓了也不關，玩夠就又放其回到天空母親的懷抱；也喜往鬱鬱蔥蔥的樹叢中尋找野果子，不是為餓，隻覺得好玩；最喜歡上樹掏鳥窩，每每被姥姥抓到現行，總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但哭過又忘了疼，繼續跟著大幫男孩子四處野，久而久之姥姥也沒了輒。可雖說我性格大大咧咧，但總會有些事紮根腦海，怎樣也忘不掉，歲月流淌，卻帶不走那眼相遇。
我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午後，課間十分坐在靠窗位置的我，抬起昏昏沉沉的腦袋，果然沒有半點數學細胞，計算了半天，仍是沒能弄明清該怎樣解開那個難纏的方程式，百無聊賴的轉頭看向走廊，刹那間，在我全無準備之際，一個修長的身影猝不及防撞入我的眼簾，唇角那抹明亮的笑容直直投入心田，激起點點漣漪。害怕被人發覺似的，我急忙轉過臉來，撫平焦躁的心跳。或許因為年少吧，並不知曉當年的慌亂從何而來，直到如今才明白，自那刻起，那襲身影注定成為我這世解不開的死結。
那年我11歲。
而後，得到他的所有信息。他叫蕭梓凡，隔壁二班的，由於父母常年經商在外，不得不寄住在鄉下奶奶家，成績確實不怎麼好（不得不佩服當年的自己，很有當偵探的天賦）。
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悄然發生改變，向來懶惰的我開始期待上學，並且喜歡上了那條回家的小路，隻因能與他同行三分之一的路程，即使全無交談，也甚感幸福；喜歡上無聊乏味的課間操，因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人潮中搜尋他的身影。一切一切都變得那麼美好，隻因為生命中闖進了一個他。。。。。。
而他，似乎也覺察到了我的存在，課間時窗外總會出現他的背影，有時老師拖堂延誤了放學時間，總能看到他靜靜地站在隔壁早已緊閉的教室門前，呆望前方。每每至此，我心驚膽戰卻又假裝若無其事的晃過，餘光早已先一步窺視他的動作，當瞧見他毫無反應，心頭總會有那麼點微微失落，可是往往走出幾步再回頭，他已默默跟在身後，四目相對，剩下的隻有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以及兩張大紅臉。
習慣了寫日記，主角是蕭梓凡。
我還記得，那年的那天，仍是兩人保持著適當距離，一前一後走在那條靜謐的小路上，不知怎麼的忽然很期待今天他能對我說什麼，卻也害怕他真的會對我說什麼，就這樣糾結著，眼瞧著便要走完這三分之一的路程，突然自身後傳來一個略顯羞澀的聲音。
“哎。”
那刻我渾身如遭電擊，愣愣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哎，一班的。”
我的心早就亂成一團，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艱難轉過身，突然間就觸上一雙至清至澈飽含點點光芒的眸，我慌忙跳過這灼人的光，膽小鬼般死死盯緊鞋尖不敢言語。
“你。。。。。。我是二班的蕭梓凡，以後放學可以等我嗎，一起回家。”
我的世界瞬間盛滿鮮花，心底湧起大片幸福，滿滿的似不小心便要溢出。暗暗熨平心跳，咬著嘴唇輕輕一點頭，隨即轉身飛快跑開，當年的局促至今仍占據心田，揮之不去，是我初嚐到最純粹的甜蜜。
懷著雀躍忐忑的心情一路往家的方向小跑，遠遠地，看到那棵永遠散發淡淡清香的桂樹下，站著兩個記憶中早就模糊不清的人，一絲不祥的預感猛然躍上心頭，來不及思考，抬起腳便往前衝，可下秒我就被拽進一個陌生的懷抱，我隻木然掙紮著，努力壓下心底不斷擴散的恐懼，盼望著下刻姥姥能同往日般出現在門口接過我的書包，偏偏一個尖銳的女聲將我的希望徹底撕了粉碎。
“陸安朝，你安靜點，她死了，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不！”我突然變得歇斯底裏，之前強抑住的恐懼因這句不存感情的話迅速彌漫開來，思緒與力氣同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緊抽離，迷糊中，眼前終於一片漆黑。
含著淚水顫抖著合起早已泛黃的日記本，有8年光陰了吧，隻記得那個午後，我終被帶離了那個充滿無數美好記憶的小山村，可是我的心已隨姥姥一同葬在了那棵常年芬芳的桂樹下，任時光變更，半寸不離。。。。。。恍惚間，回到了那個沒心沒肺，蹦蹦跳跳的年歲，恍惚間，遠方似乎傳來那句羞澀的話語。
“哎，我是二班的蕭梓凡，以後放學可以等我嗎，一起回家。”
8年後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年隻有我與姥姥相依為命，她是個不光彩的女人，那個我必須稱為媽媽的女人是她的私生女，她為那個男人終身未嫁，她的女兒自始自終都不曾接納她，更別說原諒。
我曾問過，既然你們如此痛恨我的姥姥，那為何我的童年卻被你們安排在那個小村莊。
“她拚了命要將你留在身旁，並放下狠話，隻有她死了才能將你接走。。。。。”
“所以當年你們第一時間就出現了是嗎。”我冷笑著打斷她的話
姥姥，對不起，朝兒連您最後一麵都未能見上。
那個叫蕭梓凡的男孩，對不起，我失約了。
呆呆坐在教室裏，講台上英語老師正講解語法，沒來由的心頭忽然一緊，思緒漸漸擴散，看向窗外開得正歡的蘭花，腦海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影，修長的身姿，純淨明朗的笑容。。。。。。不知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是否還記得年少時的約定。
“同學們，這位是新轉來的蕭梓凡同學，以後。。。。。。”
腦袋“嗡”的一聲炸開，全世界的聲響在這刻都消了去，隻留下我狂亂的心跳聲，我忘了呼吸，就這麼死死盯著講台旁的男子，眼前的白衣男生與腦海中的身影慢慢重合，仿佛時光倒退，回到了那個手足無措的午後。
高挺鼻梁下嵌著薄唇，當年略帶稚氣的臉染了幾絲剛毅。。。。。。還未容我細細端詳，班主任再次拋出一枚重量級炸彈。
“蕭梓凡同學，你暫且坐到陸安朝同學旁邊吧。”
窗外的蟬鳴聲很是刺耳，但卻抵不過我的心跳，此時我完全六神無主，隻能眼睜睜看著男生越走越近，無數次幻想過重逢的場麵，當它真的出現，我竟變得如此懦弱。
“你好。”我強壓下慌亂的呼吸，顫抖著聲音問候。
他隻是斜睨了一眼，並不言語，也是這輕輕的一眼讓我讀懂了他心中的淡漠，沒錯，就是淡漠，我萬萬想不到，再相見，會是這般光景，心底悄悄劃過一片憂傷，他該是完全將我忘了吧。
整節課下來他未同我進行任何交談，一條無形的三八線生生將我們隔成了兩個世界的人，看著他陌生的側臉，心底疼得幾乎不能呼吸，可又能怪誰，隻怪自己當初不該太認真。
“喂，朝兒。”一個清脆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她是楊楊，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是我踏上這片土地見到的第一個鄰居，自然而然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直到現在，都在同一個班級，或許這就是緣分吧，使兩個女孩相依相伴走過數載光陰。
“怎麼的。”轉身麵向楊楊。
“發什麼呆呀你。”她揚起一張青蔥小臉。
“哪有。”嗔怪一聲趕緊回頭，原來我竟表現得這樣明顯，就連一向粗枝大葉的楊楊都察出了不同之處。。。。。。可身邊的這個人，為何全無半分表示。
心再次緩緩下沉，直到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朝兒，放學一起回家吧。”鈴聲剛響，楊楊便化作梅超風向我撲來。
我剛要答應，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大膽的念頭，隨即抬起眼角瞄了一下正專心致誌收拾書物的蕭梓凡，待他前腳踏出門外，我後腳馬上跟上，並不忘向楊楊小聲拒絕道：“我今天有事，不同你一起走了，拜拜。”
意料中的，身後楊楊陣陣暴跳如雷，當腦海中映出她氣嘟嘟的小臉，我禁不住偷偷一笑，這個可愛的女孩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仍是那樣顯眼，純白T恤下著件天藍色牛仔褲，看著有些瘦削，偏偏步伐平穩矯健，多年不見，他的確愈發修長了。。。。。。
等等，人呢，在我無限花癡之際一個大活人竟在眼皮底下憑空消失了，這都什麼道理啊！
“啊！”正左顧右盼，肩膀忽然搭上一隻手，下意識尖叫，回身卻是他。
“為什麼跟著我。”他的目光滿是戒備。
這回我終於看仔細了，他的容貌較少時並無多大變化，隻是曾經清澈的雙眸已不再。
“。。。。。。”在他冰冷目光的逼視下，我囁嚅半天漸漸垂下眼瞼，是的，我害怕這樣冷峻的他，之所以這樣跟隨他完全是因為自己的不甘心，可我不曾想，他真會如此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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