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章節字數:3166  更新時間:12-08-25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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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鳥在雲霧繚繞的頂峰盤旋而下,從微光灩瀲的水麵驚掠而過,使得一點波紋散開。潭子上方仍有幾簇帶著露水的杜鵑,在晨陽的金輝中折散著絢麗的光芒。

    或山腰,或山腳,樓閣小榭在綠茵隨風擺動時時隱時現。而山頂的建築,則在這下方的角度恰能窺見得一角飛簷。

    晨鍾悠遠,誰手下絲弦拔動應和,於山澗溪邊仍能偶聞兩三聲。

    沒有汽笛,沒有濃煙,沒有汙染。這一切仿若水墨畫中泄出的景色,活靈活現的映入眼簾。

    你相信這個世上有神嗎?

    毫無疑問的,這個答案對於樓雲揚來說是否定的。就算現在在他眼前的是如此古色古香弗如仙境的景色,就算他在這個地方已經整整生活了十年,就算他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他還是不相信這個世上有神。

    如果真的有神,當初他老娘那麼虔誠的求佛拜神想讓他出人頭地,為什麼他還是混成一個流氓鴨子呢?

    想當年被群毆活活打死的情景,樓雲揚可說這十年如一日,仿如昨夜。

    就算他時來運轉,走的那也是狗屎運。原來的世界死得幹淨,倒是莫明其妙跑到如今這副身軀裏。名字倒是神奇,叫什麼紅囂,可是人呢?當初能借得這一身體,就是原主人給病死了,天殺的還是麻風病啊!

    經他這十多年來的了解,紅囂本是瓊山一派掌門所看重的弟子,小小年紀悟性極佳,武學已頗有成就,比及那些入門數十載的師兄師叔們修為還要精進。可惜再好的人,終是逃不過生老病死,一番善意不得善報,救了別人卻將這病傳染給了自己。

    自此,被隔離在那無人的山背禁地,任其自生自滅。

    十年啊,守在禁地出口處的人都換了好幾個了,他人沒死,也不知道放了他,虧他每次想跟他們講句話,就一臉驚恐的閃避。

    好在當初被紅囂救的那一口子還算有良心,若不是他啊,恐怕真是要再死一次了。

    亦是從這個人口中得知紅囂病後不久,瓊山一派便更換了掌門。

    他雖然沒文化,但也知道世途險惡,民主時期尚且如此,又何論如今呢?權力在手,幾乎就代表了一切。誰會願意再把紅囂放出去添幾分不穩定的因素。

    肚子在成了紅囂的樓雲揚悲秋傷春之時響了起來,他歎息的摸了摸扁平的小腹,想著小高已經好幾日沒來給他送吃的了,莫非連他也把自個兒給忘了?

    眼前那幾株山桃正開得燦漫,若要等得果子,還得到秋天啊。

    紅囂坐了起來環顧四周,蚱蜢影兒都沒有,這地方的動物也幾乎已經絕跡,或者說被他抓得差不多。

    陣風吹過,桃紅紛落,紅囂慢騰騰的挪著步子臨近了崖邊。

    這不上不下的山腰背,似用巨斧鑿了個缺口,百來方的落天之地,再凹進處一個弧洞,倒也正好遮雨。

    後來專門被這瓊山派用做禁閉思過之處,又搭了簡單的竹牆擋風,別說還真是雅致得很。可惜當初再雅致,現在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正如紅囂這個人,十年不打理,遠遠看去,怕都會以為他是一頭小型野熊,或者是個瘋子。臉除了眼睛與嘴,幾乎看不見其他部位,頭發與滿臉的絡腮胡子結在了一塊,真是好笑得緊。

    崖外長著一棵老鬆,十年了,它就像紅囂的老友一般,長駐不移。

    在它交錯的枝杆中,隱約可見一個鳥窩,裏邊躺著幾顆鳥蛋。

    紅囂忍住口水舔舔唇,做賊似的左右看看,沒見著母鳥公鳥,雙手合十道,“我隻偷你們一個蛋,這實在是太餓了,罪過罪過。”

    邊叨叨的念著,一邊已經手腳並用的爬到了樹上,小心翼翼的靠近那鳥窩。

    在那鳥窩觸手可及之處時,紅囂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適才怕掉下去才集中注意力,這下安然到達,他耳中倒是傳來了其他的聲音。

    按理說這裏幾乎就是個死人穀,除了他,及那些鳥鳴蟲叫獸嚎,定時的遠鍾敲響聲,他就沒聽見過別的聲音了。當然,除了小高來時跟他嘰歪。

    小高,就是那個原來的紅囂救下來的人的兒子,也就是那個告訴他這個世界,這個瓊山派,這個紅囂的因果緣由的人。

    這聲音,似乎從下邊傳來的。

    紅囂用手撥開了鬆枝,伸長脖子往下方看去。

    可惜這崖壁不是光溜溜一片,植物茂盛得很,看不見什麼,隻偶爾會有光芒閃動的錯覺。

    對,錯覺,一定是錯覺,據小高說,這地方可高得很,這要是摔下去,十成是會沒命的,不然他哪能被困在這裏。

    紅囂有些不死心,脖子一側又將頭往下壓了點,巴不得耳朵能長長點。

    然爾未果。

    罷了,就算聽到又如何,果然是閑極無聊,才會做這種事。

    紅囂唉了一聲,抬起頭伸出手,正想掏鳥蛋,卻驀然對上一雙綠幽幽的眼睛與一條吞吐的紅信。

    春來蛇出洞,可是這丫是什麼時候爬到這樹上來的?

    這一驚壞了事,紅囂身子一滑,在他的慘叫聲中整個人已經掉下樹去。

    紅囂腦中已呈空白狀態,在下落過程中不免被樹枝刮傷也毫無知覺。直到砰的一聲重物落地之聲清晰的傳進他的腦海,他才回了神,霎時淚水湧上緊閉著的眼睛,從眼角溜了出來。那渾身的骨頭就跟被碾碎似了的疼,一時連哀嚎的氣力也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紅囂方覺得緩過一口氣,這口氣一緩上來,可就牽動了胸腔,像有什麼在心口處炸開,他還沒來得及合嘴,血液從他口鼻中湧了出來。

    紅囂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不清的瞥見那咯著他的似乎是一把古劍,鮮紅的血,正順著劍的紋路緩慢的婉延開。

    視線再放得遠些,紅囂就見著了很多很多的鞋子。

    確切的說,是很多很多穿著鞋子的腳。

    有人,而且有很多人。

    紅囂突然覺得悲哀,他知道,跳樓的人死相都很慘,腦子崩烈腦漿四濺,或四肢扭曲骨折,有的那白花花的骨頭就直接戳穿了皮肉露到外邊。

    他的想像力十分豐富,就覺得自己死得很難看,還被這麼多人圍觀。

    在悲哀過後,紅囂心中又有了疑問。他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還能思考?還會有意識,甚至還能看見東西?

    這時被他壓住的劍突然輕顫了起來,並發出微小的嗡鳴聲。

    紅囂覺得身上疼痛的感覺在消失,五官的知覺也在恢複。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不再有疊影,不再冒金星。聽覺也開始恢複。

    “他是什麼人?”

    “劍,劍!快看何邪劍!”

    “師父,怎麼辦?”

    “哈,讓你們再搶,這下好了,誰也不是。”

    “哼,他都快死了,我看這劍啊,隻是把他當死物看待罷了。”

    “說得輕鬆,閣下敢再去禦劍試試?”……

    這些話聽在紅囂的耳裏卻沒有什麼意義,似乎隻是單純的字而已。他下意識的以手撐地起身,其身下之劍竟似脫離了重力,自己豎了起來。

    紅囂握上劍柄,以劍尖著地為支撐點搖晃著站了起來。居然沒有斷手斷腳,可真奇了。

    然而他人尚未站穩當,手中劍突然離地,帶著紅囂轉身橫空一擋似盾般護在紅囂身前。

    紅囂這時才發現有個人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

    那人打量了紅囂一會,實在看不出他的來曆,隻道,“把劍給我。”

    紅囂還未答話,又有一人上前道,“說什麼笑話,老規矩,誰先奪到歸誰。”

    雖然紅囂不知起因,但也知道他手中劍怕是個燙手山芋,正想扔掉由他們搶奪免得禍及己身,卻任他怎麼甩,那劍就跟長在他手掌裏了不動分毫。

    那二人也察覺了這一事,一人緩道,“莫非,這劍認主?”

    其話尾剛落,一陣笑聲響起,空靈中帶些撒嬌的意味,隻見一女子從人群中踱出,淺綠羅裙單薄,珠花挽了青絲,掉下的幾縷徒添風情。

    紅囂一下直了眼,他可是十年未見過女人了啊,如今這第一眼,見的便是這等人間絕色。不過隻下一刻,他就打消了追此女的打算,隻聽那女子道,“認主?我看這個人連武功都不會,劍在他手上不是浪費?還是把這個人殺了吧,粘在手上就砍了胳膊,讓它再認一個主。”

    她說著又上前幾步,無人攔她。

    為了得到傳說中執有此物便可得天下的何邪劍,聚在此處的人包括武林的黑白正道,這黑道行事素來如此,基本也都打著與此女相等的主意。這白道在此,是為了阻止何邪劍落入邪道手中,口中打的旗號是響亮,怕其中也有不少貓膩。

    這女子是黑道中有名的血修羅,武功並不高強,然而其輕功與速度怕是無人可及,再使得一手毒,簡直與閻羅催命無甚兩樣。

    女人在離紅囂三步處停了下來,她不得不停了下來。她的咽喉正被何邪劍指著,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她甚至沒明白紅囂是什麼時候出手的。

    別說別人看不清楚,就連紅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紅囂與那女子僵持著。

    “你到底是什麼人,好快的劍法。”女子看著紅囂那個毛頭,十分不容易的找到他的雙眼。

    “我?我……”紅囂暗自好笑,難道說自己是偷鳥蛋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的?還是直接說自己是路過打醬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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