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卷  附身

章節字數:4153  更新時間:12-09-05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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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磊帶著賀文君找到杭川的時候,杭川登時跳了起來,望著晉磊激動地不能自己。

    “晉大哥!還有文君!你們還活著……你們竟然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晉磊望著這至交好友,顏色裏是怎樣掩都掩不住的疲憊。

    他一直遙遙望著賀家莊,直到那座承載了他至今為止所有愉悅回憶的莊園徹底燃燒殆盡成了廢墟,方才打起精神,帶了文君前來找杭川。

    這兩日走的都是小道,食宿自然不佳。一麵是至親滅莊的慘痛橫在胸口,一麵卻是凶手不定會返來再下殺手的擔憂警惕,晉磊這般習武的人都受不住,況且是本就身子虛弱的賀文君。她早就渾身滾燙,神誌不清了。

    杭川一見二人的形狀,立即讓人來侍奉二人休息,趕緊的去尋了大夫來。

    兩日前驚聞賀家莊大火連天,都說全莊上下的人都葬身裏頭了。他當時就快馬加鞭去了賀家莊,果真是慘狀一片,具具焦黑,麵目全非。

    如何還能辨認得出晉磊在不在裏麵?

    隻是周圍的人都說見著了晉磊和賀文君回莊,怕是也沒能脫身。

    正悲痛萬分,卻見著晉磊同賀文君安然無恙,自是由悲轉喜。

    晉磊隨意梳洗一番之後,便候在賀文君的房外。

    即便身上疲憊得不行,每一處經脈肌肉都不堪勞累,他仍舊不想休息。隻要一閉眼,莊人們和師父的死狀便在眼前不斷回放,鮮血蔓延無邊,鋪天蓋地而來。

    杭川端著清粥小菜勸他多少用些東西,晉磊也隻草草吃了兩口,便直直望著賀文君房門,不肯再碰了。

    現下,賀文君是他唯一的牽掛。倘若文君也出了事……他又該如何?

    杭川曉得輕重,便坐在他旁邊陪著。直到大夫說賀文君已無大恙,兩人都鬆了口氣。

    杭川給了大夫謝銀,回來之後,猶豫了好半天,終於說道,“我本還以為你們都葬身火海了,好在你們沒事。賀伯父他們……”

    晉磊微微闔上眼,“除了我同文君,賀家莊上下老小十一口,無一幸免。”

    寂靜。

    杭川過了好半天,方才艱難開口,“究竟是何人,竟然縱火……”

    “火是我放的。”

    “你——!”

    “我同文君回來的時候,賀家莊上下,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怕凶手回來對我們不利,幹脆一把火燒了,一方麵讓此事沸沸揚揚,斷了凶手的念頭,一方麵卻也是,無奈之舉。我不想讓他人見到我賀家莊之人的慘狀。”

    杭川張口欲要言說,隻是臨到頭,竟不知說什麼才好,隻得歎息一聲。

    “晉大哥,節哀順變罷。人死畢竟是無法可想了。現下,先修生養息才是正經。”

    “節哀順變?”晉磊語調古怪的重複了這一個詞,“哈”一聲,竟然笑出了聲,“杭川,你要我節哀順變?我怎麼節哀,怎麼順變?你出門一趟回來,家中卻遭逢此等變故,你能如何節哀順變?!”

    “晉大哥……”杭川不知如何安慰,晉磊的模樣瞧起來,神情平靜,語氣卻激烈無比,天才明白晉磊究竟是如何克製著他滿心痛苦。

    須知這世上最為深刻的苦痛,卻是叫人哭都哭不出來。雖然無法言表,但輾轉反複於血脈之中,以緩慢卻劇痛的姿態,一寸一寸碾過。

    晉磊輕聲道,“杭川,我要報仇,你可願意助我?”

    杭川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多年的兄弟好友,你若是要複仇,說一聲,絕不二話!”

    直到這時,晉磊才終究覺到一點人間的溫暖,勉強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若能報的大仇,晉磊此生……絕不負兄弟情誼。”

    隻是說要複仇,複仇一事,又哪裏那麼簡單。

    先是仇人的線索全然不知,賀凜賀莊主平素為人結怨對象少又無甚動機,便叫這事無從查起。何況當日晉磊一把火將賀家莊燒了個精光,雖然阻斷凶手的追擊,卻也將證據湮滅了幹淨。

    現下賀文君病情又總時好時壞,整日裏一副將要魂歸天外的樣子,便讓晉磊憂心不已,複仇的心思倒沒有對文君的擔憂多。

    憂思愁緒滿懷,晉磊整日發瘋一般習武。

    他想要變強……

    想要擁有足以一擊滅殺仇人的力量……

    晉磊從來都是獨立的人,報仇之事,更加不會假於他人之手。

    隻有自己實力足夠,方才能一雪仇恨,大快賀家莊上下之心。

    他的刀,是賀凜送與他的禮物名為百勝。

    百勝刀出鞘時候暗淡無光,一旦沾上了鮮血,便刀光明亮,仿佛是久經沙場從無敗仗的將軍,遇敵便興奮震顫,不奪命,不肯還。當年妖刀之名,江湖上廣為流傳。

    隻是後來為人所請了祭祀鎮壓了刀魂,方才沉寂下來。便是自鮮血裏進進出出,也再不會有如初升明月般亮眼的光芒了。但鋒利程度,仍舊滲過尋常的凡兵。

    賀凜敢將這樣一把刀贈予晉磊,便早已確認了百勝刀的刀性,再無可以興起波瀾之力,方才安心給了他。

    一麵是要以刀磨礪人,一麵卻也是要晉磊以人養刀,以浩然正氣,將百勝之中殘餘的一丁點嗜血,徹底消磨。

    由此可見,賀凜對晉磊無比的信任。

    隻是如今……百勝仍在,人卻全非。

    每次手指輕輕撫摸過百勝筆直冰涼的刀身,晉磊都能從中感受到一絲無法為外人道的靈通。仿佛他和百勝,在相互融合。

    而後劈刀斬下——力可破石!

    隨著這一招,精疲力竭的晉磊雙手顫抖,竟險些握不住百勝刀。

    他每日操刀不下數千次,脈絡所受力道層層疊加,早已過了他所能承受的限度。

    無力往後倒去,背靠著粗糙的樹幹,閉上雙眼,盡力平複呼吸。

    每一次細微的顫動,都夾帶著疼痛襲來,衝擊著他緊繃的神經。

    這樣無望的練習,還要持續多久……方才可以劃過敵人的脖頸……

    不可告人的絕望,再一次占據少年的心神。

    卻忽然有從未聽聞過的少年聲音,在耳際響起。

    “咦?這是什麼地方?我剛才是睡在樹底下的嗎?”少年聲音清朗,隻是帶著疑惑,“我怎麼記得我是睡在床上的?”

    晉磊環顧四下,竟沒瞧見人影,警惕頓時生出。隻是不表現,問著,“是哪家的少年,躲在暗處做什麼。出來吧。”

    那個少年又說話了,倒象是在自言自語,“怎麼還有別人在?奇了怪了,我自個睡個覺也不得安生。”

    晉磊揚眉,“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出來說話吧。”

    少年越發的驚詫了,“我就站在這裏的,你又是誰?怎麼瞧不見你人?”

    疑竇頓生,但晉磊不動聲色,以虛探試,“不知閣下究竟是何意思。此地可隻有我一人而已。”

    能如此悄無聲息接近全心練武的自己,還能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得極好,讓他察覺不到半分人氣。

    這少年,並不簡單。

    “你這人好生奇怪,一直讓我出來出來的。都說了這樹下隻我一個人,我分明就站在這裏。你要我出哪裏去?”

    隻是樹下,分明隻有晉磊自己而已。

    被愚弄的火氣忽然上湧,不顧早已滲出了血絲的雙掌,晉磊握緊百勝刀,在劇痛中嚴厲喝道,“你究竟是誰?!故弄玄虛,究竟有何目的!”

    少年爭辯著,“我還想問你有什麼目的呢!我明明在自家床上睡得好好的,怎麼、怎麼忽然就到了這麼個地方!”

    晉磊咬著牙,“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又或者有什麼隱情,現在我沒有任何心情和你玩鬧。這裏是私人場所,識趣的就乖乖的離開!”

    少年本也是被吵醒了,午睡不得安眠,脾氣自然也上來了,衝著晉磊吼著,“你當誰願意在這個地方?我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話音剛落,少年便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起身要走。

    晉磊卻忽然感覺有莫名的外力忽然在體內湧出,竟象是、象是在奪取他身體一般!他的手腳竟想成了別人的,不受他控製的朝前邁了一步!

    晉磊大驚之下,猛然後退!身體的控製權忽然回到他手上,順著力道向後撞上了樹幹。

    脊背鈍痛。

    這是?!

    晉磊還未開口,卻聽那少年聲音又響起,驚詫程度不下於他半分,”怎麼、怎麼身體不受我控製了?”

    “胡說!這分明是我的身體,怎麼又變成你的了!你究竟是誰?出來!”

    少年聲音也慌了,“你、你才胡說呢!”

    “你方才還講說,你自己睡在你自己家中。倒是仔細看看,這可是你家?恩?”

    如此地方,明眼人一瞧便知,非要來和他說些有的沒的。想要拿他晉磊打趣,哼!

    “我……”少年要爭辯的話,霎時哽在了喉嚨。

    他亦是不解與疑惑,如何從家中到了一處從未來過的地方。

    不解與疑惑的底下,卻隱藏著與晉磊相同的,不安於忐忑。

    晉磊也覺著自己今日實在不爽,竟被莫名其妙的人物拿來玩耍,便是一聲冷笑,“說不出來了吧?連個假話都編不圓滿,還要來尋人開心!”

    “我方蘭生,從來不說假話!你去問問琴川周圍的人,我方家的信譽在外麵是最好的!”被說成是騙子,少年急了,口氣裏直直辯解。

    “哼,”越發肯定這人實在裝瘋賣傻,“這裏可不是什麼琴川。此地,乃是臨水!況且,我可從未聽說過什麼方家。”

    不過一覺之間,便從琴川自己家,到了一處莫名其妙的臨水,方蘭生心中惶恐更甚。不自覺因為緊張而低啞了嗓音,“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你出來!有本事,你出來當麵和我對質,你看著我說話!”

    “我便在此地。”

    事實一再被強調,隱約的猜測也一再被撥開上麵的迷霧。

    方蘭生喉嚨發幹,“我不信。你說這裏是哪裏,臨水?你,你有什麼證據?”

    “你非要求個明白,也好,便讓你看看!”

    若是親眼所見,方才能相信麼?

    晉磊拖起疲累的身體,往屋內行去,雖然不在乎容裝,但杭川著人備下的房內是樣樣具備,黃銅鏡子自然也有。

    二人一同吸了一口氣,朝鏡子內望去。

    黑發豎起,白玉一樣冷峻的容顏,深沉如同黑夜的雙瞳,以及抿著的堅毅的唇。

    晉磊緩緩吐出氣息,鏡中所倒映出的人,正是他自身無疑。

    隻是方蘭生卻叫了起來,“什、什麼都沒有?!”他喃喃道,已是失了心神的模樣,“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我明明就在這裏,怎麼會什麼都瞧不見……”

    反觀晉磊,倒是氣定神閑,“如何?鏡中明明便是我,你卻什麼都沒有。這回你可沒什麼可說了吧。”

    隻是方蘭生,卻不說話了。

    他低垂著頭,失神之極。

    他不過和往日一樣,在家中午睡。前日去書院,又被那幾個人笑話了。今日早上起來,還被二姐又教訓了一頓。

    他睡去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在想,要是他不用去書院就好了,要是……要是沒有二姐在身邊就好了……

    誰料到,竟然成真了。

    隻是方蘭生不但沒有半點喜悅之情,反倒忽然之間茫茫無措。就仿佛自己孤身處在一處荒野之上,環顧四周,再無他物。

    晉磊的話說出了口卻沒得到回應,像說給了虛空。他見不到方蘭生的神情,自然也不曉得如今方蘭生陷入了怎樣的惶恐與空虛之中,隻當方蘭生是被戳中了真想而失去了辯解的言語。細微的勝利感湧上。

    他略顯得意的揚起唇角,“方蘭生,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方蘭生現在,又還有什麼話可以說呢?

    晉磊又呼喚了幾聲,再無回應,便當作方蘭生玩笑不成,自己走了。心裏還對此人甚是不屑,隻是沒能知道此人究竟多大年齡了,還來同他玩這般的遊戲。

    但,方蘭生若真是這樣來去無蹤之人,其武功身手,就很值得思量了。

    靜下來仔細想想方蘭生口中透露出的事實,說他一覺醒來便到了自己身上?誰會信呢?

    全心練了一天的武藝,渾身酸痛難當,晉磊倒入床榻瞬間,難以抑製的舒適感滲透每一處脈絡。

    下意識咕噥一聲,連晚飯也不想用,就此閉上眼沉沉睡去。

    那個什麼方蘭生的事,明日再想吧。

    但那莫名的少年,之後數日,再無出現過。

    晉磊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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