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91 更新時間：12-11-08 19:03
幽都與世隔絕，深藏地底，悠遠晦暗之氣充盈其中。
此地乃是女媧大神當年用神力辟出，運用神力改換地氣，方才讓追隨她的幽都一脈存活至今。否則，以此地濃厚的地界濁氣，凡人根本不能生存其中。
風晴雪自小生長於此，體內自帶了幽都濁氣瘴毒，尋常毒物不侵她體，也是由此而來。
踏入媧皇神殿，隻見暗壁之上，幽幽光團明耀，仿佛融化中的雪球一般，泠泠灑灑著細微的光澤。
而兩側身著杏白幽藍間錯侍奉服的靈女，手握靈器，如石像默然站立。
肅穆之氣，登時引動幾人心神，麵上不由整肅。
畢竟……將要拜見的，乃是天地之間古老神祇之一。
而直往內走，大殿正中靈台其上，僅有一名靈女站立，見著諸人來了，忽然發出歎息一般的語聲，“太子長琴……未曾想再見，竟會是這樣的局麵……”
其聲悠遠曠古，刹那間在寂靜的媧皇神殿如洪流一般，轟然而響。
即便是神力無匹的女媧，經曆了千百年歲持續的神力提供，也終究有疲憊之時。
這世上萬物循環，絕沒有一樣是永垂不朽。女媧神力，也逐漸衰竭，真神之體隻能沉睡，靈識依憑靈女而言。
但也因此，幾人對這心懷慈悲的女媧大神，也多了兩分親近。
百裏屠蘇是半魂之身，幼年烏蒙靈穀巨變，他忘卻前事，醒來之時身邊諸人早已死去，唯有焚寂古劍留在身側。焚寂內中的煞氣，盡數轉移進了他的身體。
如今得了女媧大神的明示，才知曉竟是有人施展古法，方才將焚寂之力導入他的體內。
若非焚寂中的魂魄，百裏屠蘇早已作為韓雲溪死去；然而正因為這焚寂，他備受煎熬苦痛。說來，真不知這焚寂與他的意義。
“若能得上古襄桓化作劍靈的始祖劍，襄桓靈識蘇醒，或可得到他的指示，能使靈魂從古劍中解脫出來。畢竟……輪到以魂鑄劍，再無人比他更加熟悉清楚。”女媧歎息。
可歎以人類之身，造出可以弑神的古劍的鑄劍師襄桓，早已以身殉劍，沉睡始祖劍中。而這始祖劍，又為伏羲所得，嚴加看守。女媧與伏羲有言在先，絕不踏足地麵一步，便是心有餘，也是力不足。
“然，既能施展出這血塗之陣，想必也是安邑遺民。若想得知過往，不妨往幽都之東，忘川蒿裏一探。”
女媧既已如此言說，百裏屠蘇也再無話。
幾人緩步退出。
“呼……”媧皇神殿氣氛凝重，即便女媧僅僅依憑，襄玲仍舊覺得壓抑。她深深吸了一口外麵的空氣，“女媧娘娘……感覺好厲害。”
紅玉莞爾，“女媧娘娘乃是上古大神，自然非比尋常。小玲兒修為尚低，為神力震撼心神，也是正常。”
聽女媧娘娘一席話，風晴雪心中安定不少，當即笑道，“蒿裏離這裏不算很近，大家不如休息休息再去。再說，大家難得來一次幽都，我帶你們逛逛吧。”
百裏屠蘇沉吟，“可。”
幽都雖然處於地界，然而畢竟是人類聚集之所。雖然與地麵不同，倒也別有風趣。
晉磊冷眼瞧著他們幾人，轉身卻再度前往了媧皇神殿。
“女媧大神密喚我來此，所為何事？”
靈台上的靈女靜靜望著晉磊，晉磊毫不退卻，坦然迎視。
“本來隻感應到焚寂之力，未曾想……竟還有一個你在。”女媧的語氣，說不清是懷念，還是感歎，“那人，可好？”
晉磊卻道，“我與那人不過一場交易。”言下之意，他怎知那人是好與不好。
女媧也不計較，隻是略略笑了笑，“以那人性情，倒也的確如此。隻是……”女媧口氣忽轉淩厲，“你可知逆天而行，違背輪回道理，是何等愚妄之舉！”
神祇微怒，無匹神力轟然彌漫媧皇神殿。
晉磊不避不閃，或者說，即便他想要閃避，區區凡人又怎能敵得過神祇？當下被震懾的一口鮮血上湧。
好在內中牽引他一縷幽魂的定魂之物，猛然一顫，牽拉之力更甚，方才使得晉磊逃脫了魂飛魄散的結局。
“唔——”晉磊咽下口中的鮮血，狠狠盯住女媧，“逆天而行，又如何！你保護幽都諸人，辟開地界便不是逆天而行！愚妄，哼。我一心為我戀慕之人，再如何那也是我的事。自有天道會來懲罰，與你何關！即便是神祇，管的未免太多！”
凡人固然渺小，然而凡人之力可弑神，凡人之力，更可改天換地！
便是一介凡人，苦痛於命運天理，掙紮在紅塵哀世，便不得反抗？
可笑！
哪怕最後煙消雲散，哪怕最後幻夢一場，總好過被迫接受這虛妄的命理一說！
灼灼不屈的目光，叫女媧忽然憶起那沉睡與天宮始祖劍之中的襄桓。
竟是……一模一樣嗬。
“也罷……”女媧收斂了氣息，“大道之路，以你之能為，也改變不了。即是與他的交易，想必他早已安排下去，無需我的意思。”
靈女仰頭，目光似乎要穿越那暗沉的石壁，穿越地界，直到地麵之上的人間，或者……是到達更高更遠的天穹。
究竟有多少時候……未曾見過風清月明了呢。
做出離開地麵的決定，帶領追尋她的族群到這幽都，早已不知過了千百年。這些人，終生不得見識暖陽，如今隨著她神力衰竭，便是一點綠草也見不到……他們心中，可有怨恨，可有不滿，可有悔恨？
靈女閉上眼。
女媧心中歎息。
如今，她也會有這樣隱晦的情緒了。若是讓幽都人知曉，他們的神祇對自身產生了質疑，怕是幽都也人心惶惶。
但，她既然肩負起了幽都民眾之心，承接著這天下無數人的信仰之力，她便是永恒的神祇——女媧。
再睜眼時，靈女眸中光華流動，“既然是已逝去的意識，便勿要在不屬於你的時光停留太久。這身軀，還於本尊才是。”
提到這，晉磊擦去嘴邊的血絲，心裏也無奈。
他如何不想喚醒方蘭生？
原本隻以為方蘭生僅僅單純遭受打擊過重，心灰意冷之下避世不出而已。等到略微相通，自然會醒來。
然而這數日以來，方蘭生潛意識中造就出來的幻境，將他包裹的越加深重。莫說喚醒，晉磊就是想要接近方蘭生的意識，都難以成行。
再這般下去，怕是方蘭生陷入幻夢之中，再無清醒之日。
見晉磊神色，女媧自然猜出原委，不由興味。
哦？
難怪能得那人相助，原來……竟是這般奇異的關係。
“前往蒿裏，而後使用還魂之咒，自可喚醒他。”她出聲指引，“須知人生便是再苦痛，沉浸幻夢卻也是不得之法。”
再傷痕遍體，屬於自己的道途，終究還是要自己走到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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