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52 更新時間：21-09-21 17:42
“恭迎副堂主！！！”
司南若葉等人到了明日山莊門口，翻身下馬，便見七煞堂眾人擺出一副大陣仗列隊相迎。顧如念喜上眉梢，穆輕舟亦是滿眼帶笑地跟在後頭。二人似是等了許久，一見他到立即走上前去，顧如念親近地拍了拍思南若葉的肩：“早為你備好了酒宴，趕緊來。”
司南若葉道：“多謝堂主。”
“咦，怎麼不見彥神醫？沒有跟你一道回來麼？”顧如念見來的隻有思南若葉一人，便脫口而出問道。
“我留他在花影城玩個幾日，手下的人都跟著，無事。”
顧如念索性開懷一笑，道：“此次武林大會，司南若葉，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麵向眾人又笑道：“今日我坐上至尊之座，副堂主最是功不可沒！從今往後，爾等敬他須如敬我！”
“分內之事，屬下自當盡力為之。”思南若葉淡淡答道。他對這一通讚譽之言並無感覺，這些浮名外物他本就不怎麼在意，來到七煞堂幫顧家做事也不過是想求一個棲身之處，真正令他在意的反而另有它事。
不過顧如念並不知曉他的這些念頭，依舊對他道：“這些其實都算不了什麼，過些天我還有一份大禮要給你。”
聞言，思南若葉挑了挑眉，怕不是還有什麼“驚喜”在等著自己？
這一場接風宴準備得很是豐盛，瓊漿玉露白玉酒杯，滿桌的佳肴香氣撲鼻，長長的席麵，七煞堂各個分舵的小頭目幾乎都到了場，眾人飲酒助興不亦樂乎。
“司南兄，我那日接到屬下傳回的消息，說是這次武林大會上有人找你麻煩，而且還是個”熟人”……”穆輕舟飲了一杯酒，放下酒杯的力道似乎重了一些：“此人據說是唐門之後，記得上一回就是這幫蠢賊用暗器傷了堂主，若我在場，我定會讓他們血濺三尺，隻可惜……”
“輕舟……”顧如念打斷了他要說的話，他心情頗佳，這等場合中亦不願再重提煩擾舊事。顧如念放下筷箸，拂了拂袖子：“受傷之後我福大命大，倒也無礙，就當領了個教訓，盡管有人想我顧如念死，但現在我卻依舊活的好好的，還坐成了武林盟主，這天下盡在我掌中，此事已過了，再提它作什麼，掃了好興致。”
思南若葉隻是一味飲酒，並不多言，氣氛一時沉默。
穆輕舟咳了兩聲：“對了，我有一物今夜帶了過來，想贈與堂主和思南兄，此回我們助堂主拿下盟主之位，風光無限，實在是叫人暢快！來人，給我把冰蓮佛手呈上來。”
月色漸涼，夜裏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傳來。思南若葉靜靜看著一切，他忽然發覺穆輕舟今夜似乎是喝了很多酒，但他此刻毫無醉意，麵色無虞，還能有什麼說什麼，同他們一起把酒言歡。
丫鬟端上來的佛手放在精致的銀盤中，果實色澤豔麗，新鮮可口，芳香撲鼻，在光亮處又呈現出晶瑩剔透的冰藍光華。冰蓮佛手是傳言中難以覓得的仙果，據傳更有延年益壽返老還童之效。
顧如念拾起一隻來，看著那隻佛手在燈火下泛起隱隱光澤，奇香四溢，他輕輕一嗅，不禁莞爾道：“輕舟，你真是有心……”不過還沒等他的話說完，一個黑衣守衛便快步走了過來，麵色有些凝重。
“堂主，屬下有要事稟告。”
顧如念皺了皺眉，將手中之物放下：“不要慌張，有什麼事，你且慢慢說來。”
“西北麵後山似有異動，屬下收到消息便趕了過來，還沒有來得及派人去探查。”
“異動？”
“堂主切莫擔心，待我與思南副堂主先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後再做決斷。”
穆輕舟率先站起身，請令與思南若葉一同前往，大宴當前，顧如念不便離席，心想如此也好，便命二人探查因由後速速回來稟告。
石徑兩側的燈籠閃爍昏黃，二人走了約莫有半柱香的時辰，穆輕舟行在前，思南若葉緊隨其後。
月色下，竹影在牆上斑駁搖曳。思南若葉忽然停下了腳步：“副堂主，你可是有什麼話想在私底下告訴我，還得要用這樣一個法子讓我隨你來這無人之地？這可不是往後山去的路。”
穆輕舟轉過身來，昏暗之下他的臉上表情並不分明，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中。他突然抬起頭來，高聲道：“給我拿下。”
四周的草叢裏忽然躥出數個影衛，將思南若葉團團圍住。
他用袖子掩住嘴，輕輕咳嗽：“思南若葉，如今你風光至極，一時無兩，逼得我隻能出此下策，你可別怪我。”
白衣男子嗤笑道：“憑這幾個人，你就以為能拿得住我？”
“單憑他們自然不行，不過方才你中毒了，算上時辰，此時你該已內力散盡，便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思南若葉恍然大悟：“那隻佛手果然有問題。”
穆輕舟慢慢開口：“不止佛手，酒中也有軟筋散，這樣一來就是委屈了堂主，不過倒也無礙，等我料理完你後，回去再向堂主請罪也不遲。”
幾個影衛趁著思南若葉無力還擊，便使出劍陣將其困在當中，思南若葉在劍陣中並無動作，夜色中看不清男子的神情，他低聲一笑：“你如此大費周章，找人演戲演了個全套給顧如念看，我倒好奇，什麼時候得罪了你？”
“將死之人不需要知道原因，你隻用明白如今你對我已毫無用處，我見你一日便寢食難安一日，隻有殺了你才能放心。”
“穆輕舟，我自問與你無冤無仇，更不想做個枉死鬼。”
穆輕舟快活笑道：“你若真想死得明白，那我也可以告訴你，千不該萬不該，你那日不該去救堂主。”
白衣男子愣了一瞬，“你是說……”
穆輕舟合上眼眸，睫毛微顫。他想，或許我早就是孤注一擲了。孤注一擲賭上所有，一念既生，星火燎原。
如果愛一個人，就是願意為那人做任何事，哪怕放棄一切從頭開始，哪怕那人心中並沒有自己的位置，哪怕小居遍種若離，忍受寒毒攻心之痛；背叛昔日恩主篡奪明日山莊，替那個人培植勢力，遍求能人異士，說服司南若葉加入七煞堂，完成稱霸天下的大計……一朝一夕，毫無底線地縱容那人的野心……可最後，他還是有私心！
他控製不住亦無法容忍的，就是他為那人付出一切，到頭來那人卻對別人青眼相加！他可以原諒那人冰冷無情，但終究無法接受那人心中留有別人的一席之地。如果留住你這顆心的人不是我，那麼你這顆心也不該再屬於任何人！這是私欲。是貪念。亦是妒心。
而當他看到顧如念竟然甘願幫思南若葉擋下危險，自己身負重傷，他恨不得立馬將思南若葉當場抹殺挫骨揚灰！
就是自那時起，他便開始籌謀一切，誓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司南若葉這顆眼中釘。隻有他死，他才會好過。穆輕舟以邀月樓為接頭點，與唐門暗通款曲，出賣司南若葉的行蹤。放出司南若葉的名號，原本也是打定主意讓他在武林大會上成為眾矢之的，最後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但他萬萬沒想到，計劃好的東西這麼快就被打破了。
思南若葉此人能耐還不小。
穆輕舟步步為營，思慮詭譎，素知憑借這多年來攜手並進的信任，即便是在顧如念眼皮子底下偷偷行事，顧如念也斷然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他們是多年以來的默契盟友，堂主怎麼會對副堂主起疑心呢。
可他沒有想到，最後關頭會在彥青辭這一環上出了岔子。
原本的計劃，是將彥青辭作為人質送給思南若葉的仇家，要挾他逼他就範，彥青辭是思南若葉唯一的軟肋，可那個少年居然在客棧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不過也沒有關係，如今另起一計擒住了思南若葉便就夠了，剩下的日後再行清算也不遲。
穆輕舟道：“我很好奇，唐門的人搜了整個客棧都沒有找到人，你到底把你那個小相好藏到哪裏去了？”
思南若葉語若冰霜：“你去找他了？”
穆輕舟咳嗽一聲，卻是果斷承認：“是，又如何？思南若葉，最後你可還有什麼遺言？說來聽聽，興許我會幫你實現。”
男人一語不發，眼中陰霾，穆輕舟緩緩過去：“既然你沒有，那我就不用再多此一舉了，我這就送你上路——”提掌正欲劈下，一朵藍色的煙花驟然竄天炸響，照亮了整個夜色。
“是、是飛羽令！”為首的一名影衛慌亂道。
飛羽令凡大事不出，上一回現世，還是數年前那場驚天巨變，這朵煙花意味著堂主此刻正有危險！
“堂主有難，莊內恐有變數！副堂主！怎麼辦？！”
那突兀而至的煙花讓穆輕舟怔住了半瞬，倒是手下的一席話令他回神之後立馬變了臉色。
“我先過去，你們幾個將他綁了待我回來再說。”穆輕舟眼中無比焦灼，情急之下竟連手刃階下囚都顧不上了，自己匆匆離去。
思南若葉心下思忖，不管那信號煙花是什麼意思，想必明日山莊內定是出了大亂子。眼下他被困在這山莊內，也不知道青辭怎麼樣了。任何人都有弱點。他忽而想起了那時花弄影說的話：那個少年，就是你最致命的弱點……
還真是一語成讖。
這般想著，他隻得心裏苦笑一聲。
適才穆輕舟口口聲聲說對他下了毒，可說來卻奇怪，他卻未曾感覺到身上有異狀。方才為了套穆輕舟的話，他將計就計裝成一副內息全無的虛弱模樣，鎖了周身幾個穴道。
眼瞧著周身幾個暗衛已拿出捆人用的粗麻繩，思南若葉凝神提氣，納氣吐息，通體經脈舒暢，完全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自行衝破了穴道。既然已經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於是他不再偽裝，隻消三兩下便打翻幾人，將這幫影衛幹淨利落地收拾完，一個縱身，趕緊去往那信號發出之處。
****************
穆輕舟怎麼也沒有料到，就在他離去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內，明日山莊竟然已是天地色變。
滾滾黑煙自翻騰的火光中竄出，前堂一片火海。七煞堂眾人傷亡慘重，躺倒成一片，山莊影衛燒焦的屍體發出一陣惡臭，血水將雪白的石階洗成暗紅色，腥臭的味道撲麵而來。
煙火之中他看不太清了，隻見得在熊熊灼燒的火光中，那個人被雙手反剪跪倒在地，被人壓在地麵，脖子上貼著一柄長劍，血水染紅了顧如念的衣襟，也燒紅了他的眼睛。
“穆輕舟，你這隻顧家永遠也養不熟的白眼狼，可算是來了啊。”押解著顧如念的人抬起頭，遙遙一望，見來的是穆輕舟，他手上力度更是加大了幾分，將顧如念的臉死死的貼在地上。
“是你……”
那是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此時此刻他應當被重重機關和鎖鏈關押在紫竹林的秘室內，而不是出現在這裏。穆輕舟赤紅雙目，瞳孔驟然縮緊，喉嚨發癢，他忍住咳嗽吞下嗓中一縷腥甜。
“你是不是很好奇，又很恐懼，我為何能完完整整地，重新站在了你麵前，既沒有發瘋發狂也沒有死？”
“飛流，你想如何？”穆輕舟閉上眼，胸腔中血氣翻騰。
想來是那些餘孽籌謀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當年費盡力氣都沒能將這群人連根拔除一網打盡，真是可恨可惜！本是個將死的東西，竟然被救了出來。早知道不如當初就殺了他絕除後患！怪自己鬼迷了心竅，留了這樣一個把柄。本想著顧飛流是老堂主之後，老堂主於他亦有養父之恩。恩人之子，他到底還是保了此人一條性命，想到日後也可以此來掣肘那些殘餘舊黨……
沒成想混淆了輕重，想竟釀下大禍……
“你別這麼叫我，我同你可不親近。穆輕舟，當年你們做了什麼，今日我便會將當年你欠下的血債，一筆一筆悉數討回來。”
仿佛回到了那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天。前塵往事還曆曆在目，那時火光滔天，硝煙彌漫，整個明日山莊幾乎被毀之一炬，他自老堂主麾下叛出。
整個叛變來勢洶洶勢如破竹，他與那個人裏應外合不費吹灰之力，臨時反水殺了對自己推心置腹的老堂主和夫人，將其頭顱懸掛於門梁之上，逼得顧家長子交出飛羽玉花鏢後以頭搶地而盡，顧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幾乎被屠戮個幹淨。
那日便是今天這般，漫天大火，血流成河。
作者閑話：
終於找到了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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