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20 更新時間:13-12-08 09:44
第八回剖公文指點迷津探牢獄舅甥見麵
林鍾英在溫州有理無處講,有冤無處申。隻得無可奈何帶著年邁的母親,於七月底滿懷悲憤地離開溫州,回到平陽北港家中。
他舅父溫乃玉當時也從周山頭來到他家,一家人見麵,悲中有喜,自有一番問長問短。特別是十二歲的詠蓮,見到奶奶,好像離別了好久似的,依偎在老太太懷裏直撒嬌。其實,祖孫們分別也不過幾天工夫。
林鍾英把此行情況,一一告知家人,然後長歎一聲,忿然言道:“這場官司在溫州沒告贏,但我不服,也咽不下這口氣。我還要繼續上告,溫州要是不理,我就把官司打到到杭州,直到打贏這場官司。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精明的溫乃玉聽罷林鍾英的講述,又仔細地看了看溫州知府、道台兩個衙門的判詞,腦子裏立即閃出許多疑問與想法。
“不,鍾英,這場官司等於你告贏了。”
林鍾英與父親林誌裕及兩個弟弟聽了溫乃玉的話,都十分不解。
林誌裕問道:“乃玉,訴狀都被駁回,怎麼還叫等於告贏了?”
“是的,等於贏了,或者叫雖平猶勝。你們看,雖然朱宇泰沒受到懲罰,但道台在狀紙上批的是‘該經曆奉行公事,斷不敢搶奪民財、刑及無辜。所付清單,何以為據?駁斥不準’,你們看出什麼沒有?”溫乃玉緩緩捋著胡須,含笑問他們。
林殿英腦子比較簡單,脫口而出:“不就是駁斥不準,是我們輸了嗎?”
溫乃玉笑著搖搖頭,說:“不,殿英,你不會看。道台說的話,從另一方麵看,是說這件事如果要是真的,那朱宇泰這麼做就是犯法!”
林誌裕想想有理,點頭稱善:“對,是這個理。”
溫乃玉繼續說:“這個判詞還指出了我們原狀的漏洞,所付清單,何以為據?那就是缺少證人,這也是當初我們擬狀時的疏忽。但這難不倒我們,這件事有目共睹,要找證人,何其多也。”
經這一點撥,林鍾英心中豁然開了竅。
“還有,這位知府揚大鶴批的是‘如此奇冤又何以推延至此?六月初事,七月十八才來指控?該婦非無夫、子,何以自己出頭露麵?’他在糾纏告狀的時間與原告的身份,這顯然是無理的胡攪蠻纏。但他沒想到的是,他這樣一說,也肯定了若是有這種事,便是奇冤!他隻是伸手放火,縮手不認罷了。”
溫乃玉越說越有勁,分析道:“你們想,官府如今是斷然否定有這種事,這就說明他們感到理虧,是害怕了。但參與這件事與知道這件事的人太多,雪地焉能埋住死屍?真相大白那隻是時間的長短而已。還有一點很值得玩味,那就是官府把我們與莊以蒞的事分開了。他們都不再提莊以蒞煽動‘民變’的事了,這就給我們到各級衙門去告狀,敞開了大門。”
林鍾英深有感觸,頓時覺得眼前一亮:“是啊,原先我們顧慮告狀是自投羅網,現在這個是不用擔心了。溫州的府、道兩個衙門都沒有提到莊以蒞的事,當初,他們派兵到我家胡作非為,可是拿抓捕莊以蒞做幌子的。這倒反叫人感到有點奇怪了?”
林誌裕說:“不管怎麼說,官府不提莊以蒞,我們也不提他。我們現在隻告朱宇泰等人在我家擅用非刑,強搶財物。告範建百、李玉生敲詐勒索。”
“對,莊以蒞、許鴻誌如今關在大牢裏,官府究竟要怎麼區處他兩人,我們還不清楚。但他兩人的事,可以說與這邊是牽扯不上了。”溫乃玉深深歎口氣,滴下兩行淚水。
須知,莊以蒞是溫乃玉大姐的孩子,是他親外甥。在莊以蒞麵前,他雖然身為舅父,卻比外甥大不了多少。而且兩人自幼就在一起玩耍、念書,且習性相投,情感非一般舅甥可比。
林溫氏見弟弟動情傷感,自然也為自己姐姐的孩子擔憂,她關切地問:“乃玉啊,能不能設法到大牢裏去探探監?想辦法看看他啊?”
“是,二姐,我正有此意。大獄的牢頭王大麻子跟我是熟人,明天我就去。”
溫乃玉悄悄告訴林溫氏,莊以蒞的兒子莊正甸已經安然逃離虎口,現在藏在他一個師兄家裏,看起來,官府在這件事上也沒再追究與株連,估計他也可以露麵了。
當天晚上,他們給莊以蒞、許鴻誌二人準備一些衣物、食品。第二天一早,溫乃玉即趕赴平陽,準備設法探監。
溫乃玉雖然官職小,但他人緣極好,又是土生土長在平陽,認識的人很多。平陽縣大牢的牢頭禁子王大麻子,與他也是老相識。
為穩妥起見,溫乃玉沒有直接去大牢探監,而是首先來到王大麻子的家。
平陽縣城民居稠密,城裏有各式各樣的大小宅院。房屋大多為木構磚砌,石構建築亦有不少。其建築中具有濃厚地方特色的磚雕裝飾,尤其著名。中等人家多住合院,上等人家則住大宅,也有少數富豪住的是園林式的庭院別墅。當然,最多的還是那種隻能遮風擋雨簡單的民宅了。
王大麻子的家就屬後者,地點在城西近似貧民窟的篾匠街裏麵的鬥笠巷裏。
那地方很好找,因為鬥笠巷正好在有名的大帥廟後麵。
大帥廟當地人又稱它為東嶽廟,是前人紀念忠靖王溫瓊而修建的。東嶽爺是民間信仰的地方神,平陽的東嶽爺——忠靖王,則是由道道地地的平陽人上升為神的。
據明宋濂《忠靖王碑記》載:“忠靖王姓溫名瓊,溫州平陽人。唐長安二年生,至二十六歲,因舉仕不第,幻化為神,為民除災害。”
在平陽民間有這麼一個傳說:平陽縣有個不第秀才,叫溫瓊(也有說叫淩原)。某晚,因夜讀,聞窗外有人竊議:“這口井汲水的人多,放在這裏大有功效。”溫瓊出去觀看,而一無所見,後悟出此話為疫鬼所說。到了早晨,溫瓊站在井欄邊,阻人汲水,並說此井的水中已被疫鬼投毒。眾不信,溫瓊乃投井,以表心跡。後經眾人撈起,溫瓊全身中毒發藍而死。後人遂在這井上建廟祭祀,廟中所供的神像即是溫瓊,為藍麵、藍手、藍臉。溫瓊死後被玉帝封為忠靖王,為泰山神所部元帥。因為他是溫州人,賜姓溫,俗稱“溫元帥”。後又升為驅疫之神,通常又叫東嶽爺。每年三月初,人們必請忠靖王出廟,巡行城內外,以驅瘟疫。
溫乃玉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王大麻子的家。
王大麻子近五十歲年紀,長的高大魁梧,隻是一臉大麻子煞是怕人。他這張麻臉跟別人的麻臉不同,他臉上的麻子是大麻子套中麻子,中麻子又套小麻子,密密麻麻,星羅棋布。這張麻臉使他吃盡苦頭,在軍中辛勞多年,最後隻給他安排個看守牢房的差使,到老連個媳婦也找不著,他自己也死了心。好在他生性豁達,並不因自己這張麻臉而感到自卑。
“呦,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王大麻子一見溫乃玉,頗為驚訝。“哎呀,我這是窮居鬧市無人問,來客可是稀罕啊。”
“哈哈,你是三歲不成驢——到老還是個駒子。告訴你,我可不是來看你的。我孫子偶有不適,老妻不讓我抓藥,偏要我到這東嶽廟來上香,你說有什麼辦法?沒法子,我隻得來拜菩薩。這不,上了香就轉悠到你這來了,正好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啊。”溫乃玉笑道。
王大麻子愛說笑,他調侃地問溫乃玉:“那廟裏的東嶽爺跟你是自家,你請他辦事還要花錢進香?”
“這年頭,隻認銀子不認人,神仙也一樣,你說是不是?”
“不是。”
“哦?”
“你想啊,雖然那廟裏供的神仙姓溫,可那廟裏的和尚不姓溫啊。”
“哈哈,是是。閻王好請,小鬼難纏。”溫乃玉大笑。
溫乃玉知道王大麻子沒有妻室家小,是個寡漢條子,於是稍事寒暄,就拉著這位牢頭禁子到酒館去喝酒。
王大麻子別無嗜好,惟愛這杯中之物。他與溫乃玉本來是熟人,平日無暇交往,今見登仕郎請客,自然是樂滋滋領受美意。
溫乃玉領著王大麻子,三拐兩轉,來到城內有名的“望海潮”酒家。
他們找了個清淨無人的雅座房間,溫乃玉立即吩咐店小二燙上一壺好酒。因這家酒店以“八大海鮮”為人樂道,就豪爽地點了“出水芙蓉”“鳳尾思鄉”“清湯鰣魚”“蛋煎蟶子”好幾個大菜,把王大麻子樂得滿臉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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