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00 更新時間：12-09-27 23:01
第九章：黃金麵人
夜色籠上天空，殘星點點，陰風陣陣，月照山莊今晚卻沒有月，雖已點上了燈火，但暗淡的光線不足以照明一個人敞闊的內心。大廳內，坐滿了人，卻鴉雀無聲，幽靜的一片，就像是墓地的一般神秘、死寂，恐懼逼上每個人的心頭。
終於，上官堂開口了，他歎了兩口氣，道：“十年前的一個春天，我兄弟七人接到江南沈大俠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說道，北方蠻族準備勾結苗疆共同出兵進取中原。蠻族要送一批物資給苗疆，據說價值連城。沈大俠想截取物資，所以組織中原武林豪傑一起動手，在伏牛山埋伏。那一戰損失慘重，蠻族一千精兵全殲，我方死了三十幾人，我三個兄弟也死了。得到了物資後，結果發現有十箱黃金和一個血如意，其他的江湖豪傑也奮力搶奪。最後沈大俠把其中的四箱托給我兄弟四人，“獨星劍”劉星清一箱，鐵掌門總瓢把子李鐵掌一箱，“飛仙劍”葉留仙一箱，江南顧家一箱，還有兩箱下落不明。”
胡钜鐵搶道：“那血如意呢？”
上官狄道：“在江南顧家的手中，不過五年前，他們又派人送過來了，我們把它藏了起來。”
韓淩霜道：“當年沈大俠讓你們保管好黃金，是有朝一日起事用的，結果你們卻都私吞了。”
上官少洛卻是一臉喜色，並不是羞色，清了嗓子道：“是。不然的話，江湖中也不會有月照山莊。”
石雲軒道：“如若這樣，我知道剩下兩箱黃金的下落。當年天極門主是不是也去了？”
上官堂道：“當時都是自願去的，都蒙著麵，看不清。”
顏思齊道：“天極門主肯定去了，不然那三人也不會死？”
胡钜鐵道：“那三人都是天極門的人殺的，天極門主肯定知曉此事。”
顏思齊道：“石兄去天台山找善邪居士，想必先前也知曉了此事。”
石雲軒道：“不，我父母被殺時，我看見了那彎刀。”
胡钜鐵道：“你從善邪居士哪兒到底了解到什麼？”
石雲軒道：“什麼也沒得曉。”
韓淩霜道：“他沒答應。”
石雲軒道：“他答應了。隻是我沒問。”
上官堂道：“看來石大俠真是風趣！”
眾人皆笑了，和風吹來，大廳內一下子暖和了，昏黃的火焰跳動了起來，窗外的星點也多了。
黑暗的深洞裏傳來一聲淒慘叫聲，尖銳入耳，就像是遊魂一樣飄向整個山林，山間的棲鳥也驚了，四處亂竄，失魂了。洞裏的光線十分黯，洞壁上不停滴往下滴水，神似一個滴水計時的銅壺滴漏，也奏些美妙音樂，染了氣氛。地上還殘留有些死人的骨頭，散發著惡臭的氣味，洞壁上綴了些生了花的青苔，見證了時光的流逝。
戴著黃金麵具的人嚴厲地質問著地上跪著的人，他怒斥道：“你把事情搞砸了，還有顏麵回來！”
地上的人卻大聲道：“他已經死了，沒人知道了。”
戴著黃金麵具的人大聲道：“不！還有人知道。”說罷，便用手指著地上那人，黑漆漆的影一動不動，如鬼魅一般。
地上的人笑了笑，也明白了他說的話，反問道：“你想殺我？你以為沒人會知道你嗎？”
黃金麵人淡淡地道：“你在威脅我！”
地上的人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笑道：“十年前，你所做的，難道沒人知道嗎？你還要做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不是我中了毒，何須對你低聲下氣？”
黃金麵人失色地道：“看來留你在這世上，已是個錯誤。”
隻聽得“奪”的一聲，一枚金色飛鏢射穿了那人的胸膛，而他滿口是血，口中還說著什麼，“哐”的一聲倒在地上，雙眼瞪得如燈籠，死死盯著黃金麵人。
一道黑影閃過，洞裏隻剩一具屍體躺在地上，像是特意來守護洞的，不想離開。幽幽深林，寥寥清風，古木叢生的林子，不時地漫著一股清幽的寧靜，似馨香的清茶，誘惑著人。林中的鳥，也不時叫上兩聲，有歡迎賓客到訪的意思。但誰也無法接受這盛情的邀請，誰也不願來著鬼地方，所以訪客很少很少，一直都很少……
清晨的風吹醒了熟睡夢中的慕容秦，他揉了揉雙眼，梳洗後，正準備用飯時，他的宿敵——花月影，卻正坐在桌子旁。慕容秦正準備離開時，柳未名道：“秦兒你準備到哪裏去？”
花月影道：“我在這兒，他便要走！”
慕容秦道：“我偏不走！”
柳未名笑道：“你倆就喜歡鬥嘴。”
慕容秦和花月影笑了，柳未名又道：“你來了有些時日，不知你師兄如何？你今日下山，去外麵闖闖吧！”
花月影搶道：“我也去！。”
慕容秦道：“誰要你跟著我？”
花月影道：“路又不是你家的。”
柳未名笑了，慕容秦吃了兩口，收了行裝，飛了出去，留了一聲“你慢慢吃吧”，便不見人影了。花月影在後飛奔追著前方的慕容秦，若是是以前慕容秦早就不見了，今天他卻飛得很慢很慢。
中午時分，他們便到了一個小鎮，找了家客棧，點了些東西。
花月影道：“你怎麼像是老鼠見了貓？”
慕容秦道：“是老鼠見了豬。”
花月影不解地道：“難道豬還會抓老鼠啊？”
慕容秦笑道：“不僅會抓，還是個高手。”
花月影嫣然一笑道：“你的話隻能去騙小孩，還騙我還差遠了。”
慕容秦笑了笑道：“你不就是小孩嗎？”
花月影還是好奇地問道：“你見過嗎？”
慕容秦更加得意地笑道：“見過。就在眼前。”
花月影笑著，搶道：“就是你。”
慕容秦忍不住想敲她一下，但見到有三個人——都是身著黑色衣服，腰間挎著一把彎刀，得意地在笑——進來了，慕容秦便在花月影的耳旁說道：“給你個好玩的東西。”
花月影高興地跳起來道：“在哪兒……在哪兒？”
慕容秦指著右方一桌子上的三人道：“就在他們身上。”
這話剛說出，就被那三人聽到了，他三人怒氣衝衝地道：“小子，你敢招惹大爺，是不是想找死？”
慕容秦道：“不隻是招惹，還要打。”
慕容秦向花月影使了個眼色，可花月影依舊在杵那兒，那三人卻抽出了刀，殺氣十足向他倆衝過來。
一陣陰風襲來，寒意卷，花月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三道白刃閃來，凶神惡煞地麵孔驚嚇了花月影，慕容秦左手的一根手指靠在劍鞘上。眼看三把刀刃直逼花月影而來，她的頭發也被驚得上揚，慕容秦剛要出劍，隻見一道白光“刷”的而過，聽到了三把刀“叮”落地的清脆音。三個黑衣壯漢倒地，喉嚨處均有一道極細的血絲，花月影的劍上還在滴血，而客棧的其他客人早就嚇跑了。
慕容秦道：“我剛才還替你擔心呢？想不到你的劍還蠻快。”
隻見一把劍架在了慕容秦的脖子上，而持劍人正是花月影，花月影正色地道：“說，你到底有何居心？”
慕容秦卻笑了笑，並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端起桌子上一杯酒飲了，再道：“你生氣的樣子其實也蠻可愛的。”
這時，掌櫃的跑了過來，唯唯諾諾地道：“二位大俠啊，你們剛才殺了這天極門的人，隻怕他們一會兒又要來了，二位還是快走了。”
花月影把劍從慕容秦的脖子上取下，便問道：“是殺害江湖人士的天機門嗎？”
慕容秦笑道：“有兩個天極門吧！”
掌櫃的再道：“就一個，趕快走吧！”慕容秦放了一大錠銀子在桌子上，便提著一壺酒離開了，花月影也尾隨其後出了門。
走了幾步，慕容秦突然轉了身，對她道：“怎麼還在生我的氣啊！看來有人小肚子雞腸了！”
花月影道：“你才小肚子雞腸了呢！”
慕容秦笑道：“雞婆。”
花月影一拳頭砸在慕容秦的腦門上，便飛快地跑了，慕容秦一邊捂住頭大聲地喊著“頭破了……”，一邊追著花月影。陽光灑在街道上，煥發著四月蓬勃的氣息，流風不時吹了兩下，兩人在街上嬉戲，叫喊聲傳遍開來，像是要整個街上的人知道。
風停了，步止了，門閉了，街靜了，刀立了。
一排十二人，黑色的袍子，遮了的臉，一隻手握著刀，光亮的刀刃立在地上，陽光撒在刀上，仿佛就是十二道彩虹般漂亮，吸引著人的眼球。
漂亮的刀刃，太可怕了。可怕它能殺人，殺所有擋道的人。
慕容秦取出了腰間的酒壺，用嘴拔了塞子，一口飲盡，大笑了一聲，便如神燕穿雲般之勢飛向了那十二人，一道白光閃過，劍已出鞘。隻見十二把彎刀如飛箭離弦向慕容秦射來，慕容秦將全身的真氣注入左手的劍上，劍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弧旁盡是如流動的水般的氣，“叮”的一聲清脆，十二把彎刀一塊塊的墜下，閃著晶光，甚是漂亮。十二人怔了一下，便擺出一字長龍，將真氣輸到最前麵人體內，直擊慕容秦來，隻見慕容秦左腳擺開，右腿一蹬，全速出了右手迎著十二人的掌力。雙方全力比拚，水流般的真氣在全身湧動，十二人的臉開始扭曲，已看不清了容貌。隻見慕容秦將左手的劍奮力插在地上，左手渦旋，掌內的空氣急速旋轉，他全力地把左掌打在黑衣人的胸口，一陣旋風飛過，十二人飛了起來，迅速倒地，狂吐血不止，也就一命嗚呼。慕容秦收了掌勢，運回了氣，便回頭，哪知花月影傻了一般站著，一動不動。
慕容秦手在她的眼前晃動道：“你怎麼了？”
花月影緩過神來，道：“哼，沒事！”說罷，便往前走，心裏不時地在想一個問題：天極門到底是什麼來頭？
慕容秦笑了笑，拔了劍，入了鞘，跟著她。
天極門是什麼來頭，恐怕要問天極門主。
陽光西斜，涼風習習，天上的雲層旁還掛著一把彎刀，俯覽大地，監視著人間所有的異常。身後的一閣樓上有團黑影，目如利鷹，寒光碧眼，一展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一具黃金麵，赫然放在桌上，黑衣人背負著雙手，嘶啞地道：“你來了。”
白衣人道：“我看也是時候動身。”
一張素箋放在桌上，白衣人揀了起來，看了一眼，握在手中，一道火光閃過，素箋變化成灰。
一片落葉飄來，墜入地上，屋子內昏暗無光，淡淡的清香從院子裏紅花散出，枝葉上還附著了幾滴寒露。微風掠，荷風卷，燭光盈盈低過屋簷，跳動飛躍的火，像是奈不住寂寞的人，欲衝破燭體，穿過屋子，飛上青天。
的確。有些人本身就奈不寂寞，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雖人生短短幾十載，但也要瘋狂一番。
月照山莊的大廳內一片靜寂，廳內坐滿人，所有人卻深目凝氣，而地上一襲白紗鋪上，顯然躺著一個人。上官堂揭開了白布，目光入定，死死地盯著那人，就是釘子釘在木板上，一動不動。其他人麵無表情，都沉著臉，就連平時愛嬉皮笑臉、搗蛋的上官琴月也沒聲音。屋外，陰雲密布，夜黑風高，遠處高樓上還有燃燈，閃閃的光，穿透了雲層，亦是耀眼。屋內，一把發光的彎刀閃進他人的眼中，在燈光下，發出了寒光，迫人心魂。
屍體是在上官大公子房裏找到的，死了不到半個時辰，當時大夥都在大廳內議事，卻唯獨他不在。
廳堂的燭光照在他臉上，一麵暗一麵明，上官堂喟歎道：“看來我上官家必遭此劫，月照山莊也必定不保。”
上官狄也歎道：“始終躲不過啊！”
夜更深了，緊促的風聲中，有人在笑，笑聲傳遍整個長安城，一直持續好長。今夜的長安，有人不安，有人卻安。
窗外一道黑影閃過，熟睡夢中的石雲軒驚醒了，破窗而出，直追那道黑影。石雲軒一躍幾丈，卻與那人始終保持幾丈遠，倆人在長安上空的屋頂上飛翔，踏過琉璃青瓦，掠過高樓朱閣，俯過嫻靜小院。石雲軒便想看看那人摸樣，奮力一躍，和那人並行，黑衣人在前麵的樹林中停了下來，石雲軒與他保持了一丈多也止步了。
黑衣人道：“你就是石雲軒？”
石雲軒道：“是。”
黑影人又道：“三十年前，天山的司馬中原憑借一把水心劍，橫掃江湖，江湖人稱‘無上劍客’。想必你身後背的就是水心劍？”
石雲軒道：“你引我到此，到底有何居心？”
黑衣人道：“我想跟你打個賭。”
石雲軒道：“我為何要跟你打賭？”
黑衣人道：“你別無選擇。”
說罷，射出一把飛鏢，飛鏢上纏有布條，石雲軒雙指接住了，而黑衣人不知蹤影了。石雲軒打開一看，兩個字：牡丹。
石雲軒一下子也不解其意，起身一躍，踏著花葉，臨風攬月，往月照山莊方向去了。
清晨的鳥語唱醒了熟夢中的石雲軒，玉兒早早就醒了，便敲了敲石雲軒的房門，石雲軒應了聲，就開了。
玉兒道：“石大哥，大家等你用飯呢？”
石雲軒道：“哦，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廳房內，大夥熱情高漲，正議論石雲軒時，石雲軒踩著輕盈的步履來了。
胡钜鐵高叫道：“怎麼石大俠也偷懶！”
上官琴月道：“定是昨夜當強盜了。”
石雲軒笑了笑，坐了下來，悠悠地道：“你怎麼知道我昨夜當強盜了？我還真是當強盜了。”
上官琴月更加得意地道：“你門大夥看，是不是？”說罷，一大群人都看著她笑了笑。
石雲軒從腰間取出一張布條，遞給上官堂，上官堂不明其意，道：“你們相互傳看。”
上官堂問道：“石大俠在何處得來的？”
石雲軒道：“昨夜，我跟蹤一黑衣人得來的。”
眾人看了看布條，也不明白其意。上官月琴突然笑道：“這不就是他暗戀誰家姑娘的名字。”
石雲軒道：“那想必你知道那姑娘在何處囉？”
眾人也便大笑起來。胡钜鐵道：“是不是村子的名字？”
上官地道：“有這可能。”
顏思齊道：“還河道名字呢!”
韓淩霜道：“繡坊的名字？”
石雲軒飲了幾杯酒，仍沒得到認同，便問身旁的玉兒道：“玉兒，你認為呢？”
玉兒道：“古語有雲：‘天下牡丹出洛陽。’我想應該指的是洛陽。”
顏思齊道：“嗯，有道理。”
上官琴月不以為然地道：“洛陽的牡丹還不是出自長安。”
上官堂道：“的確。洛陽以前並沒有牡丹。”
石雲軒道：“我還是相信玉兒的。”
胡、顏、韓三人也點點頭，上官狄道：“那這能告訴什麼？”
石雲軒道：“我想去一趟洛陽。”
上官堂道：“好吧！我也還有事。那月兒就交給你了。”
上官琴月道：“什麼？要我跟他，我才不呢！”
石雲軒道：“那請大小姐自便。”
飯後，石雲軒準備行李，剛要離開時，被上官堂叫了去，在屋子內咕咚咚半個時辰。
門開了，隻見二人笑嗬嗬出來了，上官琴月問石雲軒，石雲軒沒做聲，上官堂也沒吱聲。
石雲軒見胡、顏、韓三人也一道跟著他，便道：“三位也要去？”
胡钜鐵笑道：“武林大會不是在洛陽召開嗎？”
石雲軒道：“還有幾個月呢？”
胡、顏、韓三人笑了笑，石雲軒也明白意思：他們想跟著。
晚風漸緊，殘陽似血，一條幽靜的小路上幾匹馬飛奔而去，幾片紅花隨風卷下，埋在深草叢中，散發悠悠馨香的馬蹄，一直消失在霞光的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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