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41 更新時間：13-01-12 10:55
玉麵鬼醫在半月後下了山，此後再沒回來過，望梅山裏隻剩下了四位主子——三位公子和一位新進位的姑娘，信守著他離開前定下的規矩度日，飛花落雪，一年一季一枯榮。
望梅山上各色珍藥奇花異草多如繁星數不勝數，要完全認清它們的模樣真是給阿囝出了一道很大的難題，玉麵鬼醫在離開前曾將一本她根本就看不懂的書交給了她，說明是將畢生的心血都寫在了其中，以供將來阿囝可以借鑒引用。至於剩下的三位‘好’師兄？整整玉麵鬼醫在山裏的半個月，他們連理都沒理她，就算是終於可以同在一個飯桌上吃飯了，他們也不曾側目看過她，直到玉麵鬼醫離開，沁原秋才第一個主動出現在她的麵前，而來的目的也隻是隨手丟來一本上麵畫了好多花花草草蛇蟲鼠蟻圖樣的厚重古書給她，再留下一句‘記熟它’就離開了。
而二公子——不！是二師兄韓琪出現的時候正是沁原秋準備離開的時候，兩個人約好了一般在同一天幾乎同一時間的出現在阿囝的房間裏，擦身而過時沁原秋挑眉一笑離開，而韓琪則大步移向正抱著沁原秋丟來的書發呆的阿囝，伸手翻上一篇書頁，韓琪點頭——
“這個原秋，原以為他是不上心的，誰想也盡了心了。”
阿囝抬頭看他，不解他話語中的意思，隻是不經意間瞧見了他手裏也拿了一本看起來不算薄的小冊子，阿囝看著他手裏的，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別怕，起頭是這樣的，多看看，多記記對你有好處，何況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我們三個也從這時候過過。”伸手撫上阿囝的頭，就像一個溫和的大哥哥安慰自己的小妹妹一般，說不出的親昵，“這個拿著，把裏麵的都背熟了，日後教你行針走穴才不至於辛苦，要知道這裏麵的東西如果你弄錯了一處，可都是能要人命的。”
接下韓琪手裏的小冊子，阿囝覺得異常的沉重，待到學會如何行醫，一條人命也隻在她那彈指一揮間了，如此的重責她擔負得起嗎？更何況——他們都叫她背熟這個，記熟那個，可問題是她根本就不識字啊！她要如何背？如何記？從小到大一直顛沛流離的她哪裏有那個福氣學人舞文弄墨？
才想開口道出心中的苦澀，韓琪已經大步如來時一般瀟灑的離開了，獨留下阿囝懷裏抱著兩本等著她記熟背熟的書呆呆傻傻的站在那裏看著空空蕩蕩的大門。
“姑娘在發什麼呆？”不知何時身邊已經多了一個翩然少女，她叫‘惜月’，是玉麵鬼醫分配給她的貼身婢女，如醉月與麝月一樣同是主子出入要隨身跟從的那種，為此沐子鋰還曾與玉麵鬼醫謬論過，說什麼他們三個都是女婢侍候，既然阿囝是女人，就應該為她置配一名男仆跟從，引得玉麵鬼醫瞪視了他好久，還叫沁原秋笑了好一陣子。
“沒、沒什麼。”阿囝很沮喪的將手裏的書都放在了六角鏤空雕花的圓木桌上，心裏惆悵萬分。
“咦？看來幾位公子是打算要開始傳授姑娘技藝了——我看看……”惜月用手拂開兩本疊合的書，看清了那兩本書分別是什麼之後，惜月點頭，“二公子的行針技法，三公子的藥理——姑娘，這可都是兩位公子精心專研自家最拿手的本事，看來兩位公子對姑娘真是不錯。”
“是嗎？”阿囝更加緊張和沮喪，“惜月，你識字對嗎？”
想到剛才惜月隻是那麼用眼一瞄就知道那兩本書裏是什麼內容，她想，惜月一定可以幫她。
“奴婢倒是識得幾個，不過也隻是眼前的不多就是了，太深的我可不認得。”
“那你教教我好嗎？我……”
“姑娘不用沮喪，姑娘的經曆我們山裏的人都清楚，沒人苛求您一定就要什麼都是無師自通的，可是奴婢這點筆墨可不敢教姑娘，回頭要是教錯了被人笑話是次要的，開罪了二、三公子才是大事。”
“可我……他們隻叫我記熟背熟這些，師傅又在臨走時也留了本書給我，好像他們顧意商量好的，知道我不識字，都特意弄這樣的方法刁難我——”
“也不是啊——還有大公子呢？大公子不是還沒給您送書來嗎？”惜月笑談。
“大師兄……”是啊，後麵兩位都來了，唯獨還缺了一個他，這半個月裏，也獨獨隻有他在見了她時臉上總是含了一層的霜，或許是他很討厭她吧？想想曾經梅海裏的相見和那之後他在她的身上所作的一切，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依然記憶猶新的讓阿囝禁不住顫栗了一下，頭皮有些發麻，那冰涼涼，濕滑滑蜿蜒而上的感覺引得阿囝身上起了一層層的雞皮，那前仆後繼的毒蟲爬上她的身體，啃噬她的血肉，然後一個個慘烈的死去的一幕幕令阿囝腹中翻騰陣陣作嘔。
惜月似乎陷入了沉思，並沒有注意到阿囝的不妥，她順著自己的思緒繼續說道：“大公子盡得主人武功和布毒之道的真傳，特別是在毒道方麵大公子與主人已經不相伯仲——可主人有話留下，叫三位公子無需教導姑娘毒道之術，那不是就沒有大公子的用武之地了？這也難怪二公子和三公子都來了，獨就缺了他……咦？姑娘，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差？姑娘？姑娘？”
終於發現阿囝的不妥，將阿囝從記憶深處喚出，阿囝來不及回答她便捂著嘴跑了出去，連番的作嘔吐得她一塌糊塗，有那麼一種記憶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是身體對它的記憶，並非人類本身對它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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