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囝

第二卷——江湖  第六十二回小四媳婦

章節字數：2285  更新時間：13-01-12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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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生來就無名無姓，隻等著嫁入夫家跟從夫姓終其一生，就如村裏的張大媽，李大嬸，喬家媳婦一般，在終老的時候，那簡陋的木牌上也隻會被落上‘xxx氏’的稱呼而已。而身為‘小四媳婦’的女人確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雖然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她沒有姓，但是她有名字，她的名字叫做——阿囝！隻是在這個偏僻貧瘠的小村落裏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叫什麼，所以她如今隻被大家喚為‘小四媳婦’。

    還是那張平凡到一點特點都沒有的臉，不知道為什麼，阿囝總覺得這張臉很陌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可對著小河流水看過多少回了，又不得不承認這就是自己的臉。

    “小四媳婦，洗衣服呢？”

    村子裏的人口不多，精壯的男人們多以打獵為生，像小四這樣的文弱的男人一般就是拾柴種菜地互換食物吃，這裏的人均生活都差不多，沒有過分的貧富之分，日子過的好的最多也就是能比其他人家多能吃上幾塊肉。多穿身兩件衣服而已，貧寒點的，比如像小四這樣的苦娃娃，也隻是比別人孤苦了一點而已，倒也一時半刻餓不死、凍不傷。小四的身邊自從有了阿囝的陪伴，那孤苦的日子也似乎成為了遙遠的過去。

    阿囝對操持屋裏屋外的家務和地裏的農活似乎很上手，並不覺得陌生，那些拾柴刷鍋洗碗做飯的活兒似乎更是生來就會了一般，說她沒有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過任誰都不會信，當然如果她那一雙嬌嫩的小手可以粗糙一些的話就更有說服力了。阿囝的任勞任怨叫村裏那些幫著小四隱瞞真相的好心人對阿囝真是刮目相看，同時在心中也暗自為小四高興著，不管怎麼說小四也算是好人有好報，平白的賺了這麼一個白來的好媳婦，隻是這白來的媳婦一睜眼就被冠上了不潔之婦的名頭，真是委屈了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了。

    “郝嬸、二妞，來洗菜啊。”回頭看見來人，阿囝禮貌的打著招呼。

    “可不是，大妞和大姑爺今天回門子，孩子她爹說了，不能太寒酸，雖然咱們村兒窮，可也不能叫姑爺看輕了咱們，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這不？孩子她爹摸了條魚，柱子家上回送來的那點麅子肉還有剩，拾到拾到炒兩個菜，也算是給新姑爺進門留個好印象。”

    郝嬸一共生了四個閨女，剛出嫁的大妞嫁的是個外村人，距離這裏有半天的路程。大妞結婚的那天是阿囝在這村子裏見過的最熱鬧的一天，雖然村子裏都不富裕，可郝嬸家還是請了街坊四鄰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處吃了一頓有魚有肉的喜宴，當然了大部分的食物都是東家齊西家湊出來的，這也已經是這村子裏不成規矩的規矩了——彼此照應，一家有事大家幫忙。

    “郝嬸，看你一提姑爺嘴笑的都合不上了——二妞，你什麼時候也給郝嬸找個好姑爺回來？”

    阿囝這些日子早就和村裏的人混熟了，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嬌氣勁兒，又是苦孩子出身，雖然被沐子鋰等人養在山上兩年多，又是寵著，又是慣著，可始終沒有消磨掉她那自小就養成的淳樸勁兒，縱然是現在記不得了過去的以往，可骨子裏樸實肯幹的勁頭卻是半點沒少。看著她一心一意的和小四過日子，又是個務實的性子，村裏的人都對她另眼相待著，甚至有人還在背地裏埋怨編排她的張大媽不應該這樣欺騙一個好孩子，可另一方麵又為著小四能陰錯陽差的得了這麼一個好媳婦高興，隻是在大妞結婚的時候，小四和村裏人都覺得有一點對不住阿囝，那就是沒能正大光明的給阿囝一個明媒正娶的婚禮。

    “四嬸子就會拿人開心，二妞還小，還舍不得離開爹娘。”已經及笄的二妞被阿囝說的滿臉通紅，手指不安的卷著辮子，扭捏的撒了一下嬌，不好意思的躲到了郝嬸的背後。

    “這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爹養活你們這幾個賠錢貨不就是為了拉回來一兩個半子好防老？你這孩子，大了大了到是越發的臉皮子薄了，你四嬸子才問了一句不打緊的話就把你給臊的沒處躲沒處藏的，看你以後找著自己喜歡的人了，你可咋辦！”郝嬸是個性格直爽的人，最看不慣的就是大姑娘那些扭扭捏捏的事兒，可偏偏自家裏的這幾個閨女沒一個像她那性子，一個個的都是遇到男人靦靦腆腆的，好歹老大是十七八了終於嫁了出去，經由阿囝這麼一提，想來現在也是時候該考慮考慮這個二妞了。

    “娘啊——你再說……再說我就回去不幫你洗菜了。”二妞知曉自己娘親的脾氣，其實自己老大不小的也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提到結婚嫁人，心裏還是懵懵懂懂的有些憧憬的，隻是現在真命天子還沒出現，大姑娘矜持一下也不算做作不是？

    “行，你大了，也學會了你大姐那套了，等你姐夫來了，看我不叫他給你在他們村裏找一個，也好叫你和你姐做做伴！想你大姐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安家始終是孤單，受了什麼委屈也不能大老遠的跑回來訴苦，真要是你也嫁那了，你們倆姐妹之間也有個照應……就這麼定了，這事兒我和你姐還有你姐夫說去，你臉皮子薄，你老娘可是厚的很……”

    “娘啊——”二妞被郝嬸一頓炮轟之後，實在是呆不下去了，一扭身跑了。

    “這孩子……”見自家的閨女一溜煙沒了影兒，郝嬸才放下手裏的木盆，將裏麵的魚肉拿了出來，在阿囝洗衣的下遊拾到起來。

    “郝嬸——”

    “啊？”

    “我有家人嗎？我是說，我嫁給小四的時候，你們都見過我的家人嗎？”阿囝看著郝嬸母女，心中一時感慨，忍不住問了一個傻問題，卻沒想到她無心的一問，倒是叫郝嬸呆立了半晌。

    “家人？你問你的家人啊——還不就是……哎！你是流落過來的苦人兒，當時是小四她爹娘好心收留了你，然後才嫁給小四的，至於你那家人……哎呀，你看我這記性，老頭子特意叫我把家裏那不會下蛋的老母雞給殺了，我怎麼就給忘了？哎呀，歲數大了這腦袋也是越發的不好使了——我說小四媳婦，你先洗著，我先回去拾到拾到啊！”

    “誒。”手下未停，阿囝目送著倉皇而逃的郝嬸，心中對她的刻意回避有些不解，不過似乎也並無什麼可在意的，待到人影消失，阿囝繼續專心的揉搓著手裏的衣服，那曾經一閃而過的想要知道自己親人是誰的念頭再也不複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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