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山莊

正文  第十章 給死人打更

章節字數：2101  更新時間：12-09-25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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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最裏麵的一塊墓碑前，老鐵停下了。這塊墓碑的墓身是一處院落，隻是按比例縮小了很多。院子正中是一個二層小樓，樓頂隱隱約約地雕刻著各種圖案。鬆果想，這可能就是未家祖墳裏第一位祖先，也可能是末日山莊的建造者或者創始人。

    隻是，鬆果想，半夜三更來這裏幹什麼呢？

    老鐵將鑼交到另一隻手裏和馬燈一起拿著，另一隻手騰出來拍打著鑼，發出篤篤的悶響，顯然不是金屬的。老鐵每拍一下，就喊一句：“天亮了，起床了，錯過時辰，不好投胎——”

    鬆果聽著心裏發毛，莫非，所謂的更夫就是給死人打更？這可是從古到今都聞所未聞的事。可是此時分明是深夜，老鐵為什麼說天亮了？

    鬆果隻覺得腦子混沌一片，越來越多的問題讓他猜想不透。借著馬燈的亮光，看了看墓碑上的字，隻見寫的是：天父未越仙居。但是“越”字鬆果不認識，隻當做“走”來讀。心裏不由覺得好笑，未走未走，還是走了；仙居，仙居，卻埋在地下，看來，即使是再有本事的人，也無法最終主宰自己的命運；還號稱天父，皇帝才敢稱天子，想做皇帝的爺爺，這位的雄心真是不小。

    老鐵喊了兩遍，折轉身往回走。每經過一塊墓碑，總要停下來喊兩遍“天亮了，起床了，錯過時辰，不好投胎——”

    “篤，篤——”沉悶的聲音在墓地上空回蕩。

    快走到最外麵的一塊墓碑前，老鐵卻站著半天不喊，臉上破天荒地呈現出各種表情來，先是憤恨，接著是痛苦，然後是鄙視，仿佛內心裏正經曆著一場軒然大波，最後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微笑，但旋即消失。這絲微笑讓鬆果渾身的神經痙攣了一下，他趁機看了看墓碑上的字，寫的是：先父未敬忠雅宅；下麵落款是：不孝子未其同立。

    未其同？鬆果的腦子動了一下，這個名字好耳熟。

    老鐵的臉上複歸平靜，又恢複到他那特有的僵屍表情，把頭貼近墓碑，輕聲說：“老爺，天還早呢，接著睡！”

    鬆果聽得毛骨悚然。

    老鐵說完，折轉身繼續走，鬆果默默地跟著。

    先後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終於走出了墓地，順著林間的小路轉到石基路，很快回到了更夫房。

    老鐵吹滅了馬燈，掛在牆上；將鑼順手放在了一張桌子上，然後上床閉起了眼睛。

    鬆果不知道再用不用打更了，見老鐵沒脫衣服，自己也沒敢脫，就那麼上了床躺下，隻覺得褲腿的濕氣浸入到皮膚裏，格外的冰冷，忍了忍，就那麼睡了。

    鬆果怎麼也想不到，做更夫原來是給死人打更的，當初要知道，說什麼也不會選擇這個，他寧願去掃廁所。聽阿三說，以前分配給老鐵的同伴，都因為忍受不了老鐵古怪的脾氣走了。現在看來，老鐵還好忍受，每天晚上和死人打交道才忍受不了呢。

    鬆果想到，如果這輩子就這麼給死人打更，他也一定會變得和老鐵一樣擁有僵屍般的表情和舉動。老鐵的活法，也是一種境界。

    可是老鐵居然打了四十年的更啊，他難道就沒想過要幹點其他的，他也不需要養活家小，有必要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嗎？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呢？那會兒在墓地，老鐵對那個死去的未敬忠的表現的與其他人不一樣，他們是什麼關係？一個更夫，與一個貴族，能有什麼關係呢？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不知不覺間朦朧入夢，鬆果仿佛走過一段漫長的黑暗，忽然一道強光撲麵而來，刺得他睜不開眼。等他睜開眼時，強光散去了，天地之間飛沙走石，混沌一片……而他，變成了一位古代的戰士，騎著一匹彪悍的駿馬馳騁在戰場上，奮力揮舞著一把大刀，殺開一條血路……他看到被簇擁在敵人隊伍裏的一輛囚車。囚車裏坐著一個女孩，她的眼睛美麗而充滿驚恐……鬆果大喊一聲，揮刀向囚車砍去，一瞬間，所有的士兵，包括那個女孩驟然凍結成一塊塊堅硬的墓碑……

    鬆果被驚醒了，天朦朦亮，窗戶透進些微光。

    “咚咚咚——”有人敲門。

    鬆果看了眼老鐵兀自閉著眼睛，對敲門聲無動於衷。

    “鬆果，快起床，白管家找你有事！”門外喊。

    找我？鬆果不敢怠慢，趕快下床開了門，見是一個穿長袍的小夥子，戴著一幅金邊眼鏡，很斯文的樣子。

    鬆果一怔，問：“你是——”

    小夥子說：“我是管家房的七管家，白管家讓我過來叫你。你怎麼睡得那麼死，我敲了半天門，真是的！”

    鬆果解釋說：“對不起啊七管家，昨晚睡得遲了。”

    “走！”七管家掉轉頭就走，“白管家一定等急了。”

    鬆果跟上去，問：“白管家這麼早就起床了？”

    “這也算早？”七管家說起話有點妖裏妖氣，“我們白管家可是日理萬機，每天三更過後才睡，不以五更就起，可不像你，第一天上班就睡得像個死豬似的。”

    鬆果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問：“白管家叫我有什麼事嗎？”

    七管家說：“你怎麼有那麼多問題？叫你去你去了不就知道有什麼事了嗎？”

    “嗬嗬，”鬆果帶著點清討好地口氣說，“您先透露一下，我好提前做準備，免得白管家生氣。”

    “哼，白管家讓我叫你，誰敢問他？”

    很快，到了管家房，白管家已等在那裏了，正看著一本書，見他們進來，對七管家說：“你出去吧。”七管家出去了。白管家放下書，盯著鬆果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你昨晚跟老鐵去打更了？”

    鬆果點了點頭。

    白管家又問：“怎麼樣？你還願意幹下去嗎？”

    鬆果有些為難。說實話，他是不願意繼續幹這個活兒了，但他不知道白管家問他這話的用意，如果他說不願意，麵臨的將是給調換工作還是被辭退？這份工作可是光頭鵬托了不少關係才給他爭取來的，而對於他來說，這份工作的意義十分重大。

    隻有他自己清楚，他來這裏，隻為了一件事；除了這件事，就是把這座山莊給他，他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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