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73 更新時間：13-03-25 20:22
淩寒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迫切的想離開她，又那麼迫切的想要趕回去？
自己不是明明放開了嗎？
他一遍遍的問自己，縱馬狂奔，心好似真的瘋了一樣。
但當他真的到這裏的時候，又冷靜了下來，冷靜的像一匹獵食的狼。
外麵的守衛以為自己隻是打了一個哈欠，卻未想到他已迅速的潛了進去。
他冷笑一聲，對這些形同虛設的守衛充滿了不屑。
他已站在了一道門前，他知道，他的父親一定會在書房裏，淩匡一直是個很負責任的人。隻要推開這道門，一切都可以結束了吧，他忽然這般想到。
輕輕的叩響了門，顯得很有禮貌。但這並不是他的作風，而是那個謙順和善的馬將軍的禮節。淩寒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一個嘶啞而有些虛弱的聲音在裏麵說道：“進來吧。”
淩寒羽推開了門，看到那一個生病卻仍堅守著的身影，神色極為複雜。
“夜深了，為何還不去睡？”淩寒羽有很多話要說，卻沒想到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般。
蒼老的身子似是一震，淩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
那一個鋒芒畢露的少年，此刻竟斂去了殺氣，竟毫不顯眼的站在門口，就像夜深來問候父母的平常的孩子。
淩寒羽走進來，勉強笑道：“我回來了。”
淩匡看著他，似要問些什麼，但終於什麼也沒問，隻是溫和的道：“回來了就好。”
淩寒羽笑容一置，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淩匡對於他，一直都是嚴厲，甚至無情。毫不吝嗇的吧冷酷與狠心教給了他，年少就給了他無比的榮耀與權力，卻是吝嗇於一絲一毫的情感。他總是覺得，他不過是他手上的一柄利劍，隻為殺戮和爭鬥而活——自始至終，一直都是。
而此刻，淩匡卻是如慈父般的看著長成的孩子，充滿了欣慰。
淩寒羽有意無意的躲避，他似乎已習慣了黑暗與冷漠，對於關懷，竟有種莫名其妙的逃避。
淩匡的眼神似乎在說，傻孩子，我是你的父親啊，怎麼會害你呢？
淩寒羽終於看向他，發現人的眼中，竟真的會閃出溫暖的光，一眼，一笑，就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淩寒羽低聲道：“這一次，是我錯了。”
淩匡未聽清，因為此刻外麵忽然變得嘈雜。
馬長嘶，似乎有人一路趕到這裏，這個人，自然隻能是馬順。
淩寒羽忽然冷笑，眼中閃過了熟悉的冷漠，一股似是與生俱來的殺氣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淩匡皺眉，已感覺到他身上忽然的變化。
這時，他已看到馬順灰頭土臉的跑了進來，似是花了很大的勁才趕回來似的。
當馬順看到淩寒羽已出現在這裏是，忽然呆住了，原先準備的措辭一句也用不上了。
淩匡正在問：“我命你請少將軍回來，你怎麼弄的這般模樣？”
馬順看著那個冷漠的少年，已有種吐不出苦水的感覺，他隻能說道：“少將軍仗著自己的馬快，自己先趕回來了，我在後麵追趕不及，好歹才連夜趕回了這裏。”
淩寒羽正冷笑，卻掩不住疑問——自己趕的已是最近的一條路，紅纓本就是少有的千裏馬，又是一路狂奔，而馬順，他又是如何如此快速的追至呢？
淩匡眉頭已皺，他又怎會聽不出馬順的弦外之音？再看向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已有些不滿，問道：“他說的話，可是真的？”
淩寒羽傲然，卻是拒絕回答。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馬芳依啊馬芳依，你就這般想置我於死地嗎？為何還要告訴他那一條捷徑呢？
隻是淩寒羽顯然沒有想到，馬芳依即便是告訴了他，也無法如此迅速的趕到。
馬順此刻卻替他解釋道：“少將軍忽逢大敗，行事難免有些飄忽，大哥莫要太當真了。”
淩寒羽此刻竟沒有感覺了，“失敗”這個詞，遠比不上“背叛”來得更痛心！
馬順偷偷看著他，他卻似是毫無察覺。
他兩個兒子是怎樣的大義凜然，若不是以自刎相威脅，他們又怎會幹出這些下三流的勾當？
愚孝——
馬順的心頭泛起殘酷的快意。
淩寒羽冷冷一笑，忽然道：“你們莫要演戲了，若想叫我認罪，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枉費心機？”
馬順愕然，沒想到在淩匡麵前，他竟也會這般無禮。
而淩匡此時的反應顯然更大，已怒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淩寒羽傲然，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竟已不在乎了。
“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冷靜，不可意氣用事。我說的這些話，你全都忘了嗎？”淩匡顯得痛心而氣憤。
淩寒羽不理他，卻是對馬順冷冷說道：“馬順，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馬順忽然麵色慘白，叫苦不迭，這一次，他已下了必殺之心，絕不會聽任何人阻止了。
“逆子！你這個逆子！你當真不把我放在了眼裏不成？”淩匡再顧不得風範了，終於破口大罵，氣憤的想要打他。
淩寒羽冷冷的看著，身形一動，淩匡已撲了個空。
“馬順啊馬順，你一向自詡正人君子，卻做出了這見不得人的勾當，你說，你該不該殺？”
劍緩緩出鞘，淩寒羽低聲說著，眼中的殺氣已越發濃烈——
馬順忽然笑了，似乎毫不畏懼死亡。
“你還有什麼話說？”淩寒羽問這將死之人，眼中閃過了複雜的情緒。他已決定，無論他說什麼，他一定會盡力去做到，但若是說要放過他，卻又是萬萬不可能的。
這其中的複雜情感，又有誰能說得清呢？他眼光一凝，看向馬順，終已決定出手。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這時，殺人的人已成為了被殺的人。
淩寒羽竟忘了，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人，一個同樣可以殺人如麻的人。
馬順道：“你殺了我，同樣也有人來殺你。”
“很好，原來你根本就未病，還和從前一樣冷漠嗜殺。”淩寒羽的話語中帶來些諷刺。
淩匡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十歲，眉宇間也散發出淩厲的殺氣，道：“若不是如此，又怎能試出你的狼子野心？”
淩寒羽不說話了，馬順已顯示出得意的神情。他終於知道自己敗在何處——若是淩匡對他已有了疑心，就算沒有這件事，淩匡也會除去他，他們這種人，本就容不得有一絲異心的人。
“你若認罪受罰，老夫還可替你求情幾句，不知如何？”馬順有恃無恐的說道，一切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身後的殺氣愈發濃烈，那人已下了必殺的決心。
淩寒羽冷笑，“你們要殺便殺，何必多費唇舌？”
“你這逆子，當真不知悔改麼？”淩匡罵道，卻再不肯將劍往前推半分，這時已抵要害。
趁著淩匡這一瞬的憤怒失神，淩寒羽忽然動了，他已看到了生的希望。
下一刻，劍在他手。
現在，又有誰能相抗？
淩匡卻還是憤怒的看著他，毫無恐懼。因為無聊怎樣，他終究是他的父親，父親管教孩子，似乎永遠都不會錯的。
淩匡悲哀的道：“生子如此，有何麵目活於世上，殺了我罷，好遂了你的心願。”
淩寒羽不動，不聽，不語。
淩匡苦笑道：“這就是我的好兒子，這就是那個我最驕傲的人！”話未盡，劍已橫在脖間。
淩寒羽當然不能讓他自殺，於是他動了，隻是這次顯然慢了些，因為他不信他會真的就這樣死去。而這麼做的後果就是他的脖頸上已有了傷痕，雖不至於威脅生命，但也不輕。
淩匡冷冷地道：“放開！”
淩寒羽果然放開了，緩慢而堅定的道：“你殺我，我絕不還手。”
淩匡不信道：“那你為何不自己動手？”
淩寒羽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因為不是我想死，而是我的父親要我死。”他已閉上了眼，決定聽天由命。
他已決絕，隻想要明白自己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淩匡若不殺他，他自然會認罪。可是他若動手了呢？他真的會不還手，就這樣死去嗎？
他不知道，隻希望永遠都莫要知道——
幸好淩匡沒有試，他終究還是不忍下手。
他顯得有些不可置信。
淩匡已收回了劍，這個人又衰老了許多。無論病沒病，他已是個中年人，身體終已大不如前。
淩匡問道：“你是想要離開，還是留下？”
他還在詢問他的意見？很好。
淩寒羽不知心裏這時是什麼滋味，卻已聽見自己冷冷地道：“我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自然是有的，隻要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到。”淩匡的話語中竟有些安慰的感覺，他隻希望他能夠懂他的意思。
無論孩子犯了什麼錯，做父母的好像都是無條件的付出，原諒。
淩寒羽的拳已握緊，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
是走？
還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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