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77 更新時間：12-11-05 15:04
當馬車緩緩地駛入了夜嵐帝都，惹來夜嵐的老百姓紛紛上前圍觀，卻又礙於隨行軍兵的淩厲，不敢謬然靠近。聽說是從夜嵐帝國的屬國——溯風國歸來的使臣隊伍，還帶回了溯風國獻上的一名質子。
隔著薄薄的車廂，街上百姓的種種猜測與喧嘩都輕而易舉的聽得一清二楚。而馬車中正在酣睡的少年正是老百姓八卦的主角－－溯風國的十皇子風無憂，也就是溯風國國君獻給嵐宇帝君的質子。
“小攸，快醒醒，我們快要到了”馬車內，一名翠綠衣裙的女子說道。這名女子看來年約雙十，嬌美臉蛋，靈動水眸，不可否認她將來定是一個讓人心醉的美人兒。
“好了清玥，不要再搖了，我都快被你搖死。你家表弟又不是豬，外頭吵成這樣，我怎麼還睡得著。”女子口中被稱為“小攸”的少年此時終於睜開一直緊閉的眸子，唇角帶笑地道。輕鬆的神情讓人以為他是出來遊玩，而不是被自己故國拋棄的皇子。
微微撩開簾子，風無憂看了看外麵人頭湧湧，便即放下簾子，似是感嘆，似是期待道：“墨非哥哥說得一點沒有錯，夜嵐的帝都果然氣派非凡，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會很好玩。”
“小攸!還說好玩。咱們就要到皇宮了，您真的打要去。。。。。。”“質子”二字尚未說出口，清玥瞬間噤了聲，不敢再言，心中也知自己差些說錯了話。清玥見小攸並沒有怪罪自己，遂大膽繼續說道：“清玥還是不明白您為什麼非要自己親自來這兒？皇宮可是吃人不吐骨的鬼地方，而且要是被老爺他知道，不痛罵你才怪吶!而且雪嫣姐姐她也會。。。。。。”
“停停停!清玥啊，你不要像我娘嘮嘮叨叨，好不好？再這樣嘮叨，可是會變老的，還有不要在我麵前提起他。哼！討厭。”風無憂嘟了嘟嘴唇說道。一張頂多算得上清秀的小臉，平生多了幾分嬌憨可人：“放心!我們會安然離去。”
清玥見自家神通廣大的表弟子如此，亦不敢多言，隻望他們真的可以安然無恙。
車馬依舊不徐不急的前進，隻是喧囂之聲似乎越來越遠，想是快要到夜嵐皇宮了。
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馬車便停下來，侍從的聲音在外頭響起：“陛下已等候多時，請十皇子殿下立即下車罷……”
踏入宮門的那一刻，直至夜嵐大殿之中，路上每個人都在窺探著這個“溯風國進獻的質子”。落在風無憂身上的各種目光，有警惕，有好奇，有憐憫，當中少不了不屑。當事人雖對此有所察覺，不過未有放在心頭上，甚至可以說視若無睹，一直低著頭跟隨著使臣踏上階梯。
溯風國位處夜嵐帝國東北方的小國，國君昏庸無道，皇室貴族腐敗不堪，總之四個字──民不聊生，而能到現在仍未被周邊眾國瓜分，全靠國內豐富的礦產勉強維持，和每年向夜嵐進貢豐厚的貢品，有好幾次溯風差點被滅國，也是全賴夜嵐在當中劃旋。可惜，國主貴族們不但未有痛定思痛，甚至視而不見，繼續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近年來溯風國國力日漸空虛，周邊的國家開始蠢蠢欲動，前者選擇在此時向夜嵐獻上一個皇子當質子，其目的為何，眾所周知。
有了這份認知，夜嵐帝國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質子當然心存懷疑，生怕他心有不軌，危及夜嵐。夜嵐帝君今日為了區區一個屬國質子，而召集群臣於大殿之上，恐怕也是出於這份考量。
然而出乎眾人所料的是，這個溯風國十皇子竟是如斯平庸！既然有所圖謀，理當選一個有膽魄的皇子前來麼？要不然至少也要有幾分姿色，才有機會吹吹枕頭風。這般平凡，如何換得夜嵐對溯風國的庇護？還是說，這平平無奇的皮囊之下有什麼過人之處？
在一片複雜的目光之中，風無憂隻是微微低著頭，繼續跟隨著使臣往前行進。接近夜嵐大殿之時，一行人卻被攔了下來。
“陛下有旨，宣使臣大人與溯風國十皇子覲見，閒雜人等一律在此等候。”那看似侍衛統領一般的人對使臣抱拳道。
風無憂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人抓緊，不用想也知道是站在他身後的清玥。風無憂不著痕跡地遞了個眼神給清玥，後者會意，才不著痕跡的放開了緊抓著風無憂衣擺的手。清玥雖然不知為何自家表弟要離宮出走，還要假扮溯風國的十皇子，來這守備森嚴的夜嵐皇宮，當一個身份卑微的質子。天呀！要是給從小便把小攸捧在手上嗬護的老爺知道了，清玥簡直不敢想像。可是事到如今，她現在身為自家表弟的暫代侍女，也隻能聽命行事，唯一能做的是好好的照顧小攸，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千萬不能給小攸惹麻煩，還有是祈求上蒼，希望小攸不要到處惹事。
使臣聞言便轉身揮了揮手，侍從們立刻躬身退到一邊。
“十皇子，我夜嵐不比溯風國，一會兒見到吾皇，可得小心言行。”那眼高於頂的使臣雖然對風無憂口稱“十皇子”，語氣中卻沒有絲毫恭敬可言。
在他的眼裏，風無憂隻是屬國進獻的質子，連自己的國家和父皇都離棄的皇子，在這尊貴的夜嵐皇宮之中，更是什麼都不是。長得漂亮，興許還能受到帝王的臨幸，封個“尚君”，地位同女子妃嬪中的貴人。長得普通的，就隻能被扔在冷宮裏，或許直到老死，也無法回到自己的故土，而麵前這位溯風國的十皇子風無憂似乎屬於前者。
風無憂自然聽得出來，心裡頓時有點不爽：“狗眼看人低的傢夥。”於是抬頭看著那居高臨下的使臣，忽然唇角挑起一個甜美的笑容。隻見那原本隻能稱得上清秀的麵容因一抹甜笑，竟驀地多了份別樣風情。本來木然無神的眸子此時卻如同墨玉，波光流轉，柔中帶魅，令人不知不覺就要沉溺其中。
風無憂眼見使臣的神情開始迷茫，唇邊笑意更深，墨眸裏藏起了光華，一臉無辜地問道：“怎…怎麼了，大人？”
那使臣怔了怔，一陣有些恍惚，定睛一看，哪裏有什麼別樣風情，依舊是風無憂那張乏善可陳的容貌罷了。
“無甚，走吧。”使臣定了定神，丟下一句話，便逕自往那大殿之中走去。
風無憂回頭望瞭望侍女，遞過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在轉過頭來，眸中露出興味萬分的神色。
傳聞夜嵐帝君夜君絕曾被夜嵐先帝貶為庶人趕出皇宮，但是在先帝駕崩，朝綱混亂之時，夜君絕卻帶領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龐大軍隊一夜之間圍堵整個帝京，攻佔了皇宮。那一夜沒有人知道緊閉的宮門後發生了甚麼，隻知道宮廷裡一如以往的安靜，寂靜得詭異。而一眾的文武百官在上朝的時候，所見到的景象是他們窮盡一生也難以忘懷。在夜嵐的議政殿上，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在代表唯我獨尊的皇座，一名俊美猶勝天神的男人正邪肆地望著他們，皇座之下是一眾皇子，每一個人都是狼狽不堪，麵死如灰，更有些人血染錦衣。那一刻，沒有人敢斥責皇座之上；沒有人敢問諸位皇子到底發生何事，甚至不敢透一口大氣。
沒有人敢詢問那一直天發生了甚麼事，亦不敢提起，世人隻知道夜君絕登上了帝位，在短短幾月之內重整朝綱，平定了內亂，徹底打消了地處大陸西端的另一個帝國，海瀾帝國趁亂開戰的野心。滿朝文武和夜嵐百姓莫不稱頌夜君絕為千古明君。然而就是如夜君絕一般的明君，同樣被世人傳頌的卻是他人如其名的風流薄情，心狠手辣。
民間傳聞種種，再加上自家人加油添醋的描繪，令風無憂自懂事就對這位夜嵐帝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此次執意隨著使臣以質子之名來到夜嵐，想要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夜嵐帝君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夜嵐大殿乃是平日裏夜嵐帝國帝君與文武百官商議國家大事的議政殿。輔一進入，就有一股威嚴莊重的氣勢撲麵而來。數根支撐大殿的盤龍金柱上，纏繞著威武的五爪金龍——這是隻有帝國才能使用的裝飾，代表了帝君無上的權力。而溯風國隻是區區屬國，國君的圖騰倒亦是龍，卻隻能有四爪罷了。
風無憂低著頭，並不著急看看那夜君絕究竟是個什麼模樣，跟隨著那夜嵐使臣來到大殿中央，隨著他跪拜下去。隻聽到那使臣高聲道：“陛下天威庇佑，微臣幸不辱命，偕溯風國十皇子風無憂向吾皇複命。”
“愛卿此行辛苦，平身罷，朕有賞。”上方傳來夜嵐帝君的回應。略帶磁性的嗓音，帶著身為王者獨有的霸氣，令聽者心神俱震。卻不知為何，又帶著幾分隨性，讓人琢磨不透。
“謝主隆恩!”使臣又是深深一叩首，這才站起身來。
風無憂依舊跪坐著，見前頭的人起身，心中冷冷一笑。
果不其然，不過眨眼之間，風無憂便聽到一陣陣驚嚇一般的抽氣聲——那使臣起身之後不為人覺得微微一頓，隨後竟在朝堂之上，當著帝君的麵，褪下了他的一身的朝服!
帝座之上的人似乎也對眼前這一幕感到詫異，想是為君多年還未曾碰上過這種情形，詢問中帶了些許興味與探究：“這是什麼意思，愛卿？難道是溯風國的禮節不成？”
周圍的大臣們這才反應過來，想要上前阻止，卻又不敢妄動。這一幕實在太過詭異。
隻見那使臣一語不發，神情呆滯，好似一個傀儡，聽到上頭傳來的聲音，便抬起頭直直地盯著那帝座上的君王，木訥地道：＂有甚麼事？＂
底下卻又是一陣譁然。帝君尊貴的龍顏豈可容一個臣子如此肆意打量？！還用如此不敬的態度語氣跟帝君陛下說話，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難道這人真的不要命了嗎？!
風無憂擇在此時抬起頭，麵帶驚恐地看著那使臣。
抬頭的瞬間，掃過高高在上的帝座。隻一眼，竟是讓他心中一驚。
座上的帝君身著代表著夜嵐皇室的玄色龍袍，金縷勾勒而成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地盤踞其上。這一身的玄色繡金龍袍已是顯眼非常，穿在別人身上定能增添幾分威嚴之氣，然而穿在夜君絕身上，卻成了名副其實的擺設！那不過是慵懶斜倚扶手之姿，唯我獨尊的帝王氣勢卻顯露無遺。
在風無憂看來，身邊人的描述多數都是誇大了事實，但風無憂不得不承認，這夜君絕卻是比自己所聽所聞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人到底是天神下凡，還是妖孽轉世？
朝堂之上已經亂成了一團，眾臣一邊顧及帝王的臉色，一邊看著那使臣，夜嵐帝君夜君絕卻依舊悠然斜倚在龍座之上，冷眼看著那膽大包天的使臣與不知所措的文武百官，以及……那個一直跪在殿堂中央，至今一語未發的溯風國十皇子，風無憂。
瘦弱嬌小的身段，平凡無奇的麵容，聽說在溯風國是最不受寵的一位皇子。是溯風國國君腦子秀逗、老眼昏花選了無用的人前來做質子呢？還是他所得到的消息有誤，這般平凡的外表隻是為了要掩人耳目？
“莫言覺得如何？”夜君絕沉聲問道，唯有帝座旁的人才聽得清楚。
“陛下，微臣不知。”名為莫言的男人躬身答道。他的眼神亦望向風無憂，卻看不出這個新晉的屬國質子有何特別之處。
“可朕總覺得他不似看起來那般簡單。”夜君絕一手擱在扶手上，指尖輕輕敲打著扶手，“派人去探。”
“是。”
“夠了，拖走。”夜君絕似乎是看的膩了，遂擺了擺手，輕聲吩咐道。一直立於帝座旁的男子立刻領命，招了兩名侍衛，將那引起動亂的使臣拖離大殿。
被拖著離開的使臣此時卻突然像著了魔一樣，如野獸般對那兩名侍衛又打又抓，可是兩名侍衛畢竟是皇家禦林軍所出，未有被眼前的突變而嚇倒，依舊麵無表情地把使臣拖走。
見君王如此反應，那些原本想上前求情的大臣也怯步。今日之事，真的太過怪異。那名使臣原本是萬分知道進退之人，今日怎麼就……好似著了魔一般？
風無憂收斂了笑意，不想叫人看出端倪，因為他已經感受屬於君王的充滿壓迫之感的目光落在身上。
夜君絕看著依舊跪在中央的風無憂，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
“風無憂？”帝君低沉帶著磁性的嗓音再度響起，這次卻是對著溯風國質子。眾臣這才想起來，使臣帶回來的這位溯風國十皇子還跪在殿上。
“是。”風無憂應了一聲，嗓音中夾帶了一些哭腔，好似還未從驚恐中恢復過來。
風無憂相信自己的演技，絕不會出什麼差錯。但這夜嵐帝君，卻也不是那麼好騙的。風無憂從那落在自己身上略帶著探究的目光中就能感受到，那夜君絕並不全然相信他這個溯風國十皇子真如傳聞中那般平庸不堪。
夜君絕看著那微微顫抖的嬌小身軀，不禁皺了皺眉。是他多心了嗎？
“夜嵐不養閒人，縱使是各國的皇子也不例外。”夜君絕冷冷道：“既然十皇子已經到了這裏……莫言。”
“微臣在。”
“交給你了。給他安排個差使。朕有些累了。”
“是。”莫言恭敬地答應，目送著君王起身離開，殿中百官亦俯身恭送。
風無憂終於站起身來，腿卻是有些麻了，不由地腳下一軟，又跌坐在地上。皺了皺眉，眸中似乎又有晶瑩的液體要滴落下來——這戲既然做了，自然要做足全套。夜君絕和百官都走了，麵前可還有個莫言呢。這個人，看起來像是夜君絕的心腹。
見風無憂結結實實地跌在地上，莫言這才上前，扶著他站起來：“請十皇子隨微臣來。”
“這位大人……”風無憂欲言又止，怯懦的模樣好似一隻受了委屈的貓兒。
“十皇子請講。”
“我帶了一個侍女……她，能和我一起嗎？”怯生生地問道，生怕遭到拒絕的模樣。
“可以。”莫言答應得乾脆。
跟在莫言身後，風無憂低著頭不由地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夜嵐帝國，還有那個夜嵐帝君夜君絕，果然有趣，看來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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