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東西太久,變質了就扔了吧!

章節字數:4831  更新時間:12-12-16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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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問我:“你為什麼要玩遊戲呢?”這些人有我失望的爸媽,無聊時的祝福,還有遊戲裏的朋友們。

    “都這個點了,別玩了,快點睡覺!”那時深夜我依舊在電腦前奮戰,身後有人這麼對我嚷嚷。

    “Noway!”我怎可放棄?!

    “你怎麼這麼愛玩遊戲啊?”湊過來,溫熱的吐息噴在脖子上弄得我的心癢癢的。

    我按捺住瘋狂翻滾的心潮,嗬嗬一笑:“這要從小學開始說起。那時我坐在靠窗的倒數第二個座位,老師講課太過無聊,我支起下巴凝望窗外的世界,忽然一張點卡打著卷從天上飄落……”

    那個人斜著眼嘴裏發出嘖嘖的響聲,說:“你就別二了行不,都這麼大個人了還幻想著那‘主角之座’啊!陶琪跟我說過你以前很矮,從來是一二排的主。”

    “我能不二嗎?再過個十分鍾我就20歲了。百分之五……四…………三二……一!耶!”我從椅子上蹦躂起來,慶祝卡了一個月的副本順利拿下。

    身子一輕,世界在翻轉,我被那個人摔在床上,老吳壓得我進氣困難,奄奄一息,看我像個被倒放的王八那樣絕望掙紮還怡然自得:“雖然這個時期較特殊,不過不妨礙你履行某種義務吧?”

    我聽得臉一紅:“什麼‘特殊時期’你當我女的呀,特殊時期。”然後就感到某人不安分的手遊走在我的腰上。

    “喂!你……”我想告訴他遊戲語音還開著,但是下一秒就被刺激到忘記了所有的事。

    有些事過去很久了,再追憶也就是感慨的份,而今我連感慨也懶得了。時光荏苒,很多事都改變了,連遊戲的副本也變得幼稚,網上居然也能光明正大地討論gay啊!基啊!很多原來都得把頭藏領子裏,躲閃做人的同類都雨後春筍,冒尖兒了!拔節了!出名了!

    “喂?英台(祝福)啊?老媽老爸過得還好吧?!好,那就好。”我對著電話一個人樂嗬嗬傻笑。

    “喂!願願啊!”我聽到我媽那刺耳聒噪的笑聲,耳朵痛並快樂著。“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該吃的吃,該用的用,不夠媽給你送錢。”

    “好了老媽!還當我是高中生啊?”

    “哈哈哈!你那樣子還真的像個高中生,現在都二十四了。長得真快!”

    我媽又窮叨些可有可無的話,末了還拉長著嗓子對那邊的某處喊:“老頭子啊!要不要和願願說幾句?不說?說了嘛!還不說?”

    “得了,媽。”我製止這個激憤的老媽,讓她放過我爸,“長途電話很貴的,我掛了啊!”

    手機放在一邊,我坐在藥店的櫃台後,麵前放了一個盛飯的搪瓷碗。這悶熱的夏日午後,外邊除了知了的叫聲就是忽近忽遠的:“磨剪子咧~鏘菜刀~”

    這樣時刻是用來打盹的,推開飯碗,我趴在桌子上美美地開始一段美好的旅程。感覺什麼剪子,菜刀的漸漸離我遠去,刀尖白刃飛過瞬間毫不留情地從我胸口穿過,我看著空洞洞的胸口,腦內也是空的。正視前方還是一片虛空,我難道還處在盤古開天之前的一片混沌?我要去哪?我怎麼會在這?

    我茫然地呆立在這鴻蒙宇宙,忽然有冰涼刺骨的東西落在鼻尖上,伸手去接,接到滿手的六棱冰晶。奇怪的是,那些雪花並沒有在我手上融化。好冷!雪花紛紛揚揚,既壯觀又淒涼,夾雜著喪曲一樣的呼嘯把我埋葬。

    “喂!你該起床了啊!”感覺到有人戳我的背,四周溫度驟升。我睜開眼,還活著。

    愣愣地隨意找了個注視點,我開始給像速凍食品那樣僵硬的大腦預熱。我現在在一個南邊的熱帶城市,接管了遊戲公會會長的藥店,算是再就業人員。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聽說我被炒了之後,他老人家就給我提供了一份工,而且還遠離那個我每天醒來都會有些傷神的城市。

    我當時很不安:“我做了老板,你幹嘛呀?”

    “哥開了個大規模的。現在在裝修了。這個小的歸你管。”我瞬間就覺得會長那口音很重的說話方式才是正兒八經的普通話。

    大腦預熱完畢,我木然地轉過頭眨巴著眼,莫名其妙地瞅著身著黑色背心,露出部分紋身的會長,小樣,叼根煙。

    當時得知他開藥店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什麼專賣迷藥,催||情||劑,神油之類的黑店。沒想到居然是個正常的店,招牌上一綠十字,後接:仁心藥店。讓人不能接受的是,這麼一個壯碩猥瑣的男人旁邊居然搭著個美女。

    “喲!會長,你怎麼來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粗氣,罵道:“X的!你以為我想來,今天你生日,你嫂子打發我過來送蛋糕。”說完把手裏的禮盒摔在茶幾上,我的天,裏麵絕對是一團糟了。摔完還不解氣,繼續罵:“你這裏搞毛啊?空調也不開,蒸桑拿一樣!你看我這汗流的……好了不跟你廢話,坐台就要有坐台的樣!別整天軟PIAPIA地睡,東西被偷了也不知道。”

    連桌上的熱茶也沒有動,他逃也似的走了,到門口了還回過頭:“開空調吧!不至於連電費也不想出吧?”

    我好笑,當然不用空調。自從幫了那個冰霜大姐的忙後,我冬天冷死,夏天反而涼快,一陣風刮過我還考慮是不是該換長袖了?她一直跟著我,直到現在我仍舊不知道她到底要幹嘛。她按兵不動,我也沒什麼心理負擔。就想看她能怎樣,日子過得太過平靜,讓人聯想到世界末日。

    有時候想,可能這輩子就這樣平靜地過下去了。你不爭,這個高速向前衝的社會也不會等你,把你遠遠地甩在身後,留你和其他漠然的人一起老人般緩緩前行,走不動了也就算了。

    金燦燦的陽光穿過椰子樹投射到我的店裏,那一束束聖光結界封印的是躍動的塵埃。我伸手朝那裏抓了抓,無感。大概這些金色的顆粒都從我的指縫中漏掉。

    其實我也沒得過到什麼。吳啟航,筱槐不覺中就這樣漏走了。哪天家人也會離你遠去,這就是赤裸裸地走吧?從前一切皆是幻像。隻有這不對勁的八月份的冰冷讓我感到有個鬼與我同行,外麵的溫度太高,太陽太烈。她出不來,隻好躲進我的身體裏。

    店裏的生意還好,我不禁感歎這地方人民的身體素質不夠硬。今天特例,天黑就關門,我提著包裝還是完好的禮盒關門。被附身之後,新陳代謝也沒以前旺盛了,看見人間的食物居然不會向以前那樣流口水。這是個大問題。

    拉下卷閘門,上鎖。晚風一陣,常人會覺得很涼爽,而我隻有瑟縮著抖抖抖,等風過去再挺直腰杆做人。

    “祝願。”風在吹,人在等。等我回頭,看一眼那心中曾割舍下的一部分。“哈啾!”我不爭氣地在這個時候打了個噴嚏,震出一臉的眼淚。

    很猶豫要不要相信因果報應,前世今生這種玄玄的東西,如果不是上輩子對吳啟航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怎麼遇到他以後生活變得一團糟呢?

    這縣城偏僻到了晚上就像鬼城了,上星期壞的路燈到現在還沒有修好,隻有依靠從四周傳來看到吳啟航的輪廓。

    模模糊糊的,他臉上不對勁,有反光。難不成……不會吧?他向我走來,我愣愣呆在原地,數著他的腳步。二十四步,我們近得能在這烏漆麻黑的鬼地方看到彼此的臉。

    “噗!”我是個笑點低的人。就像那首神曲唱的一樣“知道了真相後眼淚流下來”,眼淚是殘留在眼眶的,結果被我前俯後仰地傾注完畢。

    真是太煞風景啦!氣氛全無!我還以為是眼淚反光呢,結果是老吳那毫無預兆多出來的眼鏡在反光。

    上中學那會有一哥們義正辭嚴:“一副眼鏡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話好像說得嚴重了點,但那眼鏡對他來說確是無比的重要。這哥們一表人才,富有書卷氣,戴了副細框眼鏡。用他的話來說,這眼鏡給他添加了一種叫知性的優良氣質,這是一BUFF!

    一次上完體育課出了一頭的汗,他脫了眼鏡放在水池邊開始洗臉。我們開個玩笑就把他的眼鏡拿走。後來看著他眯著變成兩條縫的眼睛,瞎子一般磕磕碰碰地找眼鏡,他那所謂儒生形象就這樣崩塌了。脫下眼鏡的他就像是先天小兒麻痹,後天發育悲劇的智障少年,詭異的行走路線,猥瑣的眼神,讓我們再也無法直視“媚眼如絲”這個詞語。

    之後我就覺得眼鏡還真是一項人類史上偉大的發明,特別之後出現了一款叫做《鬼畜眼鏡》的遊戲,更是把眼鏡推上了神器的寶座。

    扯遠了,讓我們把目光調轉回來。

    按照我的想法,眼鏡一直扮演著造福人類的重要角色。不過這副黑框眼鏡架在老吳的鼻梁上簡直就是一負狀態的DEBUFF。那眼睛能發掘出他體內蘊藏的所有猥瑣資源,並將其運作於氣場。一個隻能靠通關後宮遊戲來增加內心喜悅感成就感的真•死宅就杵在我麵前。要命的是他今天還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和沙灘褲,這是我從地攤上僅用二十塊就買到的貨。所以他徹底地沒救了。

    “哈哈哈!”我像是在越南叢林裏的M16那樣炸膛了,看到這猥瑣的死宅一臉的不可思議。

    吳啟航摸摸頭,相當的不自然:“你怎麼笑到哭啊?”

    沒救了,真的沒救了!我開始把眼前的這個人代入變態養成類遊戲裏麵的XX醫生,XX老師,腸子被扯得用疼痛來報複我。

    夜晚,海濱公園,遊人一般多,我因為沒發現長椅上有從樹上掉落的毛毛蟲感到神清氣爽。鹹鹹的海風讓我想起中午的那碗海帶湯,我在糾結於要對吳啟航說些什麼,萬事開頭,到底我是個嘴拙的人,吳啟航見我半天開不了口就打破沉默:“筱槐現在還和你在一起嗎?”

    在一起?我猛地一驚,慌忙地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沒有在一起。”

    “哈?你想哪裏去了!我不過是在問他現在還跟不跟你住一塊兒?你這是看了哪國的電視劇導致腦子出問題嗎?”

    “我不看電視劇的。”我糾正,好歹我們也好過很久啦,怎麼他不記得我最討厭那種期期艾艾的三次元畫麵呢?

    “那你玩遊戲玩到智商銳減,理解能力退化了嗎?本來你腦子就被不是很好用……”

    “行了你,到底要說是麼。跑了老遠來這裏改不會隻是為了嘲笑我,做減壓運動吧?”

    “差點忘了。”他一拍額頭說,“我是來找筱槐的,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回去吧!”說完居然就真的站起來要走。

    “你給我等一下!”衝他的背影大喊,他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又繼續朝前踏步。

    我下意識站起來去追他,腳還沒來得及抬起,一陣寒氣將全身給鎮住,包括聲音。我眼巴巴看著自己周身冒出一股股沉重下墜的白氣,在這個盛夏,我隨著它們墜入極地。身邊稀拉拉路過的兩三個人似乎沒察覺到我的異樣,我是不是該讚美那個冰工廠大姐頭的法力高超呢?

    我要追的那個人在我前麵十米的地方站住了腳,他的聲音被喧囂的風吹得搖擺不定。“祝願,我是個挺混賬的人吧?”

    “……”(你才察覺嗎?)

    “因為我從小沒媽,所以家裏麵的人對我無所不從,無論我要什麼,都會有人盡最大的努力來滿足我。所以……我對得到的東西都沒有珍惜的習慣,因為總會有更好的。”我低著頭,隻能看到腳邊不斷有寒氣在下墜。如果這裏的燈更加亮一點,他一定會發現我的不自然。

    他頓了頓,猶豫地再次開口:“其實相處久了我覺得我們兩個挺不配的,我們都太軟弱了不是嗎?”

    他開始嘴炮我聽不懂的話。什麼太軟弱了,什麼意思啊這個人?

    “人的一生也挺沒勁的,活著活著想到以後的人生就開始覺得無聊了。”

    別這麼消沉啊大哥!你都沒活到那個時候怎麼知道會無聊呢?

    “我會補償你的。”

    什麼?錢?少來!我不會做什麼讓你急著給封口費的事!

    “再見……”

    在浪潮聲和風聲的淹沒下是聽不到他的腳步聲的,我隻能想象他一步兩步……又離我而去。這人受什麼刺激了?我確實是在最後去吃婚宴的時候把紅包裏的錢都換成一元一元的,但你家有的是錢,還會計較這種事嗎?他以為我很恨他?是恨他,但沒有非常恨。隻是怨念一下而已,你很在意嗎吳啟航?

    我仿佛是一具被放入冰櫃的屍體,一切生命的跡象已經消失。媽的,這娘們要把我凍到什麼時候?!

    如果誰有密集恐懼症,他看到我現在的皮膚一定會嚇愣過去!滿滿一手臂的雞皮疙瘩,真辛苦了諸位立毛肌同誌,你們BOQI那麼久一定是累壞了。

    當我依稀覺得眼前有走馬燈在循環我的人生時,腦子裏突然爆炸般地發出一聲悲鳴,伴隨著類似於泰坦尼克號撞到冰山的碎裂聲,我死了……嗎?

    混蛋,嚇死爹了!就好像是在你顫顫巍巍地把音量調到最小觀看一部恐怖片時,突然有一段聲音的留白,這是為襯托接下來鬼出現時的音效,而坐你旁邊的那個缺德鬼趁這個機會把音效調到最大。然後“啊!!!”你的尖叫和視頻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但與此同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裏麵消失了。覺得溫度越來越高,我進入了夏天的狀態,煩躁,流汗,和正常人一樣?

    “那個,大姐?”我試著呼喚寄居在身體裏的某個東西。

    “請問你要什麼?水和飲料都是冰的。”一個恰巧推車路過賣飲料的阿姨對我一臉期待。

    我很興奮地對她說:“不用了,我還是熱一點比較好。”

    她嘟噥些當地的大概是罵人的話就走掉了,是的,那個一直纏著我的東西也像這樣走掉了。我的夏天真的來了!

    “耶!!!!!”我自顧自地歡呼雀躍,翻身農奴把歌唱!剛才路過的一個男生加快了腳步,一陣風似的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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