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55 更新時間：12-10-26 15:53
若非親眼所見，白清璿決計不會相信昔日宮主最為倚重的幽火第一弟子，手把手教自己幽火心經的大師姐竟淪落至此。三年前的事情，她並不是很清楚，隻聽說是師姐背叛了幽火宮。自此，宮主便下令：若是見到寧綽，格殺勿論。雖還是那般樣貌，但那嬌媚的眼神，風塵的舉止卻無不昭示著她不再是曾經揚名江湖的寧女俠。
絲竹聲戛然而止，霓裳的舞步亦漸漸停轉，向眾人微微欠身。無疑，霓裳的羽衣棠紗舞已然征服了所有人，就連一旁負手而立的蕭澈也微微頷首。眾人一浪又一浪的歡呼瞬間淹沒了整個落芳樓。
“鐺鐺鐺鐺——”一陣鑼鼓聲後，蘇媽媽扭著細軟的腰肢上了台，“謝謝大家捧場。經常光顧咱們落芳樓的公子們都曉得，霓裳姑娘從來都是不接客的。但今兒不一樣，隻要出的價高，今晚就等著霓裳姑娘好好伺候您吧。”
蘇媽媽的一席話頓時令在場的公子哥們熱血沸騰。三年來，霓裳姑娘雖是這落芳樓的花魁，卻從未有人一親芳澤。如今她的初夜待價而沽，又怎教人不心潮澎湃？在場之人但凡有點身家的都躍躍欲試。
“公子，霓裳姑娘可真是美，要不您試試？”明曉癡癡地望著台上的美人，輕聲問了問。
看到明曉通紅的雙頰，蕭澈不禁調笑道，“你去試試如何？”
“公子就別開我玩笑了，奪得花魁少說也得近千兩，我哪來那麼多的銀兩啊？”
“銀兩不必在意，我給你就是了。”
“真的嗎？”明曉一下子就激動了，眼裏有著掩不住的驚喜。
“一言為定。”
蘇媽媽衣袖一揮，示意大家開始競價開始。
“三百兩！”
“五百兩！”
“九百兩！”
……
台下的公子哥們一擲千金，台上的霓裳媚眼如絲，華麗的濃妝之下看不出她真實的情緒。白清璿便這樣定定地望著她，即便冷漠淡然如她，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大師姐如此墮落，又如何不心酸苦楚？
不多時，競價之人便少了許多，而價格也較最初翻了好幾番。
“兩千兩！”喊價之人便是先前那無理的肥頭公子。他正目光猥褻的盯著霓裳，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
明曉一見是他，方才的火氣又竄了上來，不由分說便報上了價，“三千兩！”
全場的人一聽這價不禁唏噓，原以為那位出兩千兩的公子定是抱得美人歸了，卻不想竟還有出三千兩的。
那肥頭公子自然也瞧見了出價的明曉，原本唾手可得的美人突然被這毛頭小子搶走，心裏自是不甘，“五千兩！”
“六千兩！”
“七千兩！”
明曉漸漸有些心虛，蕭澈適時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繼續。
“一萬兩！”
肥頭公子一聽這價隻好噤聲，眼看著垂涎了三年的霓裳落入他人懷中，卻也別無他法，氣惱之下不由破口大罵，“你一個下賤的奴才哪裏來的一萬兩？沒錢就別跟本公子爭，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他沒有，我有。”蕭澈淡然。
肥頭公子一聽，無話可說，他雖愚笨得很，卻也知曉此人氣質出眾，絕不是泛泛之輩。挑釁無果，他隻好啐了一口，悻悻離場。
此時競價的結果已是一目了然，明曉自是喜形於色，不光是為了霓裳，也是因著自己出了一口惡氣。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這主仆二人，一麵暗暗羨慕。
“三萬兩！”清越的嗓音響起，打破了現場融洽的氛圍。如此高價，饒是見多識廣的蘇媽媽也不禁一愣，一直神色淡然的霓裳也頓時震驚，眾人更是駭然。
順著喊價聲望去，隻見一位氣質出塵的白衣女子卓然獨立，隔著層細密的白紗，眾人看不清她的姿容，亦無法看清她的神情。
此時淡然如蕭澈也無法再平靜。這個女子身上究竟有多少的謎？而眾人一時也搞不清現場的狀況，出如此高價的怎會是個女子？
“這位姑娘可是出價三萬兩？”蘇媽媽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正是。”
“可是……”
“競價最高者得，不是嗎？”
顯然，蘇媽媽對於她的女兒身有些介懷，略略遲疑。
“不錯。”一旁端坐的霓裳開口，“隨我來吧。”說完便同白清璿一道上了樓。
“好，感謝大家的捧場，今夜的花魁大會結束，雖說霓裳姑娘已名花有主，但落芳樓的其他姑娘正等著諸位呢。”
這樣的結果，怕是任何人都不曾想到。不過這畢竟事不關己，眾人在台下唏噓感歎一番，便漸漸四散，找姑娘伺候去了。
此時白清璿隨著霓裳到了閨房之中。霓裳四處望了望，確定附近無人便關了門。
“你不殺我嗎？”
白清璿默然，她雖生性寡淡，對於師姐，她卻是如何也下不了手的。
“師姐，你怎麼淪落成這幅模樣？”
寧綽苦笑，“這都是我自找的。”
“當年的事究竟是怎樣的？師父他曾經那麼倚重你，……”
寧綽一聽這話，不禁憶起從前在幽火宮裏的日子，又是一陣心酸。
“我偷了踏月吹雪。”
“怎麼會——”白清璿陷入了極大的震驚。任何江湖人士對這四字都不會陌生。踏月吹雪，據說是三百年前一位道行極高的仙人所作，修煉者不但武藝能到達頂峰，若修煉至頂重，甚至還能羽化登仙，長生不老。江湖上一直有傳言說，踏月吹雪藏於幽火宮，但礙於神秘而又武功蓋世的幽火宮主，少有人會以身試險。偶有江湖中人潛入幽火宮盜取踏月吹雪，也全都有去無回。
白清璿一直以為這隻是個江湖傳言，因為宮主並未修習踏月吹雪，作為少宮主也從未聽宮人談起過。
寧綽看出了白清璿的疑惑，“不必懷疑，幽火宮中確有踏月吹雪。”
寧綽似是不願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輕輕閉上了雙眼。“四年前，我在武林大會上結識了昆侖弟子林漠垠，他很風趣，也很體貼，不像其他男人隻會對我唯唯諾諾。他說他喜歡我，要同我永遠在一起。”寧綽想起當時的幸福，淺淺笑道，但這笑意很快消散，眼神中隻餘痛楚與悔意。
“當時我什麼都聽他的，他擔心我們倆私奔後幽火宮不放過我們，於是讓我去偷那踏月吹雪。我曾經聽南宮長老無意提起過踏月吹雪存放於幽火秘境的萬毒窟之中，就是你當時練功的地方，於是我借著去探望你的由頭進了那裏，在冰室之中很順利地拿到了踏月吹雪。”
白清璿沒有想到的是武林之中人人垂涎的踏月吹雪竟與自己近在咫尺。
“那天夜裏我私逃出宮，就在這蘇鎮與林漠垠會合，夜裏我們還商量著要逃去哪裏，沒想到到了第二天早上，林漠垠不見了，踏月吹雪也消失了。”
“他騙走了踏月吹雪？”白清璿心裏存疑，若是昆侖派奪得了踏月吹雪，江湖上隻怕不會這般風平浪靜了。
寧綽有些得意，“當然不是，他拿走的不過是我事先準備好的踏月吹雪，是假的。我雖然傻，但還是為自己打算的。後來我就在這蘇鎮鄉下找了間小屋修煉踏月吹雪。你應該有聽說過吧，踏月吹雪的修煉有多麼地艱難。”
白清璿當然聽說過，據說這部武林至寶修煉之時容貌盡毀、苦不堪言，且需一氣嗬成，否則必定走火入魔，不但前功盡棄，而且武功盡失。
寧綽突然輕笑起來，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眼裏卻隻有望不盡的悲痛。
“隻可惜，我偷的踏月吹雪，隻有一半。”
白清璿頓時明白為何寧綽會流落風塵。她上前輕輕搭住寧綽的手，果然沒有絲毫內息。那麼這容貌……
寧綽看著白清璿長大，自是了解她的心思，“這易容術，還是我教你的吧。”
白清璿啞然，她知道當年的寧師姐是何等地珍惜自己的容貌，即使是受了丁點的傷，都要用上等的金創藥抹個半天，定要不留絲毫痕跡才肯罷休。可想而知，當時容貌盡毀對她而言，打擊是有多麼大。
“那你打算一輩子都待在這裏？”
“這裏有什麼不好？隻要我跳幾支舞就能過安穩日子。”寧綽一臉坦然。
白清璿沉默片刻，“罷了，這樣也好，我不會對旁人說起的，你自己珍重。”話一說完，她便離開了。
而此時蕭澈正獨自坐在隔壁的廂房中。方才兩人的對話，他聽得一字不落。他的淺笑一如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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