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53 更新時間：12-12-09 10:20
梵臨城落雪山
寒雪閣正門大敞，一群人恭恭敬敬地候著。
隻見最前頭一紅衣女子焦急地來回踱步，嘴裏念念有詞：“怎麼還沒到呢？怎麼還沒到？”
她身旁的青年男子拉住她。“我說冰卿，你能不能消停會兒，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無柳。”名喚冰卿的女子立刻緊緊抓住男子拉她的手。“無柳，你說怎麼還沒到呢？早上的消息確定嗎？閣主真的會回來嗎？他們是不是在路上耽誤了？”她說話語無倫次，任何人都能輕易看出她的急切與激動。
“冰卿，你鎮定一點兒！”白無柳勸慰激動的妻子。“幻繁穀與寒雪閣雖然同在梵臨城，但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快馬加鞭也得一個半時辰，哪有這麼快？”
“可是……”冰卿還想再說些什麼，眼角餘光掃到遠處兩匹快馬正向著他們急奔而來。
青色錦袍與素花流裙交錯著隨風揚起，兩匹黑色快馬並肩齊奔，身後落葉飄飛。
轉眼已到身前。
“籲——”
勒緊韁繩，駿馬前蹄臨空——
冰卿與白無柳忙上前跪下，“參見閣主！”
一眾手下齊呼“參見閣主！”
九黎瑾兮與君冰涵翻身下馬，扶起白無柳和冰卿。
“這些年辛苦你們了！”君冰涵似乎也有些激動。
“不辛苦。夫人，倒是你們這一隱居，可就是整整十五年啊！”冰卿有點埋怨。“這次說什麼也得多住些時日了！”
不待君冰涵回話，九黎瑾兮牽著君冰涵的手。“大家都進去吧，有什麼話也別在門口說。”
“是，是。看我這糊塗的，閣主夫人快請進。”冰卿摸摸頭，又手忙腳亂地將一幹人等都帶進去……
隋陽城飄渺峰
一行三人緩步而來，風華山莊守衛上前行禮“公子。”
又微微抬頭好奇地望望旁邊的藍衣少年。
淩傾隻是稍稍點頭，示意守衛起身。
淩歡上前將手中食盒交與其中一人，三人便徑自往莊內而去。
“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被桃妖迷走了呢！”一勁裝少年調倜著迎來。“這位是？”他疑惑地打量著藍緞綢衫的九黎朔。
“這是祈朔，偶然結識的友人。”淩傾回答了少年的話，又轉過身來對九黎朔道：“祈朔，這是風華劍風輕揚，風華山莊少莊主。”
九黎朔上前對風輕揚抱拳。“幸會！”
“幸會！”風輕揚回了一抱拳。接著道：“午膳已上桌，請！”
引著九黎朔走進膳廳，又小聲叫手下多備一份碗筷。
用過午飯，九黎朔又將早上對淩傾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言辭委婉，態度謙和。
“兩月後即是武林大會，祈朔既是外出遊曆，不妨與我等一道。沿途可賞花觀景，也不枉這一路風光！”
風輕揚引九黎朔向後院走去，出口相邀。
九黎朔跟隨他身後，走過迂回長廊。聞言回到：“正有此意，隻是祈朔乃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少莊主別嫌連累了才是。”
“求之不得，怎會連累。”風輕揚轉身，笑得一派風流瀟灑。“能有祈朔這般的翩翩濁世佳公子一路相隨，我會感到不甚榮幸！”
待九黎朔也頓下腳步，他接著道：“這裏是奈竹軒留客居，祈朔暫時先住在這軒中。我需要交代和準備一些事情，五日後我們啟程前往玉溪。”
“少莊主放心安排便是，我沒有異議。”九黎朔上前推開房門。室內幹淨整潔，看得出時常有人打掃。他回過頭對門邊的風輕揚道：“簡單舒適的房間，我很喜歡！”
風輕揚顯然很滿意：“喜歡便好。那你先休息會兒，我就不打擾了。待會兒我會派人過來，有什麼事吩咐一聲即可。隨意一些，不必拘謹。”
“我會的。少莊主貴人事忙，請！”目送風輕揚離開，九黎朔走進房內，再次打量了一遍這留客居。古色古香的簡樸家具，隨意擺放。簡單、卻也溫馨，給人一種賓至如歸之感。
走近床榻，斜臥其中。
桃林初醒、公子淩傾、神秘竹樓、風華山莊……
今天發生的事在腦海中一一閃過，竟有些不真實感，卻又那般自然而然。
一切都很順利。
桃林、水聲、琴音、竹樓、還有那些機關陣法……細細忖來，總有一絲怪異的感覺縈繞在心間。
公子淩傾的態度：初時的禮貌略帶疏離，之後的客氣中暗藏鋒芒。那些對話，自己的回答避重就輕，雖不至破綻百出，但絕談不上天衣無縫。騙一般人還可以，但若是這位公子淩傾，九黎朔暗暗搖頭。雖無深交，但那雙或邪肆或淡然的黑眸中隱隱透出的洞悉力，絕不一般。還有那一身尊貴清冷、孤傲如竹的氣質。對於自己這個陌生人他卻親自接待。言談舉止間總感覺熱情了些。直覺上他應是一個冷漠寡言之人，卻溫和地將天下大勢娓娓道來，調理分明，言辭鑿鑿。最後甚至出口相邀，卻沒去他自己的地方，而是來到了風華山莊……
日正當空，雖是暮春時節，但忙碌了半天的人們都在淺眠休憩。鳥兒似也感覺到了春日裏的困意，停下了嘰嘰喳喳地鳴叫。或閉目養神，或細細梳理著華羽。
寒雪閣南苑的書房房門緊閉。九黎瑾兮、君冰涵、白無柳、冰卿泰然而立，神色嚴峻。
“閣主是說我們有個十六歲的少主？而且還流落在外，不知所蹤？”聽到九黎瑾兮簡短的幾句敘述，冰卿呆楞當場，好一會兒才又驚又喜的想要再次確認。
“嗯。”九黎瑾兮還來不及開口，君冰涵已經點頭回答。她的神色複雜，似有愧疚，似有悔恨，似有憐惜……卻全然擋不住那滿滿的激動與期待。
深邃的冰藍色眼眸幽光閃爍，可以看出九黎瑾兮的心裏也不平靜：“所以，我要你調動所有人手尋找少主，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
“是，屬下遵命！”白無柳與冰卿單膝跪地，大聲回答。
“請問閣主，少主身上是否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可以辨認？”冰卿抬頭，注視著九黎瑾兮。
“少主名朔，或姓君，或姓九黎，該是昨夜憑空出現的。”
九黎瑾兮說出他所知道的。對於這未謀麵的唯一的兒子，他也僅僅是從君冰涵口中得知一點。
“朔兒也和瑾兮一樣有雙冰藍色的眼眸，”君冰涵補充道：“還有，他身上該是戴著當年瑾兮給我的黃泉佩。十八年前，你們該是見過的。”
“難怪十六年前你歸來卻不見了黃泉佩，我一直以為是你不慎遺失了。”九黎瑾兮恍然大悟。又從頸間取下一物，握於手中。“這碧落環與黃泉佩是你我定情之物，也是我們的身份象征。他們本是一體，碧落會助我們找到黃泉的！”
九黎瑾兮張開手掌，玄色透明的碧落環氤氳著霧氣，靜靜地透著冰涼，襯得那隻有力的手更加白皙修長。
“黃泉佩通體冰藍，夜下藍光流溢。觸手卻溫暖異常。見佩如見閣主，我們所有人都知曉。”白無柳想也不想地回道。“閣主、夫人請放心，我們定不負所望。”
得到九黎瑾兮的眼神示意，他拉起冰卿。轉身開門，調動人手去了。
房內再無交談，寂靜無聲。
半晌。
九黎瑾兮來到案後那把唯一的貂皮大椅邊，端坐。
君冰涵把半開的房門再次關上。來到九黎瑾兮的身邊。
安靜沉寂的房間內出現第三個人的呼吸，一黑衣人瞬間落下，速度奇快。
無聲無息地跪在案前，甚至連房內的空氣都未驚動。
眉毛粗黑，目光沉靜，薄唇緊抿，剛毅的臉冰冷無情。一身濃烈的黑衣，即使在白天也令人想到那夜中虛無的影子。他就靜靜地跪在那兒，巍然不動。
“剛才的話你都已聽清了？”九黎瑾兮看著那抹黑夜的影子。
“是，主人。”聲音冷硬，依然麵無表情的臉毫無改變。
“去找左使莫燼，命令神域眾人竭力尋找少主！”
“是，主人。”
待黑衣人離開，九黎瑾兮摟住君冰涵，抱她坐在雙腿之上。
“冷淵這十五年都在寒雪閣？”君冰涵握住九黎瑾兮的手，將碧落環重新九黎瑾兮脖頸間。
“嗯。他堅持跟隨我，不願離開。幻繁穀隻有你我隱居在內，我自是不希望有外人打擾。寒雪閣乃我們於十八年前親手創立，又與幻繁穀同在梵臨城。我便讓他留在此地，以便聯絡。”九黎瑾兮低頭，讓君冰涵依幫他係上繩結。
“你考慮地周到，這樣有事也方便。”君冰涵依偎在他懷裏。“隻是冷淵一直這麼冰冷寡言，難得有個南宮莫燼能讓他多說些話，也更有生氣點兒，卻兩地分離十五年。這回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希望他能好起來。”
“會的。冷淵自幼跟隨於我，從來都是毫無生氣的冰冷，十九年前救回莫燼，我才見他有些微的改變。雖然很小，但確實是不一樣了。”
“嗯。”君冰涵沉默地埋首於九黎瑾兮懷裏。
韶光易逝，光陰匆匆。十五年的歲月悄然離去。轟轟烈烈的愛過，安安靜靜的幸福過。他們過的很完美，但不完滿——
為了愛，他們錯過和失去了很多，甚至於舍棄了才出生的親生孩子……
而今時過境遷，他們依然無悔。但是——有愧。
成親至今十五載，他們一直不願意再生一個孩子。將滿滿的愛付諸思念，就是為了在心裏告訴那個孩子：他們愛他！
如今，這個生於異世的孩子重新回歸，那就必將盡全力找回他。因為，有了他，他們的愛——才圓滿。
“瑾兮，”君冰涵抬首對上那雙深邃的藍眸，柔聲道：“瑾兮，我們也下山去找吧！我想快點兒見到朔兒。”
“也好。武林大會就快到了，江湖人潮湧動，可能更快找到朔兒。”對那雙專注的水眸，九黎瑾兮從來都不忍拒絕，何況他心裏也好想快點見一見他這未謀麵的兒子。血濃於水，這是他九黎瑾兮唯一的孩子啊！
“而且，也可以看看如今的武林是哪般光景……”
江湖，永遠都是流轉變換最快的地方。
悠悠彈指十五載
風起雲湧
朝慕夕華
曾有誰，
在這紛擾中浮沉……
又有誰，
能站在蒼穹之頂
主宰這——
浩宇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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