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35 更新時間:12-12-05 12:33
任何世道,從來不缺醉生夢死之徒。他們光鮮亮麗、衣冠楚楚,曆史陰霾、民心沸騰也不影響他們一分的享樂興致。
例如房家。
房家世代為商,在房全父親這一代緊抓住機會,混入軍隊,而後憑借強大資金後台而嶄露頭角,房全則子承父誌。不過房全計謀,人際皆差乃父遠矣,粗暴凶狠,貪利怕死,多愛享樂。一子一女,兒子在海外留學,而房微向來一心一意隻有兩項:名媛風頭與嚴徹的心。
鮮花著錦,列鼎烹油的富貴生活自然眾人豔羨,而房家是如何一夕崩塌的,並無幾個人知曉。
房全雖然混入軍隊,但房家依然有大量的經商產業。之前因為日貨新奇走俏,做的便是日貨生意。在生意上與日本人多有交往,頗認識了幾個日本“名流”,洋洋自得,甚至與當時的日本駐中國大使重光葵攀上了交情
房全對於九一八事變全無感覺,反而和日本人走得十分親密,在公開場合甚至
表示過正麵支持。而作為商人,見日貨無人問津,仗著自己資金雄厚,竟然私底下大量收購,準備進行囤積,待抵抗日貨風潮過去再高價出售。如今日貨在手的業主都如抱著燙手山芋,他與幾家工廠交涉,又利用自己身份壓價,約等於是白得了貨。
他以為自己做得如何明智,誰知有人舉報房全,關於他之前的種種貪汙枉法,克扣軍餉,賄賂上司,拉幫結派……甚至以私屯日貨舉證他通敵賣國。數年來種種劣跡,證據確鑿,容不得抵賴。
當天晚上房全在歡樂場所被秘密抓捕,或許是為了殺雞儆猴,或是確實十惡不赦,審問過後第二日房全便被秘密處死。而同一日,房家夫人根本還沒得到房全被捕的消息,民眾已不知如何得了消息,這天晚上大量學生、工人衝進房家,直把那砸了個稀爛,差點有一工人點火燒了宅子,仆人們瞬間跑了個空。混亂中房夫人給女兒撥電話,房微隻聽到母親哭泣連連,具體說什麼卻不清不楚。電話那頭喧騰沸天,卻忽然地通話斷在那裏。
房微再打回去,沒有人接。這是不可能的,便是母親不在,也該有下人。疑慮驚慌中連夜從學校裏趕回來——見到的隻是空空的宅院與倒在地上的房母,鮮血模糊了一張臉。
“啊!——”房微驚恐地尖叫著,癱在了地上。都來不及悲傷,恐懼如同亂箭已經把她刺得千瘡百孔。她的世界,就在眼前轟然崩塌。
房微趴在冰涼的地上,如同已經死了一般。她仿佛乘豪華遊輪出遊,半途船毀人亡,隻剩下自己摸到一塊木板在寒冷的海水中漂流,不辨方向,不知死生。木板也不能支撐自己的重量,絕望如徹寒的海水沒頂而來。
房家並非沒有關係網,但瞬息之變,一夜之間已經家毀人亡,背後必然有強大力量在支撐,而人已經死了,昔日交好的同僚也就在自己家中假惺惺兔死狐悲幾句罷了。房全的其他幾個姊妹都嫁給了商人,民不與官鬥,也不能幫上多少。如今唯一嚴輒這邊能且敢一探究竟了。
思羽此時在黃金榮家中陪著幹爹吃晚間的點心。
黃金榮看向思羽,帶點讚賞,帶點狐疑地向思羽道:“女兒,我為了你算是破了不少規矩。”
思羽素手為幹爹布置點心,道:“當初幹爹便要為我報仇,如今助我償了這夙願。女兒謝過幹爹了。”思羽下了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給黃金榮磕頭。
黃金榮微歎了一口氣,說:“我老了,以後這是你們的天下了。”
思羽仍然跪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頭,道:“幹爹放心,幹爹的在上海威勢無人可擋。女兒隻求報仇,不求其他。謝幹爹大恩,便是為幹爹粉身碎骨,不敢言悔。”
黃金榮笑了起來:“女兒的孝心我是自然知道的。不說大事,就說這你肯親自給幹爹做菜,伺候周到,也是你的孝心。”
思羽回家已經夜深,不想秦越居然在家中等她。
秦越顯得疲倦,但總給人以穩定安然的氣質。看著他,一顆心就可安定下來。
“思羽,我有時候簡直怕你。”秦越這樣說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神中依然有著不舍的戀慕。
“謝謝你,那些學生和工人,多謝你的鼓動。”
“思羽,怎麼遇見了你,我連這種私自行動的政治錯誤也肯犯了呢?而且,雖然
房全影響惡劣,上級表示可以下手,但他的妻子總是……”
“秦越,那算是我報了私仇吧。是我找幹爹做的。房家,該為一些事情付出代價。”她說得平淡,冷漠,整個人卻如淬了毒的匕首,青鋒閃處,一擊必中。
秦越打了個寒顫。這個女子狠絕的時候,叫人不能直視。可她心中之苦,又有誰知?
思羽見秦越的敬畏又戀慕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第一次主動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手。思羽的手纖細、柔韌,更重要的是,有了暖暖的溫度。“秦越,若是我早一點遇見你,大概會有太多不同。”
早一點……何以來遲了這一步,就隻能看見她的智慧與美麗在黑道、複仇、心計中顛沛流離?其實,我是想保護你的啊,但你如此強烈,絕不肯把自己放任於他人的羽翼之下,而暴露自己的脆弱。
嚴輒打電話來說了他知曉的房全被處死的事情。
嚴徹知道了還是要去看看的。即便如何不待見,終究是骨肉之親;即使是長期的周旋敷衍,也有幾分感情。
房微正在嚴家,在客房中裹著一層被子坐在床上,顫顫地發抖。一有人靠近,她就神經質地“啊”地尖叫起來。蓬頭垢麵,慘白著一張臉,仿佛女鬼。
嚴徹走過去叫了她一聲,她先是尖叫,然後看清了是表哥,直撲到他懷裏,兩隻手死死地抓住他:“表哥,表哥,我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你了,隻剩你了……你留我,你幫我報仇……”
嚴徹看著她虛弱恐懼的模樣,動了惻隱之心,沒有推開她,撫著她的背慢慢安慰:“我留你,幫你報仇,你別怕。”
“那就好,那就好……”房微聽到了保證,稍稍安定,在他懷裏呆得更深一些,又忽然迷狂地向嚴徹道:“表哥,我們結婚吧,我們結婚,那樣沒人欺負我了……”
嚴徹頭疼。
嚴輒叫他。他出來,看到嚴輒遞給他的匿名信。他抽出信紙,字娟秀而帶力道,如此熟悉。
“居然有人威脅嚴府不可收留微微!而這字體竟然像個女人,是誰這麼心狠手辣……”
嚴徹眼前忽然交錯思羽無瑕淺笑的臉與布著刀痕的觸目驚心的臉龐。
她真沉得住氣。隔了一年,將房家一切摸得徹底,而後使之拔根而起。
覆了房家,獨留房微。讓她孤苦無依,惶惶不可終日,是她當初找人綁架思羽的代價……
好一招攻心之計!
很早以前,思羽還說過:“至於房微,雖然你不喜歡,但別這麼傷害她,不管她人如何,她愛你也不容易。”而如今,卻能狠絕如斯,借刀殺人,全身而退,且,談笑風生。
若真要與這個女人相鬥,隻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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