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29 更新時間:13-03-06 19:03
你能體會那種失而複得的欣喜與美好麼?
你能感受那種患得患失時忽然發現所欲所求所愛一直都在,並未遠離,那種滿足與安然麼?
你能麵對小宇對你溫顏一笑,輕輕地握住你的手,不置一言卻寧靜相伴的幸福麼?
得心愛之人如此,夫複何求?
郝姨看著慕宇少爺守在少爺身邊,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旁邊,一隻手翻著書,另一手和躺著的那個人握在一起。半晌都沒有一句話。偶爾,慕宇少爺把一句話念給少爺聽。她隻覺得這是最好看的圖畫,最好聽的聲音。就好像……
就好像很多年前,小姐在老先生家裏見到了那位公子後,在柳樹下偷偷見麵,那位公子拿著小姐的手帕,久久相對無言。
“宏甫先生死了。”慕宇說了一句話。
“誰?”這些天的嚴徹,已經沉醉不知歸路。
“楊杏佛先生。”
嚴徹默然。
6月18日上午,楊杏佛與其子楊小佛駕車外出,被槍殺於上海亞爾培路。楊先生伏身於兒子身上,連重三彈,隻保住了兒子性命。
當日蔡元培致電南京政府要求立即緝拿凶手。
19日,蔡元培對《申報》記者說:“楊為一文人,遭此非常變故,人民生命可謂毫無保障。”
20日,蔡元培率中央研究院全體同人為楊杏佛先生舉行公祭。宋慶齡、魯迅等都前往悼念。
這些日子裏,慕宇都守在嚴徹的身邊。
嚴徹見慕宇的神色,愕然道:“你怎麼守在我這兒?”
這種時候,慕宇怎麼可能守在這裏?這麼忠於自己的新聞理想,探究事實真相的人……守在他床前,而置此於不顧?
“隻這一次。我想陪陪你。”
時代很大,愛情很小。
如此巨大空茫的世界,如此腥風血雨的時代,你我不過是其中狼奔豕突,疲於奔命的小小微塵。即便是這樣,仍然要鐵肩擔道義,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不管,擔得起擔不起。
我想執你的手,可人群裏衝散了。再走到一起,誰知道下一場浩劫與衝擊又在哪裏?
任性這一次,好好地抓牢。
“嚴徹,我還記得很久以前看的先生的一首詩:《犧牲與墮落》,那個時候我才十七歲。”(發表於1927年8月,在《現代評論》)
“嗯?”
“人們,你苦黑暗嗎?
請你以身作燭。
用自己膏血換來的,
方是真正光明之福。”
慕宇不知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記憶力,六年前隻看過一遍的詩,居然記得清清楚楚。
“我接觸過楊先生,雖然隻是小小一次會麵,他也不認識我。但先生的風度涵養以及理想追求……”
當慕宇無從表達的時候,嚴徹總是能懂他。
他隻是《申報》的一個記者。有時候人身份的局限就是如此讓人無奈而心酸。但他並不會妄自菲薄,相反,有時候他太過於憂心忡忡,書生意氣。這次他沒有身先士卒地去報道這一新聞,其實隻是他心底一直反抗由自己來告訴自己:楊先生死了,他視之為楷模的楊先生死了。
他說“隻這一次”,隻任性這一次。他自己尚未知道究竟具體該如何表達,嚴徹已經先於他知道他的心思。
在太多的不可知裏,他在努力來愛他。
他拋除兩人之間的糾纏來愛他。
他舍棄兩人周身的關係愛恨來愛他。
他在這樣的兵荒馬亂,滾滾紅塵裏來愛他。
他看似隻走出一小步,但內裏的思量輾轉,嚴徹不會不知。
嚴徹:“小宇……”
“嗯?”
嚴徹遞給他一枚鑰匙:“你能幫我把衣櫥裏的那個小抽屜打開麼?”
這裏就是慕宇原先的房間,他怎會不知在哪。接過鑰匙,打開那小小的抽屜。看著抽屜裏簡簡單單的幾樣東西,慕宇一時不知何意。
“幫我把我母親的戒指拿過來好嗎?”
慕宇迷茫了一刻,把戒指遞了過去。是老東西了,式樣很老,上麵鑲著小小一顆藍寶石。托在手中,有點輕,又有點重。
他接過戒指,卻連他的手一起握住了。“小宇,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她臨走前說讓我找一個我喜歡的人。今生今世,沒有別人可以戴這枚戒指了。你願意,替我保管它嗎?”
他是在向他求婚。
他們相愛了不知多久。
在他內心從來隻認定這一個人,不存在別的妻。
在他心中母親會溫柔地愛他愛的那個人。
慕宇戴上這女式的戒指,因為年代久遠,光華溫和內斂,是一種雍容的貴氣,和他慣於執筆,修長而分明的手指相得益彰,毫不突兀。仿佛,這戒指等這麼久,就是為了套在這個男人的手上。
自從相愛,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被嚴家這個家庭所接納。但在這麼世俗這麼不必要這麼莫名其妙的求婚儀式前,他還是濡濕了眼。
美好得如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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