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67 更新時間：13-03-26 19:58
在愛丁堡Adair的家中，有他的祖父祖母，母親，以及一個栗色頭發的十三四歲的可愛妹妹。他的父親遠在中國。到他家中來過聖誕以及新年，慕宇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此次被Adair熱情相邀過來，到底是有點草率了。
祖父對於慕宇的送的中國茶葉相當地讚賞，這還是臨走思羽為他備好的最好的碧螺春。他一直沒拆開，現在直接當成了禮物送了別人。
Adair的家人熱情有禮，亦如蘇格蘭負有盛名的香醇威士忌。祖父在這裏見著中國男孩，十分興奮地拉著慕宇去看他從中國帶回來的一係列的小玩意，包括茶壺，扇子，絲綢，墨錠、硯台，還有小小的屏風……慕宇猜他若是能把一扇門給運回英國，大概也會拆下來的。他見聞極廣，雖然不見得那麼深切，但勝在淵博，兩人聊得很是投入。期間小妹妹提著新買的純銀茶具來為他們服務。茶具是TS銀器公司新出的，紋飾精細、純黑的彎木柄、長長的壺嘴，上頭銘刻著”TS”，“錨“章（伯明翰產地標識）以及“走獅“(英國標準純銀標識)。
這是一個精致富有的家庭，經濟危機並未從根本上改變他們的生活。而家中的人員氣質也確實配得上這種身份。
在家中祖父規定Adair必須穿裙裝，這讓在外麵西裝領帶那麼久的他很不適應。何況，是在喬麵前。他是中國人，一定不習慣他們的傳統。慕宇卻很隨和，竟然和他穿著一樣的衣服，晚飯過後和祖父聊天或者聽他吹著高亢悠遠的風笛，在Adair看來是如此的和諧。
快新年了。這裏的新年是1月1日。蘇格蘭也有很濃厚的傳統氛圍，比如在新年前一日打掃房間；午夜鍾響之前要把所有債務還清；午夜來臨後人們會一起歌唱《友誼地久天長》；午夜之後到訪的第一位客人成為“firstfooting”，應該是具有一頭深色頭發，那樣能給主人家帶來好運……
對於他們的種種規矩，雖然他不懂，但在這般延續執著的傳統裏，忽然就能感受到那種綿亙的、永恒的卻未知的什麼東西，在他的血液裏流動，帶給他顫栗一般的痛楚與暢快。身不死，情不滅。
作為一個頭發純黑色的東方朋友，這個firstfooting是非他莫屬了。Adair在午夜前兩分鍾把他推了出去，嘭地關上了門，還說：youcanknockatthedooraftertwominutes!”
慕宇手裏是一個袋子，裏麵象征性地裝著牛油甜酥餅、鹽、黑色的小圓麵包和威士忌，剛剛祖母遞給他的。這會兒敲門，裏麵的人以十二分的熱情迎他進去，把手中禮物遞過，被眾人擁抱，互相道賀。
家裏的人圍著壁爐，唱著著名詩人羅伯特•彭斯(LobertBurns)所作的《友誼地久天長》(ForAuldLangSyne)：
“Shouldauldacquaintancebeforgotandneverbroughttomind
（“怎能忘記舊日朋友，心中能不懷想？）
Shouldauldacquaintancebeforgotandauldlangsyne
（舊日朋友怎能相忘，友誼地久天長。）
Forauldlangsyne，mydear，forauldlangsyne，
（友誼萬歲，朋友，友誼萬歲！）
We’lltakeonecupokindnessyet，forauldlangsyne。“
（舉杯痛飲，同聲歌唱友誼地久天長！）
……
歌聲久久回蕩。舒緩悠揚的調子，像流水一樣，平靜地流過來，洗滌塵埃，又流走，卻不染片塵。
臨睡前，Adair到他的房間裏來，顯得有點局促，高高的個頭反而十分忸怩，倒像是不知所措的長頸鹿。
“IsthereanythingIcanhelp？”慕宇問。
“Yes，喬，我學會了一首詩，你聽我講好不好？”
已經午夜過後，Adair來談論詩之類的實在有點古怪。不過慕宇還是點頭，很多時候，他不懂得拒絕別人。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是《詩經》的開篇。但一定是他想多了，或者有什麼事情脫節了。
他在懵懂中聽完了那首《關雎》，聽著對麵那個人用中文說的“我愛你”，最熟悉的語言，每一個字都有千年沉澱，飽含深意。可他似乎聽不懂，這不是他所能理解的語言。
他結結巴巴問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家裏人同意嗎？”一定是發昏了。
Adair大喜過望，語言來不及轉換成中文，心急之時母語仍然是最好的表達：”Yeah，yeah，theyallknowitandsupportme。”
對於表白慕宇措手不及。他錯過了開學時期的自我介紹，Adair講過自己的取向，他偏偏還沒到。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錯了，接下來的局麵完全控製不住，他還是封閉性的少年，在熟悉的人身邊飛揚跳脫，而陌生人麵前拘謹有禮。Adair對他說愛，他才發現對於Adair他幾乎沒有任何深入的認知。
不懂拒絕就隻能答應。他不知期間的一小時兩個人進行了什麼對話，中英夾雜，可能他說過嚴徹，也可能沒說過，最後的結果是：Adair認定他是答應了。
被一個人愛是多麼悲哀的事情，當你不愛他。因為麵對那麼真摯那麼赤裸的感情，你無法開口拒絕，也不忍心傷害。結果，傷害的往往是自己。
Adair很溫柔吻他的唇的時候，他簡直如處在無邊冰水中一般絕望。
和Adair一起回蘇格蘭度過假期，是自己留學以來最錯誤的決定，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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