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38 更新時間：12-11-29 12:54
春風吹遍了山野，將寒冬的氣息所掩蓋，但是春還是姍姍來遲了，現在已經三月了，外麵仍然夾雜著一點寒氣，就像自己現在的生活。甘草呆呆的望著爐子上熬的藥，思緒不由得越走越遠。父親的喪事之後，光哥哥想帶著自己和母親去大城市生活，說是不僅自己可以上很好的學校受到好的教育學到好的知識，也可以讓自己母親受到更係統檢查，並進行治療，但是母親強硬的拒絕了。甘草覺得去大城市對自己母親好，就試著去勸說，但是母親卻說：“要去，自己去，我要守在這裏，死也要死在這裏。你如果想去，那就去，但是別指望再回來，我也不會再認你這樣的兒子！”並且將光哥哥他們趕了出去，送來的東西也全部給扔了出去，自己當時被母親嚇到了，不知道母親為什麼這樣固執？後來礦上將父親的補償款給發下了下來，母親拿到錢時沒說什麼，隻是拿著錢流眼淚……這樣的母親，讓甘草覺得很痛苦，讓甘草覺得母親變得遙遠，也為自己的無能而難過。現在錢有了，母親為什麼還是不去大城市，光哥哥那時的提議，母親不去自己還能明白，不想接受嗟來之食。但是現在呢，現在有了這錢去大城市不好麼，母親難道不想將自己的病治好麼？以前是因為沒錢，所以才不能好好的治病，現在因為父親的事，礦上賠了好多錢，將所欠債務也全部還完，也還剩很多，母親為什麼還不願意呢？母親在想什麼呢？是覺得用父親的賣命錢心裏難受麼？還是其他什麼呢？唉……現在生活慢慢的走上了正規，自己也能承擔家裏的一些事了，但是母親的病卻一直沒有好轉，在這邊看了好多醫生也是無濟於事。該怎麼辦呢？我該怎麼辦呢？好想光哥哥呀！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是光哥哥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是光哥哥讓自己在被痛苦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讓自己有個依靠，讓自己有了希望。但是最後光哥哥被母親趕走了，關哥哥生氣了麼？光哥哥還會記得有小草這個人在麼？
“小草，走上學去！”胖子走到甘草家門口喊著。“我不去了，我昨天已經和老師說了的，以後我就在家自學，你們去吧！”“哦！那好吧！那我們走了哦……”說完胖子就背著書包跑走了，甘草用羨慕的眼光盯著他們的背影久久不能收回，直到看不見了才轉回目光。還是有父母的孩子幸福，可以無憂無慮，可以童趣盎然……前天母親又暈倒了，自己放學回家，看到母親躺在地上被嚇壞了，還是隔壁嬸嬸聽到自己的哭聲才趕緊去請了醫生來，醫生看完之後說：“家裏最好有人在，一有什麼突發情況才好及時發現，不然再有幾次今天這樣的情形後果不堪設想……”甘草收拾好醫生給開的藥，送走了醫生。隔壁嬸嬸說要幫著自己照顧母親，但是他們已經幫助了很多了，自己平時也有事，也不可能一直都守在自己母親身邊，他們也是好人！子不孝而親不在，這樣的事情自己是不想發生的，在母親有限的生命裏，自己將盡全力去照顧母親！現在母親的病，已經重到隻能勉強下床的地步了，昨天自己隻好去找老師，給老師講了自己不去上學的事。老師也是知道自家的情況吧！不然也不會用心疼的眼光看自己，也不會憐惜自己，最後還說會繼續借書給自己，讓自己自學，不用擔心以後沒有知識可學，說是以後有不懂的地方去找他，老師是個好人！自己雖然可以不去上學，在家裏邊照顧母親邊自學，這些事自己能夠承擔下來，但是母親……母親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可能會一無所有……
“媽媽，起來先喝點藥，藥已經熬好了，待會就吃飯……”甘草叫完自己母親，就趕緊去廚房了，那邊還在做著菜呢！。“嗯……知道了，小草你也休息會，不著急的……”“沒事，媽媽，你先喝藥，不然該涼了會很苦的。”甘草媽看到自己孩子這樣忙碌，為了自己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很晚了還在學習，就自責不已，不知道自己這樣是陪著孩子還是連累了孩子……甘草媽把自己收拾利落，扶著牆走到桌邊端起熬好的藥，入嘴溫度剛好，為自己孩子的貼心感到無限滿足，也無限的苦澀……這都是生活呀！甘草先將一盤青菜和一碟鹹菜端了過來，還為自己母親蒸了芙蓉蛋，將所有東西都放好之後，將藥碗收到廚房，又將粥端上了桌子，讓自己母親先吃蛋羹但會再吃飯。自己就慢慢的喝著粥吃著鹹菜，和母親談談今天要做的事。“媽媽，我已經和隔壁嬸嬸說好了，將我們家以前養的雞都賣給他們，就留了兩隻會下蛋的雞給您補充營養，以後要吃什麼就直接去買，那樣會新鮮一些。”“我吃不了多少的，你自己也多吃點，注意自己的營養，不要再瘦了，媽媽會擔心的。雞賣了也好，這樣你就不用再花心思去養它們了，也多些時間學習……”“媽媽，我不去上學了，這樣可以省點錢，我和老師說好了就在家自學，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再去問老師……”“你怎麼能不去上學呢？媽媽現在還能走，還能幹點活……”“媽媽，你不用再說了，我都已經決定好了，我答應了爸爸要好好照顧你的，再說了你現在怎麼幹活呢？我們家也沒什麼需要做的，你就好好休息就行了，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不要操心不要傷心休養幾個月就會好的……媽媽，你相信我，我已經長大了……”甘草媽，忍著淚摸摸甘草的腦袋，沒再說什麼。“小草呀，知道我們家錢放在哪裏麼？以後要有什麼，不用給媽媽說，自己去辦就行了，媽媽相信你，我們小草也是大人了！”“嗯嗯……知道的！”甘草看著媽媽，笑笑就繼續吃飯。甘草很快就將飯吃完了，在邊上等著母親，想著待會將母親送到屋裏，自己就去將雞賣給隔壁嬸嬸……“媽媽，半個小時之後不要忘了吃藥！”“知道了……我們小草會照顧人了……嗬嗬……趕緊走吧”最後甘草還是收拾完，盯著母親將藥吃完才出門。
時間走走停停，很快冬天的第一場大雪就紛紛揚揚的鋪滿了整個大地，銀裝素裹的樣子，讓人滿生歡喜。村裏的孩子都放寒假了，看見大雪都歡呼著，喊叫著同伴出來打雪仗，一會兒外麵就充滿了歡聲笑語。甘草自己仍在廚房為自己母親熬著要藥，幾年如一日，天天都不停歇。母親最近一兩年病得更嚴重了，現在都不能下床了，每天也沒什麼事做，也很少有人來看望，前幾年母親還能勉強下床的時候隔三差五的還有一些奶奶嬸嬸的過來陪著說說話，後來病情加重，人都不怎麼來了。人說久病床前無孝子，自己這個孝子倒還在，就是那些街坊都不在了。以前母親還會問問大家為什麼都不來了，問的多了，甘草也隻有沉默，因為自己都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來告訴自己母親為什麼那些人不來了，後來母親不知道知道了什麼就再也不問了。每天母親發呆的時間也多了，很多時候自己問幾次才能將母親的眼光引導自己這邊來。沒辦法現在隻能盡量多和母親說說話，給母親講講故事，但是這樣還是沒辦法吸引多少母親的目光。在最開始的一兩年裏，礦區的人也有來探望過，也帶了些東西過來，但是每次看著母親這個樣子都唏噓不已，後來漸漸的就來的少了……現實呀……甘草隻能癟癟嘴，現在都已經麻木了。看著外麵孩子們的玩耍，突然感覺自己老了，自己都好久都沒有那麼開懷過，母親這樣子，自己怎麼能高興得起來呢？今年過完，自己明年就該十六歲了……光哥哥是不是把自己忘了，這些年都沒有來過，是在生氣吧……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甘草喊了好幾次，甘草媽才將目光聚焦在甘草臉上，甘草將藥水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每次都會漏出點，都會用毛巾擦幹淨後再繼續喂……飯菜也是如此，母親以前就很愛幹淨，現在生病了，自己也會讓母親幹幹淨淨的。將母親喂完了，甘草才出去自己吃飯，飯桌上是很簡單的菜式，就一個青菜，一個燉湯，菜都是甘草母親吃剩下的，但是甘草也隻是吃青菜，那個湯甘草是一點都沒動。這幾年母親的藥都是沒斷，沒辦法離人，自己沒辦法出去工作，家裏就因此差不多沒經濟來源，吃穿都要錢呀！不當家不知油鹽貴……父親去世之後所賠付的錢雖然還有一些，但是得省著用，不然母親就沒錢吃藥了，因此甘草恨不得將一分錢當兩分錢來用……知道錢來的不易之後，甘草又將養雞這個事情拾了起來，時間擠擠還是有的，精力壓壓也是有的，雖然累一點，但是生活很充實，有母親相伴的日子也很幸福……甘草吃完飯收拾好廚房的一切雜事，去母親房裏繼續喂母親吃藥（飯前吃的是中藥，飯後吃的是西藥）。甘草拿著藥叫了好久，母親都沒反應，甘草有點著急了，這是從來沒有的事，甘草立馬丟掉藥，跑出去找那個一直給母親治病的醫生。氣喘籲籲的跑到診所，不等甘草說話，醫生就知道是甘草媽出了事，這幾年一直給甘草家母親治病，對甘草家的情況了解的很清楚，自己都不得不敬佩這個孩子。醫生什麼話都沒說，收拾好東西跟著甘草一路狂奔，到家檢查之後，醫生用似解脫似難過的口氣給甘草：“小草，你媽媽的病一直都是我在醫治，你媽媽的情況我以前就跟你說過，讓你盡早帶去大醫院治療，但是你媽媽不肯，我們也沒辦法，現在突然暈厥，我這邊是沒辦法檢查出原因的，隻是猜測是病情加重了，伴生的其它病不經過詳細檢查是不知道的，現在我仍然是建議你趕緊將你媽媽送醫院，不然你媽媽就危險了……”甘草一聽到這，就明白了醫生的意思，立刻出去找車，他們這邊是沒有救護車的，打電話到醫院派車的話，不知道要等多久，說定人家還不給派。車子一聯係好，就找村裏人幫忙將甘草媽送到車上，甘草回家收拾了點洗漱用品，將家裏所有的錢都帶上一起裝進袋子，跟著車到醫院。
車子一進醫院，醫生初步了解了情況之後就將甘草媽送到了急救室，醫生看到這個半大孩子，問其家人在不在，在手術書上簽字，甘草說我就是，我們家就我一個人現在。醫生沒辦法，雖然這個孩子沒成年，但是現在隻有這樣了。簽完字，交完錢甘草就頹廢的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這個情景何其相似，幾年前自己也是在這裏，在這裏等著父親，現在是母親，父親沒挺住走了，母親呢？甘草越想越擔心，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這幾年再辛苦，但是有母親陪著，自己都咬牙堅持住了，沒掉過眼淚，現在如果母親也走了，這個世界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沒過多久，醫生就出來了，讓甘草進去見自己母親最後一麵，甘草連跑帶摔的跑了進去，抓著母親瘦得隻剩下骨頭的手，“媽媽……媽媽……我是小草……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小……小草……對……對不起……媽媽……不……能……陪你……了……媽媽……要……去……要去……找你……爸爸了……你爸爸……肯定……等久了……”說完就閉上了雙眼，手卻一直被甘草死死的拉住，“媽媽……媽媽媽媽……”甘草失聲痛哭，這個世界真的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跟著來的人，勸說了會甘草，就帶著甘草，載著他們回家了……甘草一直都拉著自己母親的手，不曾放開，大悲之後就隻是默默的流著眼淚，神情呆滯，什麼都不說，大夥看到這樣的甘草都在邊上默默摸著眼淚，這還是個孩子呀！就這麼幾年就連失雙親，這是誰都不堪忍受的事情，這個孩子的命真苦！
回到家之後，在眾人多番勸說之下，甘草終於放開了自己母親的手，任由著村裏的奶奶和嬸嬸們幫著自己母親擦身穿衣……甘草現在已經痛的麻木了，木然的看著大夥和村長還有礦長一起商量著，怎麼來辦這個葬禮，考慮到甘草的情況就一切從簡了。從甘草媽去世到下葬就僅僅三天的時間，一切都塵埃落定了……甘草站在自己母親和父親的墳前，默默的流著淚，很想大聲哭喊，很想大聲斥責，但是現在都無能為力……“媽媽……你找到爸爸了嗎？你們現在在下麵幸福嗎？小草現在一點都不幸福，你們真的忍心就將小草一個人留下嗎……媽媽，你說過要陪我的呀！我恨你們……我恨你們……”甘草一個人在這待了一天一夜，寒風呼呼的吹著，寒風再冷也不會有自己心冷；雪花悄悄的飄著，世界再蕭索也沒有自己的心淒涼……光哥哥，那個時候有你，我才會那麼溫暖，現在你在哪裏呢？最後還是礦長聽礦工說甘草一個人呆在墳邊沒動，心生憐憫，過來將甘草帶回家。“小草，每個人都會經曆這樣的痛苦的，這個是不分貧富貴賤的，分的隻是時間。你看什麼都不做，你這樣，你父母泉下有知，也會不安的……你不是沒有親人的，你還有親人的，你母親那邊沒聽說有什麼人，但是你還有個大伯，聽說現在在A市，具體地址我這邊沒有，但是還是知道大概位置的，到時候問問肯定是知道的……你們讀書人事肯定不願意去礦上的，你就去找你大伯吧！外麵的世界很精彩，你去了之後找點事情做，就不會這樣了。你身上還有錢沒，沒的話王伯伯這裏有，有困難就跟王伯伯說……”甘草知道自己還有個大伯，但是一直都沒聯係過，這樣肯定不會受歡迎，A市呀，光哥哥也在那裏呀！自己去找他吧！“謝謝王伯伯，我還有錢，母親看病還剩下了點，我將家裏收拾一下，就去找我大伯……”礦長摸摸甘草的頭邊垂淚邊說“好孩子……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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