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8 更新時間：12-11-20 21:07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這是幻靈告訴我的。
幻靈，一個很奇怪的男孩。從他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麵前，那雙眼睛、那種聲音，還有那懶洋洋的表情，一切都讓我感覺特別不一樣。哪裏不一樣，卻也說不清楚。這讓我有些恨他，而事實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
現在，他就坐在我的麵前，懶洋洋地擺弄著他手裏那根黑色的小棍兒。遮住半邊臉的頭發後麵，一雙亮亮的眼睛在好奇地注視著我。
“你知道嗎，你長得真是挺漂亮的。”
“是嗎？謝謝。”不管怎麼說，這句話聽上去還不錯。
“但是你的魔法學得真是糟透了！”他一邊長籲短歎，一邊用黑色的小棍兒指著我，“魔杖，小姐，拿出你的魔杖！你總不會是來陪我聊天的吧！”
我旋轉五指，念動咒語，召喚我的魔杖。
“記住，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這時我一周以來第七次聽到他這樣告訴我。“我們今天來學習毒蛇之牙——”
一周來，我每天放學都會來到學校樓頂找幻靈。而實際上我本不想來，可是卻不由自主。我忽然之間覺得，我的記憶的某個部分開始被喚醒，但是好像被喚醒的又不是原來的記憶了。這讓我很苦惱，我分不清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不真實的。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不按我說的做？”
我照著他的樣子，對著籠子裏的灰老鼠揮舞魔杖。一道慘白的光射向那隻灰老鼠——那隻老鼠突然之間渾身抽搐，驚聲尖叫。同時驚聲尖叫的還有我。
那隻死老鼠的身上留下了兩個小小的圓孔，正在飛快地往外噴血，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扭曲。兩隻眼睛痛苦地瞪視著某一點，雪白的尖牙曆曆在目。讓人毛骨悚然！
幻靈輕描淡寫地一揮魔杖，那隻老鼠立即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突然彈起！撞到籠子頂上。突然一聲爆響，就像放鞭炮的聲音，然後，小老鼠變成了一股黑煙！
“老鼠呢？”我驚魂未定。
“死了。”幻靈還是那樣懶洋洋的，眼淚汪汪的打著哈欠。一邊變戲法似的揮舞著魔杖。
“死了？太殘忍了！”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當你和你的敵人麵對麵的時候，不存在殘忍。好了，我們要繼續練習讀心術……”
現在，他是我的老師。專門教我將別人致死的魔法——他是個黑魔法師！如果實在魔法世界，他應該是伏地魔一頭的。不過，在他的精心指教之下，我覺得自己的魔法力量真的增長了很多。至少，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任何東西置於死地——最初是一隻突然出現的老鼠，之後是一隻攔住我並且衝著我不住嚎叫的大狗。
當它們的屍體在我的魔杖之下變成一灘血水或者變成一股黑煙之後，我會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我是說，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怎麼說呢，我覺得自己有一點殘忍，但是又可以得到一點的快樂。因為，以前我麵對這些可怕的東西，隻會驚聲尖叫。而現在，我可以——殺死他們！
當我又一次將自己的魔杖對準一隻凶惡的大狗的時候，那狗突然對我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些天總是有你害怕的動物攔住你，逼你一次次掏出魔杖？”
我驚訝，狗為什麼會說話——我使勁閉眼，以為是夢，一睜眼間。看到幻靈懶洋洋地站在我的麵前，而大狗不見了。“小姐，你現在變得非常殘忍，你覺得呢？”
“……”
“難道不是嗎？”幻靈從長長的頭發後麵開心地打量著我，“你甚至沒有想過，怎麼可能，有一隻老鼠敢於在大街上對著人示威？”
“那不會是你——”
“聰明，而且夠厲害!”幻靈伸出一隻手，對我說“拉住我，我帶你去見幾位好朋友！”
我乖乖的伸出手，他緊緊握住。那一刹那，我覺得好像被他電了一下。剛想縮，卻被緊緊攥住。
他的手寬大，有力，讓我覺得非常溫暖。
“小手冰涼啊，一定沒人疼。”
“誰說的？”
“我說的。”幻靈眯著眼睛看著我，我眯著眼睛看他的眼睛，然後，我睡著了。
似乎是在睡夢中，我在飛。耳邊是呼呼的風聲，手中是莫名的溫暖，心裏是惴惴不安的期待。然後……然後……然後……
我堅信我很清醒，但是我什麼都說不清楚，因為我看不見、也聽不見。可是我能夠感覺得到幻靈的心跳，還有我的。我有一點害怕，可是又有一點興奮，我希望這種感覺一直延續下去。如果是夢，我希望，永遠不要有醒來的時候。
可是我還是醒來了。
我的眼前是一條長長的小巷。小巷的那一頭，站著幾個陌生人，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把長刀，正凶狠地打量著我。我想，應該是我逃跑的時候了。於是我轉身——於是我結結實實撞在了幻靈的懷裏。
“別跑，別忘了你一直以來都在幹什麼。”他扳著我的雙肩把我的身子轉向了那幾個陌生人。
“那我……”
“往前走，如果他們敢於阻止你，那麼，殺了他們！”
我沒動，不是不想動，實在是我的雙腿軟得要命，寸步難行。可是對麵的幾個人卻一一步步向我走來，同時舉起了刀。
也許隻有仁慈的上帝明白，為什麼世界上總是有人要把別人逼到絕路上。我想不出，我一個小姑娘哪裏得罪了眼前這幾個凶神惡煞一般的人。更為可怕的是，眼前向我走來的，好像根本就不是“人”——他們根本沒有影子。
我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我看見我的袖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結了一層霜，我凍得渾身上下失去了知覺，僵硬如一個雕塑。我想到了魔杖，我轉動手指卻無濟於事。我想回頭看看幻靈，卻覺得頭根本不聽使喚。我想叫喊，可是動了一下嘴，才發現出不了聲音。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們離我越近，我就覺得越冷，好像空氣都凝固了。
於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做絕望。
這時候，幻靈從後麵輕輕地抱住了我，我感到他的胸膛溫暖而又寬厚，冰冷的感覺瞬間消失了——他抓住我的右手，我發現手指又恢複了知覺，“快，召喚魔杖！”他命令道。
我轉動手指，魔杖出現。
幾個陌生人已衝到眼前，舉刀就砍。我眼前一花，幻靈一拽，我跟著後退，刀鋒擦著我的臉一閃而過，還沒站穩，幻靈又一拽，我身子一歪，另一把刀鋒擦著我的小臂掃過，把我的袖子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我嚇得心裏怦怦亂跳！這就是九死一生啊！
“快施咒語！你想死嗎？”
我心裏一驚，慌亂中舉起魔杖，大聲喊：“萬蛇出洞！”
我的魔杖劇烈地一顫，一道白光射出——一聲炸雷一般的巨響之後，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大群黑白相間的蛇。它們粘粘糊糊，纏纏繞繞，昂著頭，蜿蜒前行，鋪成好大一片，飛快地湧向襲擊我的幾個人。轉眼間，幾十條蛇爬到了幾個人的身上。
然後，幾個人開始滿地翻滾，同時開始淒厲地慘叫，雙手抓住身上纏繞的蛇往下拽。可是那些黑白相間的蛇卻越纏越緊，像一道道繩子一樣把人結結實實地捆緊。他們躺在地上痛苦地掙紮嚎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驚呆了，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可怕的一幕——我想說，這絕不是我想做的。我求助似地回頭看著幻靈——此刻，他已經放開我，在一邊懶洋洋地眯著眼睛看天。然後，他說：“小姐，我們該回去了!”
“可是他們……”
他不耐煩地瞥了一眼蛇群裏痛苦掙紮的幾個人。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裏的魔杖——刹那間，地上的蛇啊人啊，什麼都沒有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眯著眼睛衝我微笑，“你現在的表情真是太可愛了，怎麼看怎麼好看。”
“我……”
“不要謙虛，要不然就是驕傲了。”他打斷我的話，懶洋洋地把魔杖對準我，“你該睡了……”魔杖揮舞之間，我眼前一花，昏昏睡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睡在我的小屋裏。窗外的月牙兒正彎彎地掛在樹梢上，夜靜極了，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剛才的一幕原來是個夢嗎？可是，我的衣袖上分明有一條長長的口子啊。
早晨的陽光如往常一樣的明亮，人家說早晨的陽光會給人希望。但是我覺得陽光下的我卻覺得非常鬱悶——因為我生平第一次嚐到被人冷落的滋味。
周圍同學都在對著我指指點點，我知道他們說我什麼——很顯然，我是一個不夠誠實的女孩——我甚至說謊，騙老師、騙警察。無論如何，一個不誠實的女孩是不會有什麼朋友的。所以我一下變得很孤獨。
我隻能埋頭書本，然後我的成績有了飛一般的提高，簡直好得一塌糊塗，當然，這樣一來同學們更不愛理我了！可是老師們卻都很關注我，我覺得我時刻都在某個老師的視線範圍內。我知道那並不表示他們喜歡我，應該是對我非常不放心——我甚至認為，他們在輪流看著我！現在，我是個問題女生——說謊、騙警察、喜歡和學習不太好的壞小子們在一起、腦子裏充滿稀奇古怪的想法。
一個學習很差的“壞小子”田小元對我說，從他上小學一年級開始，他的處境就和我現在的處境類似——這很正常。他告訴我要是有一天他犯了法，一定會跟法官說剝奪他政治權利終身，並且以此為交換少判幾年監禁。因為，他很早就被老師剝奪了選舉權和被選舉權。
現在，這個壞小子和我坐同桌。我可以幫助他的學習，同時和他在一起我顯得不那麼不招人喜歡。我很同情他更為痛苦的處境，所以心裏多少平衡了一點——我覺得我很無恥!
我很生氣，可是隻能忍著，我特想打人！
中午自習的時候，班裏一個同學說他丟了一百塊錢飯票，一塊錢一張的塑料飯票。用皮筋捆著，該有厚厚的一疊。當然同時還丟了一個手機，NOKIA的新款。我還沒來得及同情他，班裏已經有至少多一半人的目光盯住了我，我看得出他們的眼光很不友好!田小元不動嘴唇地跟我說：“他們顯然認為是你幹的。”然後他聳聳肩，“別生氣，習慣了就好了……”
我想我得顯得堅強。可是，不到一分鍾，我就不爭氣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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