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0 更新時間：13-08-15 19:37
小帥學會了很多東西，包起了家裏的所有家務。每天一早起床準備好簡單營養的早餐，進房間戳戳梁韻生的臉，“起床。”梁韻生哼哼著翻過身繼續睡，小帥便抓著被子一揚，疊好被子。這一招在冬天特別好用，梁韻生會炸毛的彈起來破口大罵：“操，冷死老子了。”夏天的話，小帥還要動手扯他起來，這就是一場惡戰了，梁韻生死活不肯被拉起來，手腳並用的反抗，該死的還緊緊地閉著眼睛，腳下亂踹，被拉著的兩條手臂亂甩亂打，用力掙脫小帥兩手有力的桎梏。小帥忍無可忍，吼他：“蠢貨起床了！夏輝說你再遲到扣你薪水！”“那我去街頭賣藝！”還是閉著眼睛嘟囔。“還有，你欠他的錢也要每月還兩千。”“我什麼都不缺，就缺錢，告訴他錢沒有，命一條。”仍舊閉著眼睛不肯起來。小帥怒了，低下頭張開嘴對著梁韻生的鼻子就咬，咬得梁韻生哇哇亂叫，終於撲騰起來了，“喂！夠了啊你，你以為自己還是狗啊，隨便張嘴就咬。”邊罵罵咧咧邊委屈的摸著被咬紅了的鼻子。“快起來吃早餐！”
實在不能怪夏輝和小帥對他賴床如此深惡痛絕。梁韻生本來就是個夜貓子，晚睡晚起，自從養了小帥倒是迫於無奈改掉了壞習慣，天天早睡早起帶著小帥去晨運，去咖啡屋也從沒遲到過。可是小帥變成人了以後，可以自己去晨運了，梁韻生沒多久又恢複了以前的習慣，總是賴床。小帥每天堅持去跑步，跑完回來做好早餐梁韻生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最近天天遲到，咖啡屋都開門做生意半天了，他才姍姍來遲。早來的客人都奇怪為什麼沒有人拉手風琴了，剛開始幾天，球球還擔心是不是他路上出了意外，後來都習慣了。夏輝多次警告他都不奏效，隻好把這個艱巨的任務托付給小帥。
把梁韻生押去咖啡屋以後，梁韻生倒是認真拉手風琴了，小帥也會幫著招呼一下客人或到廚房學一下廚藝。
小帥最近認真思考慮了找工作的問題，他是不放心梁韻生一個人的，畢竟從他來到梁韻生身邊起，他就一直跟著梁韻生，沒放他一個人過，但那蠢貨浪蕩慣了，以前不用養家糊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用錢從來不想著省錢。現在換小帥持家了，他發現那蠢貨過活過得有夠粗心大意的。缺了的東西不及時補給，沒必要的地方卻透支了，刷爆了信用卡欠銀行債，一有閑錢就去旅行了，一個子兒都省不下來，說他他就回一句：“錢賺來就是用的嘛，用在我自己想用的地方有什麼不對？沒了就再賺嘛。”真是有夠瀟灑的。小帥覺得他說得沒什麼不對，但他做的就很不對！錢用對了才能更好的被利用在自己想用的地方，於是持家有道的小帥掌握了財政大權，學會了精打細算，不該用的地方不用，該用的地方也絕不吝嗇。甚至，他現在起了自己去找份工作的念頭，總不能靠蠢貨養著。
晚飯後收拾好碗筷，小帥走到正在打遊戲的梁韻生身邊，“你給我辦了身份證沒？”之前梁韻生就跟夏輝討論過他們的身份問題了，一個憑空出現的人到底要怎麼說明來曆呢。夏輝利用了關係給球球辦了個身份證和偽造了份檔案。別看夏家隻是個音樂世家，關係可厚得很，夏輝父親很多朋友是政府裏的高幹，他們的表親也有在政府幹活的，給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一個身份還是可以的。梁韻生便托夏輝也幫小帥弄個身份。其實用梁韻生自己老子的關係也可以，可是他一直沒敢回家，每次回去都隻是遠遠地看著那個他離開了很多年的家。
“哦，辦好了，差點忘了。呐，以後別人問起你就說你是個孤兒，在本地那家XX孤兒院呆到五歲，被我們家收養。在XX小學和XX中學讀過書，讀完初中後因為不想讀書而輟學。記清了，別露餡兒。”
“能行嗎？那些孤兒院小學中學都沒人見過我，還有被你家收養這個更不可信吧？”
“不怕，那孤兒院我姑姑開的，小學我家開的，中學夏輝家開的，這些好辦。至於我家，我要回去跟我爸說好，可是……哎，反正你一個不起眼的公民，沒事沒人查你，我……找機會回再回去說吧。”說到回家，梁韻生有些支吾。
“你回家看看吧，你之前不是說要回去和你爸言和了嗎？不要一直拖了。”小帥很清楚梁韻生和父親的矛盾和梁韻生一直以來的愧疚及想念，所以他更希望梁韻生能踏出第一步。
梁韻生沉默了，看著地麵似乎在發呆，久久不作出回應。小帥伸手覆上他的手，“樹欲靜而風不止……你一直都很害怕吧，回去看看吧，我陪你。”
梁韻生抬起頭，對上小帥沉靜的雙眸，溫暖從掌心傳來，驅走了秋夜的瑟瑟涼意。梁韻生不自覺握緊了對方的手，有力，修長而指節分明，能給人溫暖和安全感的一雙手。
第二天，梁韻生一反常態沒有賴床，早早起來挑了好久衣服，每套都不合心，活像去約會。小帥做好早餐來陪他挑，耐心驚人，梁韻生不滿意就甩一邊，小帥默默給他一件件折好放回衣櫃裏。梁韻生回頭又找出來重試，他也不說什麼，給他細心扣好扣子。緊張兮兮試了半天才終於勉強選出了件，小帥一直在旁邊陪著，偶爾給點意見，他知道梁韻生緊張。
“行了，來吃早飯吧。”小帥把梁韻生還在緊張到處摸檢查穿好了沒的手拉下來，牽著到飯廳坐下。
梁韻生看著早餐魂遊，小帥突然用手覆上他的臉，梁韻生有些迷茫的回神看著他，驀地有些臉紅。小帥依舊沒什麼表情，眼神和動作卻都溫柔得讓人心顫。“別緊張，一次不行就兩次，他總有一天會原諒你的。而且他這麼愛你，也舍不得你難過。”
牽著小帥的手似乎特別讓人安心，梁韻生有些失神的想。“你自己進去吧，我在這兒等你。”郊外的別墅遠看便已奢華，小帥停在梁韻生過去常偷偷站一下午的轉角處，放開了他的手。梁韻生也曾帶著小帥在這兒呆站過，這裏可以看到別墅大廳的境況，若老頭子在客廳活動，梁韻生便可以看到他。但因為花園的綠化好，裏麵隻要不留心便看不出這裏躲了個人。
“你不跟我進去？”梁韻生有些遲疑。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麼跟老頭兒解釋小帥的事，他怕自己帶個男人回家，肯定沒進屋就被趕出來了，臭老頭肯定覺得他在示威。可是看到小帥這麼體貼的自覺回避，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不進了，你來修補關係，帶個解釋不明來曆和關係的男人？你想氣死你爸嗎？”小帥開玩笑似的回一句，卻更讓梁韻生難受，咬咬牙轉身了，背過去時輕輕加了句，“等我出來。”小帥回了更輕的一句，“嗯。”
“……爸。”千言萬語，在喉頭滾過，都隻剩這充滿愧疚與思念的一個字。
老頭子蒼老了很多，兩鬢都白了，長期皺著的眉頭刻下了深刻的溝壑，眼尾散布亂紋，在陽光下散發出一絲腐朽的氣息，他已經不是那個意氣風發，在鋼琴前傲視天下的年輕音樂家了，他隻是個等不回兒子的年邁父親，一個快七十歲了的老頭兒。
離家七年，梁韻生都已經不敢想回家的時候會是怎麼一番光景，老頭兒是否會原諒自己，自己是否已經長大，懂得收斂惡劣的脾性不再氣老頭子，讓他動氣，自己還有多少時間陪他，孝敬他。他怕自己後悔，怕看到自己這些年把自己的父親逼到什麼地步後，自己會後悔當初的不顧一切，後悔自己愛得轟轟烈烈，卻給自己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帶來莫大的傷害。他怕自己害怕再前進了。
他以為老頭子會打他罵他或者不理他不原諒他，卻沒想到，短暫的驚呆過後，竟是一個溫暖的擁抱，父親的懷抱。小時候，爸爸是他的偶像，他最喜歡爸爸了，爸爸的胸膛給他溫暖和安心，爸爸的脊背為他撐起生活與天地，他窩在爸爸的懷抱裏，笑得天真而快樂。長大後，拙於表達愛的父親再也沒抱過他，父親對他嚴厲，逼他學琴，他內心的叛逆不斷發酵，最後父子兩人倔強執拗，互不相讓，年輕不懂事的他嘶聲叫囂：“不回來就不回來，你以後求我我都不回來！”如願獲得父親重重的一巴掌，破門而去，再也沒回過家。漂泊的夢中卻總有一雙憤怒卻悲傷的眼睛，漂泊中他思考了很久，那是自己離去時，父親的眼。他想服軟了，不怕軟弱不要麵子，他隻想回去，有空可以去看看父親，陪他吃頓飯，關心他的身體，讓父親依靠，像小時候自己依靠父親那樣。這次，換自己挺直腰杆，為父親撐起一片天。
父親哭了，他那強硬死強的父親竟然抱著他哭了，渾濁的淚水打痛了他的心，喉嚨哽咽著，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他奢望這一刻奢望多久了，父親抱著他，他也抱著父親，兩父子的心經過了十多年的爭執，似乎現在終於有重新貼在一起了，像小時候拉著爸爸的衣角要抱抱，在爸爸的懷抱裏睡著了的時候一樣，愛著對方，沒有偽裝，不用顧忌麵子。
“爸……”梁韻生失聲痛哭。
“你終於肯回來了，回來就好。”
梁韻生在父親麵前跪下，哽咽著，“對不起，爸，對不起……”除了對不起，梁韻生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己的任性傷害了自己的親人，自己竟然把老去的父親仍在家裏，七年沒有盡孝道。
梁父把梁韻生拉起來，“過去的都過去了，回來就好。”
從家裏出來，梁韻生的眼睛都還紅通通的，那個他偷偷看了父親好多次的街角，小帥還站在那兒等他，見他出來，對他微微一笑，燦爛的陽光下，對麵人仿佛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光。深秋郊外的天空一碧如洗，高遠遼闊，梁韻生突然覺得，生活從沒有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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