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97 更新時間：13-09-17 10:33
因為手臂受傷，聶彬一直都在休假。他獨自一個人在街上晃蕩，腦海裏亂糟糟的，心裏也是莫名的煩躁。最近他都在找張澄洋，不過無論偵探社的朋友怎麼使盡渾身解數，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有人找到張澄洋。
聶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著要找到張澄洋，隻是直覺認為要這麼做。有很多問題要問他，手上的鐲子還要還給他，還有要提醒他去警局拿回錢包……不過又或許，他隻是單純的想確定他沒事。
聶彬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有點擔心那個小神棍。
“張澄洋，你個混蛋到底在哪裏啊！”煩躁不已的聶彬就站在大街上大喊著，引來路人的紛紛側目。
就在這時，聶彬覺得眼前一花，然後聽見“呯”的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從高空直接墜下，就掉在他身前三步的地方。
“啊——”四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拉回了聶彬的神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血跡，鮮紅的液體仿佛廉價顏料一般鋪了一地。然後發現那裏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仰躺著，雙眼緊閉，全身抽搐，口裏還在不斷吐著血，身上穿著的長袖T恤也是血跡斑斑的。
聶彬瞪著血泊中的人，腦子裏嗡嗡作響，隻覺得那紅色無比的刺目。
“張澄洋！！”
他顫抖著手幫那人做緊急處理，發現還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便朝著四周大吼，“他還有呼吸！快叫救護車！”
“我剛才已經打過電話了，這裏距離安和醫院很近，應該快到了。”另外幾個途人也過來幫忙。
三分鍾之後救護車趕到，眾人將傷者抬上擔架，動作迅速的趕回醫院。
看著急救室裏忙著的同事，再看看床上那張蒼白的臉，聶彬的心裏亂成一團。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張天師的傳人嗎？連那麼恐怖的女鬼和怪物都可以對付了，為什麼現在卻會虛弱的躺在病床上被搶救呢？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
“傷者血壓持續下降！”
“準備電擊複蘇！”
“第一次！3、2、1！”
“還是沒有反應！”
“再來第二次！！”
“……”
耳邊很多聲音靜了下來，隻有持續響著的“嘀——”的電子聲音很是刺耳。
他抬眼看著急救的醫生林凡，對方隻對著他搖搖頭，一臉的悲傷，再看看旁邊的儀器，一律都是直線。
不？！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林凡拍拍他的肩膀，“節哀吧……”
急救室內就剩下他還有床上那個臉色慘白的人。
其實根據當時的出血情況，他也是醫生，他很清楚活下來的幾率是微乎其微，但是他還是覺得可能會有奇跡的，因為那家夥不是普通人啊，他是張天師的傳人，整天和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打招呼，生命力應該是很頑強的。他一直都是這麼跟自己說的，可是現在的事實卻是，那個人已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了。
“你真的……就這麼死了？我欠你的還沒還呢……”聶彬心裏揪著很難受，自己好不容易對他沒那麼討厭了，還打算好好的跟他道歉並謝謝他，畢竟是救命之恩啊。可是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那個人就死了？
“張天師的傳人啊，不可能這麼弱的，你快醒醒啊……。”聶彬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低聲的喃喃自語。
“不行！你不能就這麼死了！張澄洋！你給我起來！起來！！”聶彬瘋狂的搖著床上的人，聲嘶力竭的叫著。
“咳！”
很突兀的一個聲音，他聽見是從床上的人傳來的，剛才已經停止呼吸的人現在胸腹起伏，嘴裏還不斷咳出一口一口黑色的血，那人的眉頭緊緊的糾結在一起，表情似乎十分的痛苦。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在呼吸！
活過來了？果然是會有奇跡的！
聶彬渾身一震，馬上為他做緊急處理，“快來人啊，他恢複心跳了！”
醫生和護士很快就趕了過來，對病人作初步診斷，然後便安排手術。聶彬一直魂不守舍的坐在手術室外等著，連旁邊的同事跟他說話都沒有聽到。
雖然張澄洋的心跳是恢複了，但是卻很微弱，而且他無論是外傷還是內傷都十分嚴重，能不能安全活下來還是一個未知數的，他現在還不敢安心下來。
等待是漫長而痛苦的，聶彬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他的朋友、家人、同事都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所以他是第一次體會到那些在手術室外等待的病人家屬，到底有多麼的心急如焚，但是除了等待又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啊。
手術室的燈終於三個半小時後滅了，聶彬一個箭步上前揪著手術醫生的衣襟，一臉擔憂的看著對方，卻又說不出話。
對方向他笑笑，“放心，手術非常成功。”
聶彬鬆了一口氣，覺得一直懸在心裏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他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喘著氣。手術醫生拍拍他的肩膀，“也難怪你那麼擔心，那種受傷情況，一般而言是不可能救活的，但是你朋友卻很神奇的完全沒事，或者算是一個奇跡吧。”
現在的聶彬隻覺得無論身心都累極了，原來這麼擔心一個人是會讓人虛脫的。
“好了，先去吃點東西吧，你也折騰一天了，不照顧好自己不行的，你也是醫生啊。”
還沒等聶彬回答，那人便自顧自的拉著他向醫院餐廳走去，聶彬在對方陪同下好好吃了一頓飯，體力和精神也恢複了不少。
吃完東西之後，聶彬並沒有馬上離開，他一邊喝著熱奶茶，一邊整理著思緒，今天的經曆實在是讓他有點措手不及，到現在他還覺得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現在回想當時那種血流滿地的情況，他還覺得膽戰心驚，作為醫生看見那種出血程度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事情非常非常嚴重了。那家夥究竟遇到什麼事才會傷到這種程度啊？那天晚上對付女鬼和怪物的時候，他覺得那家夥應該有點本事的。海靈廟的老伯也說過，他是張天師的傳人，怎麼說也是正牌天師吧？能將他傷到九死一生的，難不成是什麼超級大魔頭？
一想到那麼恐怖的生物就存在於自己的身邊，聶彬便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之中開啟了另一個世界的門啊，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要知道他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啊！
越想就覺得越煩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煩的呢？聶彬仔細的回想，發現自從張澄洋無端的搭訕開始，他的生活就開始悄悄變樣了。
可是這要怪他嗎？其實張澄洋也是真心關心他的安全。其實聶彬自己也清楚，自從那晚見到女鬼和怪物，他就已經從心裏接受張澄洋的說辭了。他也從最初對張澄洋的極端反感，漸漸變成現在這樣——有點關切。
他之所以煩是因為他對那個怪力亂神的世界完全陌生，但現在他好像也被牽扯其中了，一無所知之後令他處處被動，變成別人的包袱。他從小就是一個優秀的人，這種無能為力、不能掌握的局麵是他最討厭的。
“阿彬，你還在為你朋友擔心麼？阿凡說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你也別太擔心啦！”拍著他的肩膀好言相勸的正是同科的同事陳景濤。
看著同事的一臉關切，聶彬突然覺得一陣輕鬆，於是他對著陳景濤點點頭。
“打起精神來哦！我們醫院的美女們看見你這樣可是會很傷心的！”陳景濤爽朗地打趣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陳景濤要值班就先走了，餐廳裏就剩下幾個人。
聶彬拉起左手的袖子，定神的看著那個銀鐲子，慢慢的，他的臉色不再是迷惘的，心裏也不再煩惱了。因為他已經有了決定。
“張澄洋，雖然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但萬一發生什麼事，我拚了命也會保護你的，我聶彬不喜歡欠人，尤其是這種救命的大事。”
既然想通了，他便懶得糾結於其他問題，首先解決眼前的。所以他想在回家之前先去看看張澄洋，雖說已經脫離危險期，阿凡也說沒有問題，但他還是想自己親眼看看，那樣他才會真正安心的。
來到加護病房，他看見床上的人雖然臉色蒼白，但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真的還活著，沒有死。聶彬長長舒了一口氣，到這一刻才安心了不少。
張澄洋出血很誇張，所以除了輸液還有輸血，另外他的外傷也很嚴重，左手和左腳都是粉碎性骨折，打了石膏，看來要維持好幾個月才能恢複了。
看著張澄洋那張幼稚而蒼白的臉，聶彬頓時覺得心情非常複雜，“小家夥，你怎麼會把自己弄得這麼慘的？如果不是遇到我，可能你就一命嗚呼了。”
歎了一口氣，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不過要說起來，之前你救了我，現在換我救你也很公平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因果’吧？”
就在聶彬對著張澄洋喃喃自語的時候，他居然睜開了眼睛。這個變故嚇了聶彬一跳。
怎麼回事？麻醉藥效應該還沒過的吧？是不是天師的體質有異，還是說……那個人對麻醉藥有抗體？
“張澄洋？你……醒了？”聶彬小聲地詢問，生怕驚動了床上的人。
那人卻不答話，隻是輕輕眨了眨眼睛，讓聶彬懷疑他是否神誌清醒。然後他便慢慢轉頭，看著聶彬，兩眼似乎還沒對好焦，看人的時候一臉茫然，這讓聶彬心裏的懷疑更加重了幾分。
“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哪裏不舒服嗎？”聶彬幫他作初步檢查，發覺沒什麼問題，便按了呼叫鈴叫來主治醫生何正恩。
“聶……彬？”虛弱的人說話有點吃力，聲音也有點嘶啞。
聽見張澄洋叫他，聶彬很小心的湊近一點，以便能清楚地聽見他的話。
隻見張澄洋扯動嘴角，微微一笑，“幸、好……你沒事……”
聶彬全身一震，什麼叫“幸好你沒事”？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確定自己沒事？看著那張蒼白的笑臉，他心裏百般滋味，很不好受。終於還是控製不住。“張澄洋！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啊！自己差點死掉了知不知道？！你現在應該擔心自己！而不是在這裏問我有事沒事的？！你這個……你是白癡嗎？”
“阿彬，”主治醫生何正恩瞪著某個咬牙切齒的人訓道，“他好歹是病患啊，你幹嘛對他那麼凶？之前不是還擔心得要命的嗎？怎麼現在人一醒來你就開罵啊？”
“哼。”聶大醫生一肚子的氣沒處發，隻好訕訕的住口，一雙眼依舊狠狠瞪視著床上的某白癡。
張澄洋實在不知道他哪裏惹這位醫生不高興，他明明才開口說了一句話好不好？而且那關心的也是他，至於這麼生氣麼？
“真是奇怪了，麻醉藥效明明還沒過，怎麼就清醒了？”何正恩很是不理解的低聲嘀咕著，可是他幫張澄洋做了詳細的檢查，問了一些問題，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狀況，於是他讓助手抽了一點張澄洋的血液，準備做一個詳細的化驗。
“哦，沒什麼大事，手術很成功，之後隻要好好休養就行了。嗯，你才剛醒，隻能吃些流質的東西，有什麼狀況按這個鈴就行了。”何正恩吩咐了幾句就走了，病房中隻剩下聶彬和張澄洋兩個人。
張澄洋稍微動了動手腳，感覺自己的情況其實還不算太糟，好好修煉幾天應該可以恢複五六成的。唉，不過這次他真是虧大了，好不容易收複的兩個侍奉神也沒了，自己也傷得一塌糊塗。不過還好，聶彬沒什麼損傷，他的心血也沒有被拿到，那個想借此打開封印的人目的也就沒辦法達成了，而且他最後拚命也成功將魔將軍重新遣送回魔界，還借機重創了布陣的人，短期內不會有問題的。而且他還有後著，所以不怕，
想完，他掙紮著試圖坐起來，可惜他剛剛醒來身體還太虛弱，動作顯得很吃力，聶彬見狀卻是驚出一身冷汗。“你想做什麼？！”
他驚叫著急忙扶著張澄洋，以免他又亂動。“你不要命了嗎？才剛動完手術就亂動，你知不知道你這條命還是撿回來的？！”
嘴上罵得厲害，其實心裏卻緊張得要命。
“我……隻是想……起來坐坐……”張澄洋淡淡的笑著，眼睛卻在仔細打量著房間，“這是。。什麼地方？……還有……這是什麼？”
張澄洋指了指自己手腳上的繃帶和旁邊的點滴，十分好奇地問道。
聽到張澄洋的話，聶彬覺得很無奈，自己在這邊擔心，這家夥卻一點都不在乎嘛。又想起安老伯說的，張家人都是避世不出的，估計張澄洋對於世界的認知很有限，他的知識全是那些怪力亂神的。
“這裏是醫院，你傷得那麼嚴重當然要送醫院的，至於這些嘛，這是石膏，因為你的手腳都有骨折，要用這個來固定。那個是點滴，也就是治療你的藥物。”
張澄洋點點頭，又問：“誰送我……到這裏……來的？”
“是我啊。還會有誰？而且好巧不巧的，你剛好就掉在我麵前。”聶彬真不知是緣分還是怎樣，但是那個情景真的是很驚悚啊。現在想想也怕。
“嗯嗯。”張澄洋又是點點頭，若有所思。“其實……不送來……也沒關係的。”
“不送醫院你就死了！流那麼多血，遲一點都會沒命的！幸好被我碰見，能及時幫你做應急處理，不然你早去報到了！！”某人的怒火又再熊熊燃燒。
張澄洋卻沒那麼怕了，大概是知道對方隻是在關心自己。他笑了笑，說道：“我不會死。”
他靜靜的看著聶彬，微笑著說出這句話，表情很簡單，竟讓人無法懷疑。“起碼，沒這麼……容易死。”
那個笑容讓聶彬無計可施，同時心裏又是一陣莫名的亂，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
“咕嚕”，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張澄洋很尷尬的臉紅了。
他轉過頭去，不好意思的喃喃說道：“這次……消耗太大……肚子好像……餓了。”
“……好吧，我去幫你買粥。”聶彬覺得現在的自己居然有點認命的感覺，活了29年，他還沒對誰有過這樣的感覺啊。
不一會兒，聶彬便提著熱氣騰騰的粥回到病房中，因為張澄洋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所以聶彬堅持要喂他。大概是餓極了，張澄洋吃得很快。
“你是餓死鬼投胎嗎？這粥很燙的，你慢點吃。”聶彬沒好氣的一邊罵著一邊仔細的將粥吹涼。
“沒事。”張澄洋笑笑，雙眼卻盯著那空了的碗，一臉期盼。
“還要？”
張澄洋連連點頭，很孩子氣的舉動。
聶彬幫他有盛了一碗粥，小心的吹涼了喂給他，嘴裏還叮嚀著，“你才剛醒，不要一下子吃太多，腸胃可能會消化不及的。”
“可是……我真的餓啊……”張澄洋小聲的嘀咕，卻還是被聽到了。
“點滴裏麵有營養液，餓不死的。”聽起來刻薄，語氣中卻滿是關懷。
張澄洋看著聶彬的臉，聽著他對自己的責備，不知為什麼覺得心裏暖暖的，好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他歪著頭，一邊這樣想著，不禁便看得出神了。
這個人雖然說話的語氣不太好，不過張澄洋覺得其實他在關心自己的。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也是這樣被家人嗬護著，隻是時間隔得太久，他都有點不記得了。
聶彬抬頭的時候就看見張澄洋一副笑眯眯的呆樣，他皺了皺眉頭，“你又怎麼了？”
張澄洋搖搖頭，“隻是突然間覺得好開心、好溫暖。”
“……”隻是一碗粥他就滿足了嗎？“張澄洋，你還真是好養啊……”
“？”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病房裏變得很安靜，隻聽得到彼此的心跳聲。張澄洋看著聶彬的眼睛，覺得那眼瞳變得有點深邃，仿佛帶著一種魔力，吸引著他移不開視線。
張澄洋相貌不算出眾，就是笑容很燦爛，而且他這個人很純、很真，眼睛裏沒有一絲的雜質。這樣的純粹是很少的，所以也很珍貴。
聶彬微笑著，慢慢靠近，然後很自然的在張澄洋的眼簾上輕輕一吻。“張澄洋，以後不允許你受傷了。”
愣愣的看著他，張澄洋伸手摸著剛才被吻到的地方，臉頰不自覺的慢慢變紅了。
“知道了嗎？”聶彬撫摸著他頭上的繃帶問道，語氣竟是是難言的溫柔。
“……喔。”張澄洋有點慌張的轉開視線，輕輕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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