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03 更新時間：13-09-17 11:07
……彬……阿彬……現在還不能睡哦……
似乎有誰一直在他耳邊說著話，但是那個聲音太微弱的，似乎被風一吹就會散掉一樣，他意識模糊之間，根本就聽不見在說些什麼。
……在這裏睡著看不是好事啊。這樣不行的……。
那個聲音鍥而不舍，總在他就要陷入沉睡的時候將他拉回清醒的邊緣。聽著聽著，聶彬覺得這個聲音非常的熟悉，於是他掙紮著，努力想要聽得清楚一點。
“……阿彬，快醒醒啊……不能睡……”
是張澄洋！！
聶彬激動得一下子睜開了雙眼，大聲叫道，“張澄洋你終於回來啦！！”
可是眼前卻沒有那個人的蹤影。“張澄洋……。”他失魂落魄的低聲呢喃。
這是他剛才呆的房間，淩晶和洛教授都在，此刻，洛教授正神經質一般的吼叫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呢！！”
眼看著就要崩潰了。
旁邊，半空中懸浮著的，居然是覃小衛！而且還是詭異到極點的半透明狀態！
淩晶蹲在旁邊，查看著一個躺著的男人。
聶彬看了一眼，卻是萬分驚恐的發現，那個、那個躺在地上的人，怎麼、怎麼這麼像是……自己？
“天啊……我到底……”聶彬連忙低頭看看自己，卻是更加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身上還圍繞著煙霧一樣的東西，使得他的身影顯得模糊不清。
“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死了？”看著不遠處緊閉著眼睛的自己，聶彬苦笑。
“聶彬叔叔！！”覃小衛看見了他，忽然高聲喊道。洛教授一下子便衝到他麵前，死死的盯著他看，淩晶則是在旁邊欲言又止。
聶彬指著不遠處自己的“身體”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洛教授一臉要哭的樣子，拚命揪著自己的頭發大吼，“啊！啊！怎麼會這樣！！不應該這樣啊！！絕對不可能的！！我不信啊！！”
他看向淩晶，少女苦笑著說道，“……失敗了……”
“那我……已經死了？”
淩晶沉吟了一下，遲疑的搖搖頭，“還不算。”
“嗬嗬，那我現在……是人是鬼？？”
“我不知道，你現在的狀態是‘靈魂出竅’，但是卻和肉身沒有一丁點的聯係，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嚴格意義上，你還沒死，可是卻活不過來……”
聶彬看著她，看見這個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歲的女孩滿臉愧疚，他歎了一口氣，“算了，你們也已經盡力了不是嗎？不用太自責的。對了，張澄洋那邊呢？怎麼樣了？有找到他嗎？”
淩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聶彬見狀便知道事態絕對不樂觀。“唉，說吧，最糟糕的情況我也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看了他一眼，淩晶還在猶豫中，看見他笑著點點頭，她咬著下唇，說道，“張澄洋身上的靈魂碎片……根本就不是他的。”
“什麼？！”聶彬驚得大叫，“不是他的？！那是誰？？”
“應該是……覃小非的……”
“她？竟然是她？”聶彬變得神情恍惚，愣愣的問道，“那張澄洋呢？他到哪去了？還找得到嗎？”
他想起了那張燒成灰燼的肖像畫，他想起張澄洋最後的那個笑容，心中一陣的刺痛。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那個什麼燈不是很厲害的寶物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我要張澄洋回來！我要他回來！！”
到最後，聶彬也和洛教授一樣，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外麵，蘇建宏懸在半空之中，手裏把玩著一個透明的小球，看著房間裏麵大吼大叫的聶彬，心裏猶豫不決
最後他歎了一口氣，“算了，就當做是還張潯的人情吧，他們張家……。”
沉吟了片刻，他手指一彈，那個透明的小球飛進了聶彬的腦海之中。
“既然這樣，就順便幫你一把吧。”他身形閃動，抓住了聶彬的靈魂就往旁邊的肉身上麵按去，口中同時吐出了幾個十分古怪的字節。
“你是什麼人？”洛教授揮動雙手，房間裏的符篆紛紛向蘇建宏身上襲去。
淩晶也同時放出兩個火球，“蘇建宏！！放開聶彬！！”
蘇建宏冷笑一聲，身上忽然金光大盛，所有襲向他的攻擊都在碰到金光的瞬間被完全抵消了。
聶彬的靈魂已經完全被他按進了肉身裏麵，不過令洛教授和淩晶詫異的是，聶彬的靈魂和肉體之間居然成功的建立了契約聯係，也就是說，他靈魂歸位完成了。
“這是……你為什麼要幫他？”
蘇建宏笑而不答，他一掌拍在聶彬的胸口上，兩柄青銅錐子瞬間浮現，他抓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將它們拋給淩晶，說道，“當初張澄洋在他身上用了‘同命降’，這個錐子就是媒介，你們想找回張澄洋，就試著依靠它們吧。另外，沒想到贖魂燈居然會被你們找到了。哼，不過你們卻不會用啊。我好人做到底吧，告訴你們，去找以前‘雲荒八奇’之中的九海歌令幫忙吧。”
說完，他人已經不見了。
那邊的聶彬緩緩睜開了眼睛，“又發生了什麼事？我剛才好像被人暴打了一頓，現在全身都痛。”
“恭喜你，”淩晶有點欣慰的笑了笑，“你又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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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彬又回到了醫院上班，依舊和從前一樣，談笑風生，工作認真。不過他卻將市中心和西郊的兩套別墅都賣掉了，現在搬到醫院配套的公寓去住，那隻叫八寶的小狗一直跟著他，趕也趕不走，聶彬也就隨它了。徐昭顥有事沒事的都會找他，聶彬知道這個好友是在擔心他。
“嗬，也許是之前被我嚇到了吧。”聶彬無奈的笑笑。
三個月之前，淩晶帶著他找到她的一個死黨，巫族的一位天才少女，說是她的那個侍奉神懂得使用贖魂燈的真正方法
那位侍奉神其實就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很是斯文靦腆，名字很奇怪的，叫做“九海歌令”。淩晶告訴他“九海”是上古巫族的一個傳承姓氏，代表著一種力量。（注：九海乃是本人杜撰的姓氏，如有雷同實屬不幸。另外九海君自己也是用這個姓氏啊，嗬嗬。）
聽起來似乎很了不起的，聶彬卻還是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事實上這位“九海歌令”也的確有過人之處，半天的時間就將張澄洋飄散各處的所有靈魂碎片都找回來了。
可是新的問題又接踵而來：靈魂是找齊了，可是過於零碎，就算勉強拚湊回來，卻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真正的重生。
九海歌令很是抱歉的看著他，“對不起，我能力有限，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聶彬看著“張澄洋”，久久沒有說話，他伸手輕輕撫摸著那人的臉頰，冰涼的皮膚，沒有任何的生命跡象。
他梗咽著小聲問道，“他……現在算是……活著？”
“隻能說，沒有死……”
“那他到底還能不能活過來？”
男子有點遲疑的說道，“也許吧……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每個人都是不知道！！能有一個人知道的嗎？有誰能告訴我！！我不要聽什麼見鬼的‘也許’‘大概’‘可能’！去你的‘不知道’！！”聶彬頭腦裏名為“理智”的那根弦斷了，毫無形象的大吼大叫。
大家卻都沒有怪他的無端遷怒，他們清楚，這一刻他需要的是發泄。
那段時間，聶彬有點神經失常的感覺，要不就是暴怒的亂摔東西，要不就是將自己鎖在房間了，徐昭顥擔心得不得了，一天24小時和明純晏輪流盯人，防止他做傻事。
然後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張澄洋就好好的站在他的麵前，微微笑著。他告訴聶彬，現在他還沒有完全恢複，需要時間，等到時機成熟了，他就會回來了。
“阿彬，你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然我會很擔心你的。你好好的活著，我就會回來了。”
那天晚上，張澄洋抱著他，感覺那麼溫暖、那麼真實。
也許這個不是夢，是張澄洋過於擔心他，所以在夢裏跟他說話。
也不知怎麼的，他忽然覺得安心，他覺得張澄洋的話是真的，他覺得張澄洋就如他自己說的一樣，總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
他說，而他信了。毫無理由的堅信。
於是自那日之後，聶彬恢複正常，賣了房子，重新開始了他的生活。
7月19，農曆六月初一，聶彬像往常一樣，送奶奶和母親到海靈廟上香。那棵海神木依舊是滿樹繁花，不過花的顏色從冬天時候的粉白變成了粉藍，這一奇景到時吸引了不少前來觀光遊玩的人，海靈廟一時間熱鬧非凡。聽淩晶說，這海神木的樹靈已經被蘇建宏拿走了，本來以為它的壽命就此終了，誰知過了一段時間，它竟又長出了一個新的樹靈，不過性質卻又和原本的有點出入，所以花色有了改變，連花期也延長了，竟是開了大半年。
“這樹啊還真是神奇，本來以為它活不成的了。不過看著這些藍色的花，我實在不敢相信它真的是海神木……或許它已經不是了，畢竟是另外一個樹靈……”
安老伯拄著拐杖走到他身旁，很是有感觸的看著眼前的參天古木。經曆過上一次的事件，安老伯也受傷不輕，之後便落下了這個腿腳不靈便的毛病，必須依仗著拐杖才行，不過老人家的精神看起來卻是不錯，也不見有什麼悲傷惋惜之類的。
聶彬不知該說些什麼，所以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安老伯看了他一眼，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你這孩子，也是個傷心人啊……有些人，你若是用心的將他記在了心上，那麼便不是輕易能夠放下的了。是你的命還是他的命？”
“安伯伯你也信命麼？”
“嗬嗬，”老人抬頭看著天空，“從前我也是不信的，隻是後來……現在也不得不信了。”
“這樣麼……”聶彬微微出神，然後說道，“其實信不信都不重要，因為那些都是未知數。我一直都是一個無神論者，以前是，現在還是。安伯伯你不需要擔心，我並沒有迷失自己，隻是還有點傷心而已。”
安老伯愣了一下，然後釋然一笑，“你這孩子……上天會眷顧有心人，它不會舍得一直讓你難過的。好啦，我要回去了，自從這個海神木的花變了顏色之後，觀光的人多了很多啊，可把我這個老頭子忙壞了。”
老人嘀嘀咕咕的走遠了，聶彬靜靜的站在海神木旁邊，觸摸著樹幹上粗糙的紋路，聽著耳邊遊人熱鬧的歡笑聲，不知不覺的想起第一次遇見張澄洋的情景，心中竟然升起一點恍如隔世的概歎。
當初和張澄洋相遇，他還一心認為他是神棍，對他的態度差到不得了，後來幾次相遇，他的惡劣更是變本加厲，甚至還把他送到警局去“小懲大誡”，不過那個笨蛋卻一點都不計較，依舊會在他危難的時候出手相助，甚至將家傳的鐲子都毫不猶豫的給了他。
嗬嗬，想起那天的事情，聶彬還是覺得莫名其妙的。他摸了摸嘴唇，喃喃自語，“那是他第一次吻我啊，雖然嚴格意義上也不算是吻……”
不過他知道張澄洋絕對不是要接吻，很可能是他那些什麼古怪的法術。
再後來，他看見倒在血泊中的張澄洋，那九死一生的淒慘摸樣，真的被嚇得驚出一身冷汗。而即使是受了這樣的重傷，他居然第二天就能下床了，還自作主張的跑掉了！！嗬嗬，現在想起來，大概是被那手術費和住院費嚇跑的吧？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張澄洋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不長，經曆的波折卻不少啊。
想著想著，聶彬忽然無比的懷念張澄洋那純真的笑容，懷念他笑眯眯的眼睛，懷念他可愛的小虎牙，懷念他幼稚而青澀的嗓音，懷念他的一切。
“張澄洋，是不是因為我當初對你不夠好，所以現在你要故意懲罰我？”聶彬沙啞著聲音低低呢喃，“也夠了吧？我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出來見我？洋，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後來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了。
“媽媽，那個叔叔在哭耶。”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孩拉著媽媽的一角，奶聲奶氣的說道。“這麼大了還掉眼淚，羞羞哦！”
她的母親還沒有回答，旁邊一個男生走過來撫摸著小女孩的腦袋，笑著說道，“小妹妹，人傷心都會哭的。”
小女孩抬頭，眨巴眨巴著眼睛。男生對她燦爛地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聶彬臉上帶著淚水，愣愣的看著這個向他慢慢走來的大男生。
他聽見那人用他獨有的青澀嗓音說道，“阿彬，我沒有在懲罰你哦……”
“洋……”聶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生怕如此美好的一幕不過是自己的幻想，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又是夢境一場。
夏末，天氣不再是酷熱難當，時不時的都會有風吹過，陽光透過樹的花朵枝幹投下斑駁的影子，片片藍色的花瓣飄揚在風中，劃過那人微笑的臉龐。一切都顯得那樣的美好而不真實。
“真的是你嗎？洋……我不是在做夢吧？告訴我，這不是夢！！”聶彬全身顫抖，緊張的不敢動彈分毫。
“不是夢哦，”那人笑得很燦爛，露出他最愛的小虎牙。那人伸出手捧著他的臉龐，仔細的為他抹去每一滴淚水，然後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唇，“是我回來了。”
溫暖的手，溫暖的唇，真切的呼吸，真切的觸感。這一切都告訴他，這的確不是夢，他心心念念的張澄洋真的回來了！！
“張澄洋！！”他緊緊抱住那人，失聲痛哭。“以後再也不允許你離開我了！！你必須給我保證！！”
張澄洋也抱住他，輕聲許下承諾，“是的，我保證！”
遠處屋簷下麵站著一男一女，靜靜的看著相擁的兩人。
“你就這樣把你一半的‘靈’給他了？”女生眉頭微皺著問道。
九海歌令握著她的手，笑得很是溫柔，“我不忍心他們就這樣分開啊……而且長生不老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我反而更希望像現在這樣，能跟你一起慢慢老去。放心，剩下一半的‘靈’足以讓我在輪回中準確無誤的找到你的。生生世世，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誰要和你生生世世啊，真是不要臉。”女生甜甜一笑，拉著他的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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