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10 更新時間：13-01-06 01:13
紙信攤開，一頁頁。
像是道鎖，解除心底的重重心門。情緒、回憶、思緒、交纏糾結，無數無度的全湧上來，滿上心頭。
放下手中紙信，一聲嘆息。
軍中也過節啦。孩子終可進城如他人共襄同歡鬧歡騰了。不用老處處羨慕別人，委屈自己。
興許，送出宮外，遠離自己，還算是對的吧。
苦澀一笑，眼底一霧，接著眼內、心底、神情便彷彿入了一個夢。
他們同守歲。他們穿新衣。
他們遊園賞花吃點。他們請戲賞戲入戲。猶記，孩子看得漢宮秋，哭得淚眼花花。
突然，拉開屜子抽出了個盒子。
盒子裡頭，躺著一串六顆黑癟癟的東西。
『吃甜甜，過好年。恩，恩這糖葫蘆真好味！』
『整串子都拿去吃吧。』
『不！糖葫蘆得在你那顧著！一次也隻得這麼一顆！這樣．．．一天裡，我能見著蒼宇的次數便多了。數吶，有六次，有六次喔！！』
不自覺，蒼宇收緊了手心。
逢年過節，那孩子每每如此。一年一串糖葫蘆，多有六次甜甜相見的機會。
怎知，兩年多前，這串糖葫蘆在他懷裡一日，兩日，三日，再也等無那孩子取走的一日。
兩年多了，甚麼也全然被風乾、驅淡了。糖葫蘆、人事、情緣，已成往。
* * * * * * * * * *
瑞華踱步在軍帳裡，來來回回。一個子性急，眼下更急了。
「你，別老走來走去，晃不停。坐下，不好嗎？」子欽看了眼焦慮急躁的瑞華。
雖他生性淡漠沉穩，不易大伏大落。但見著影晃來晃去個沒完，煩除外，甚至甦醒了體內打戰打獵的習性。
晃著的獵物就該打，射下來。
「坐下？你讓我怎麼坐的了！」
「沉聲些！大驚大詫的，他剛睡穩，想吵他醒來嗎？」語畢，繼而審視翃炘的動靜。
小屁孩臉紅撲撲，勁著冒汗。
似乎還喘氣的難，口張著一口沒一口吸。如同淹沒於一場苦難裡，載浮載沉、掙紮反覆。
「我著急憂心嘛！還不都你，活操死操，操出人家孩子出病了吧！」
人家孩子，又不是你孩子。瞎操心甚麼，瞎誣賴甚麼。「軍醫說，是心疾憋出病來的。」
心疾，病由心生來。
子欽與瑞華皆無再談話。轉而聚焦於床頭上那抹十八歲的容顏裏，試圖看進。
若此，病根何處來？
* * * * * * * * * *
紅頭柱，燈籠掛。
彎彎轉轉的帶廊子裏，廊頭廊底，盡見一片紅喜慶。
心底忿忿的，討厭這片紅喜慶。
整座宮殿染在一缸紅裏，害慘他尋不見蒼宇。
步伐有點兒嬌小，宮殿是這般偌大。
他跑起來，邊嗚嗚啜泣。今夜，過今夜，蒼宇便是別人的了。
別人的。
不，多麼叫他恇懼驚恐的字詞阿。根本無法想像。
猛地，哇的一聲嚎哭。
跑啊，哭阿，嘴裡含糊的唸唸『蒼宇．．．蒼宇．．．』心底太不安了，於是唸著想著隻有哭得更大聲了。
『翃炘？』
趕忙回頭，撇撇嘴。失望了。『妖孽哥哥．．．，不是蒼宇，不是蒼宇，不是蒼宇。』
這下，眼淚鼻涕之兇猛，擋也擋不住。
妖孽哥哥身懷，有一股淡香。『翃炘，你乖。你可知今日是你義父甚麼日子啊？』
窩在妖孽哥哥懷裡。想一想，齜牙歪嘴便說。『被推入火坑的日子！！』
妖孽哥哥麵色一黑。『是結親洞房的日子，他們忙，是萬不可打擾的！』優雅一笑。
癟癟嘴。腦筋動一動。『妖孽哥哥，帶我去找蒼宇好不好！我知道你人最好的。』巴眨巴眨的望阿望，眼底內還適時蘊著水氣。
雖然，打從心底沒喜歡過妖孽哥哥。
早晚總見他跟隨在蒼宇旁側。就近乎寸步不離。很礙眼，也很紮心。
隻見妖孽哥哥一張臉笑開了，多燦目耀眼，眸底裝載兩顆星星。可說出的一句話卻是這樣的。『不行！』
討厭討厭討厭。真不動聽。
動動嘴，張了牙，見著肉，便咬。
現實裏，子欽痛的一張顏麵神經失調，糾結扭曲。不為別的，就為這張嘴便咬人的小貓。
握了握拳，忍了忍，繃緊肌肉。
回想，戰場上一箭一刀，劃過不過就那樣。沒想，小貓這口牙俐人得很。
是該將那張嘴給拍打下來的。
然而，心內裏某深處軟了軟。也許是因小屁孩病焉了，或者是見小屁孩噩夢了。
夢了，恐了，哭了。雖夢裡還咬人，是稍有不對勁。
總言之，此回，他難得是大發慈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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