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3 更新時間：12-12-23 17:33
季鹹剛到張府，就感覺難道了另一股更強大的妖氣，等他收了那怨靈，那股妖氣便迅速朝南方去了。
他略作思忖便也朝南邊追去。一方麵，這妖怪必然和怨靈有什麼關係；另一方麵，這妖怪妖力深厚，即便是大白天，他也看不出這妖怪的真身。他想探個究竟。
這妖怪不僅逃得快，而且極為警惕。季鹹原想隱匿身形，等他到了巢穴再探個究竟。哪料他才跟上一會，那妖怪就專挑荒山野嶺加快了速度在原地打轉。季鹹無法，隻好化出一隻蝶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己則遠遠墜在後方。
就這樣，他們一個逃，一個追。一直到太陽西沉，月亮爬上樹梢；又淌過了三湖四河，翻過了五座山；又到星稀月落，寒氣漸深，太陽即將探出頭，卻隻是羞澀的露出幾束亮光，讓人更清楚的看見清晨濃濃的寒霧；到季鹹懷裏的孩子睡了醒、醒了睡，終於嘟著嘴抗議道：“爹爹，玉兒餓。”
季鹹心裏盤算，這妖怪估計要到極限了，正想喊住他，那妖怪已經停下轉過身看著他：“張府的混亂不是我造成的。”估計是累慘了，聲音很低，有些微微的顫抖。
季鹹真沒想到他追了這妖怪半天加一晚上，他居然開口說了這麼句話。他於是說：“我知道，閣下妖力高深，敢問尊姓大名。”
那妖怪明顯有些意外。趁妖怪反映的這會，季鹹才看清了他的麵貌：這人氣質偏冷峻，柳眉、桃花眼在他的臉上倒成了一幅單薄正直的書生樣，晨光折射到他的眼睛裏，淒冷而哀傷。
“在下樂正，已在雲澗穀修煉千年餘。”他又頓了頓，眼神閃爍：“我打不過你。”
“哦？”季鹹一笑：“不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現出你的原形來，我看看。”他言語輕佻，帶著些威脅的味道。
樂正沉著臉陷入沉默，他猜不出這個人的意圖。這人抱著個孩子，追了自己這麼久，一點都看不出脫力的跡象。一般的道士，看見妖怪猶如遇見了殺父仇人，打不過則惡語相向，能打過就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一群道士莫名其妙的衝進妖怪洞穴，不分善惡殺了妖怪一穴老小也是常有的事，那這個道士的目的是什麼？
季鹹看出妖怪的猶豫，於是淳淳善誘：“你知道我沒有惡意，乖乖聽話，等我心情好了，給你什麼驚喜也說不定。”
樂正一狠心，一片白光閃過，就現了原形。
“狐狸？！”季鹹看見他原形吃驚不小。樂正的原形是一隻狐狸，一直渾身潔白，一根雜毛都沒有的白狐。季鹹向樂正招招手道：“過來。”隨即他將季玉放在樂正的背上：“把這孩子抱著，抱著小孩子追人可真不是一個好差事……”
他變回原形從季鹹手裏結果小孩子，生生忍住打人的衝動：我求著你追我？
這會天已經大亮，剛才他忙著和樂正周旋，沒有細看這周圍的景色，這會細看，不由有些驚訝：他們正在沿著一條小溪向前，小溪兩岸全是些果樹，雖不整齊，但別有一番風情，地上的一些沒有名字的花開得正是熱鬧，花種不同，顏色各異的花蔟在一起，端的是一幅花團錦簇樣，好不迷人。
再往前走，高大的山脈便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樂正吹出一口氣，山脈間便出現一條隻容一人通過的小口。開始很窄，走了數十步，通道豁然開朗。季鹹大奇，細細觀察兩邊的山壁，山壁光滑自然，絲毫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他正想問，這麼偏僻隱蔽的地方他是什麼找到的，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色驚得說不出話來。
季鹹眼前是一大片果林，外麵早已過了花期的桃、杏、李花在此處開得正豔，不同於季鹹在青木山是從山頂看見的遙遠，壯麗的美景，這裏三麵都是高山圍著這一處平曠的空地，花開遍野、香氣繚繞，這身在其中的樂趣讓他為之顛倒，沉迷。
“樂正啊，你家中還有何人。”季鹹打破沉默問道。
樂正一凜，麵上又是一陣悲戚：“樂正自懂事起便和舍弟守這雲澗穀近千年，而今舍弟已經歿了。”此時樂正抱著季玉，眼睛望著遠處的高山，無限迷茫的樣子我見猶憐。
“我能救他。”樂正聽見這自信、肯定的話，身體猛的震了一下，不可思議的望著他，三分驚喜，三分感激，不一會，眼中隻剩下不信任和打量。
一個別有所圖，又礙著麵子打啞謎的臭道士；一個麵上沒什麼狐狸樣，卻有千年道行的老狐狸。兩個人遙遙相望，目光犀利，似要看穿對方的皮囊，直視對方的腸子究竟轉了多少個彎。
這會他們之外的第三人季玉不幹了，我從昨天到現在什麼都還沒吃呢，你們滿眼深情的對視個什麼勁，填飽我的肚子才是正是吧。於是他說：“爹爹，餓，我要吃飯。”
這時樂正突然單膝著地，跪的規規矩矩，恭恭敬敬，他低頭道：“此穀名曰雲澗，自今天起雲澗穀大小九百餘妖怪願奉先生為主，隨時侍奉先生左右。”季鹹一樂：這老狐狸很聰明嘛，比我想得還要識時務。
樂正站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前麵是一處水榭，雖然簡陋，望穀主不要嫌棄。”果然，走了一會，一處精致的水榭就呈現在季鹹的眼前。季鹹那是相當的滿意，難怪這山穀的花開不分四季，原來有一處溫泉，這溫泉水流頗大，引水至此，建水榭於其上，霧氣繚繞，更似仙境。近處細看水榭，更是讓人滿意。季鹹以手觸欄杆，入手光華溫熱，顏色呈翠綠，似是美玉。水榭內裝飾典雅清新，可見當初布置時，屋主是廢了一番心思的。季鹹用指劃過桌麵竟是纖塵不染，不由問道：“這處房屋原來居住何人？”
樂正低頭恭敬道：“樂正守山穀近千年未見過有人居住在此，進來之前我已經施法打掃過了。”
“既然這樣，你去做些小孩子吃的粥來。另外，玉兒以後你就多費心了。”季鹹絲毫沒有鳩占鵲巢、占山為王的慚愧，理所當然的吩咐。說著伸手施法將季玉從樂正的懷裏接過來，揮手示意樂正下去。
小孩子烏黑的大眼睛在季鹹臉上轉了幾圈，用稚嫩且動聽的聲音說：“爹爹，你很喜歡這裏吧，玉兒也喜歡，爹爹，我們一輩子都住在這裏，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
季鹹一愣，捏捏小孩子軟軟嫩嫩的臉笑道了一聲：“好。”隨即好奇道：“玉兒可記得自己多大，可會走路？”
“爹爹笨，不僅不知道自己兒子叫什麼，連兒子多大都不知道。”小孩子嘟著嘴，大大的眼睛瞪人的樣子格外格外可愛。說完掙紮著伸出小手胡亂打開圍在身上的褥子，從季鹹的身上滑下去，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便轉過身來張著手臂要季鹹抱。
季鹹抱起季玉走出水榭，正看見迎麵過來的樂正。他好心情的揮揮手招他過來，揮袖一個半透明的人影便落在樂正的身邊，待樂正看清這魂魄的真身，又驚又喜，滿眼期待的看著季鹹，等他的下文。
頓了一會，季鹹才又悠悠開口：“我在張府施法的時候，你也在，想你應該知道，眼前的人並非你當日的弟弟了。”隨即口氣一轉又問：“你弟弟原來叫什麼？”。
“我知道舍弟當日被幾個捕獵的人射死後，心中憤恨，遂成怨靈。我稍晚一步，阻攔不及，穀主道術高超，在去怨氣時，居然留得舍弟完整的魂魄，即便忘盡前塵，如此，已是萬幸，樂正不敢多求。樂正代舍弟伶舟謝過穀主了。”
季鹹點點頭又道：“你當時是去偷你弟弟的狐皮吧，你阻礙來作法驅妖的道士，可不厚道啊。”
樂正麵上一窘，隨即整個表情都變得狠曆，他原來清冷的聲音驟然變得尖利陰狠：“要不是穀主法力高超，我非讓他全家家死無葬身之地，永不進得輪回，讓他受得百年孤魂之苦，再打得他魂飛魄散。”說完這些，他的全身都在顫抖，其憤恨可見一斑。
季鹹心裏道一聲：何必。這狐狸不僅有千年道行，而且，從未犯過殺孽，說不定哪天渡了天劫，就能成了神仙，而他為了弟弟墮入魔道也在所不惜。
“你去把伶舟的狐皮埋在那株桃樹下，我作法把他的魂魄附在桃樹上，隻要他日夜吸取天地精華，勤於修煉，終有一日能脫離這株桃樹，所不定哪一日和你一起得道飛仙也不是不可能。”季鹹指著一株看上去最老，桃花開的最茂盛的桃樹說。
“粥差不多也好了，你去端過來吧。”
“對了，伶舟從此便不是狐妖，是桃妖了，從此他就叫月華吧。”
“還有，我叫季鹹，已經不是道士了。”
樂正看著轉身離去的一大一小，久久不能說出話來：這道士的道法著實厲害了些，厲害的不像一個道士，他自詡妖力深厚，不低於一般的神仙，卻看不出眼前的那個人究竟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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