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69 更新時間：13-01-22 21:55
亥時，月蘭苑。
世人總言，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所以當我還在牙牙學語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時就知道我終究會變成什麼樣子，而這裏才是我的終點。
“娘娘，該歇了。”海棠的走到窗前，輕手關上那扇蒙著薄紗的窗戶，瞬間就像在我的眼前遮住了一塊黑布，就仿佛可以自欺欺人地以為這樣就能遮住窗外那充滿殺機的月色，遮住那仿若隨時會被血光劃破的寧靜。
夜早就不再是夜了。
“海棠可知權勢到底為何物？”我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早就關上的窗戶，輕聲問，“運籌帷幄，坐擁江山，得到那至高無上的地位又怎樣，它到底憑什麼讓世人趨之若鶩，讓人性癲狂？”
“奴婢不知。”海棠自然不知，我爹用他的怎個生命去追求一份答案隻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她一個小小的奴婢怎會知道呢？
“娘娘，公子他······”
“你下去吧！”海棠的欲言又止被我冷聲打斷。
我知道的，她在擔心秦風，他是她從小侍奉陪伴的主子，出於那點主仆情誼，她都不忍心看著風兒死，可是我卻親手將我的親弟弟推向了絕境。
季淩霄來找我的時候，我也不是沒有猶豫過，那個謫仙一般的男子，那個我弟弟心心念念的人卻用那樣殘忍而又冷酷地語調求我幫他，幫他害死我弟弟秦風，害死那個用一個曾經愛過他的少年。
可是結果和我預料的一樣，我本就猜到的，即使就算真的是風兒推我，真的是他想要害死李子延的親骨肉，我尊敬的陛下也不會殺他，甚至連那些怪罪都是惺惺作態。
李子延舍不得的，隻有他自己不知道，他那是舍不得。
所以我總在想李子延實在不適合做一個王者，從他孤注一擲的愛上一個人開始，他仿佛就該失去了一直擁有這天下的機會，他和李子遙一樣，不配。
所以當季淩霄再次來找我讓我給李子延下毒的時候，我甚至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我清醒的知道，我也會迷失在權勢的海潮裏，像我爹一樣，自不量力地爭得頭破血流，我那樣堅定地走向這醜惡，不猶豫，不迷惑，不慌張。
可是我隻是想要活下去，為我的皇兒保住這條命，哪怕鮮血淋漓，哪怕體無完膚。
我爹說過的，人心就是這樣，它隻會越來越重，那樣才能擔負起被世俗浸濕的靈魂。
“季大人覺得，臣妾為何會幫你害死自己的夫君，陷害自己的親弟弟。”
“是微臣在幫娘娘。”
“額？那季大人幫臣妾又是為何？”
“為了這黎明百姓，這天下蒼生。”
真像季淩霄會說出的話，所以我笑了，我知道我笑起來和風兒最相像，我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所以季大人是想臣妾給您承諾一個大義的君主，一個不被兒女私情左右的王者，一個繁華盛世是嗎？”我輕笑著看向他，他的眼裏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個人是我，那個人明明又不是我，“季大人如此大愛真是叫人感動涕零，可是這些依靠臣妾一個弱女子之力根本做不到不是嗎？先不論臣妾肚中的是不是一位皇子，這後宮中哪裏會輪到我這個罪臣之女來母儀這天下？”
“我有我的私心。”季淩霄說完這樣的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那樣深情，“一開始就走錯的那步棋，縱使後麵如何行雲流水，它終究是步死棋，我們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在滿盤皆輸前棄子而已。”
“你要幫的人是李子遙是嗎？”我低聲問，“讓我誣陷風兒推我，隻是為了用李子延的手除掉風兒，阻止李子遙一錯再錯，可是我們都低估了李子延對秦風的愛，額，不，是低估了李子延和李子遙對秦風的愛，他們一個用怨恨挽留，一個用謀反拯救，他們早就病入膏肓，不可救藥了是嗎？”我猙獰地笑著：“所以他們都是那盤棋的棄子，所以這天下要你用這樣的方式守護，不是李子延，也不是李子遙，不是任何一個為了一個男人罔顧蒼生的君主，是嗎？我大仁大義的季大人？”
其實我知道的，他隻是想要秦風死而已，費盡心機，不折手段，卻獨獨不肯用自己的手，你們說為了什麼？
姐，你相信這個世上有神仙嗎？就和觀音菩薩，齊天大聖一樣存在的神仙。
姐，你不知道老師有多好看，他的眼睛裏好像有星星。
姐，我喜歡他，他是個男的，可是我喜歡他，我好奇怪。
姐，為什麼他不喜歡我，一定是我太任性不好好念書，他布置的功課也不好好做，一定是我不夠好，他才不喜歡我。
姐，我昨天又去樹下偷看他了，他明明知道的，我偷看他的事，我偷吻他的事，我喜歡他的事，他明明知道的。
姐，季淩霄回來了。
這個世上本就會有一個無論你這輩子在他身邊苦等多少個日夜，真心卻依舊不會屬於你的人，而你隻能裝作坦然獨自躲在角落舔舐傷口，因為你連疼的立場都沒有。
你隻是感歎你可笑的如癡如狂，就像是感歎一場春、夢，一夜的伶仃大醉。
就如我弟弟秦風於季淩霄，我於······李子遙。
“如若季大人要幫的是四王爺，臣妾自然會幫你。”
李子遙，我多麼希望，在有生之年，你也能讓我如風兒一樣叫你一聲彎彎，也不枉我這麼多年的執迷不悟。
最美不過年少，李子遙，你不該撿到我的絲帕，埋葬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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