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吟

正文  第一章 戰袍

章節字數：2889  更新時間：13-01-03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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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先皇最縱容的幺弟，卻在新皇登基後飽受猜疑，最後被迫謀反。

    他本是江南首富的少爺，富甲天下雍容華貴，卻隻因一句無心之言，被抄盡家產，從此一無所有。

    他是武林中人人聞風喪膽的邪教教主，麵似溫文爾雅實則心狠手辣。

    他風流不羈，每日流連在青樓粉黛之中，卻是江湖盛譽第一殺手。

    他本是一個小小的跑堂微不足道，卻無意中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

    他……

    他們演繹了一個朝代的興衰榮敗，他們譜寫了一篇江湖傳奇。

    朝廷明爭暗鬥，江湖紛爭又起。一世繁華，終究被戰火焚燒。亂世中，是誰眯起了狹長鳳眼，睥睨天下。又是誰站在山河之巔，看盡離別。這一場逐鹿之爭中，誰中了誰的劫，誰又解了誰的局。他為他傾盡了芳華，他又能否為他袖手天下。

    第一章 戰袍

    順安三十五年秋，皇帝駕崩，太子登基。

    同年冬，邊疆遭遇奚淩大軍來犯。這一場邊疆戰事，為即將開始的龍爭虎鬥拉開了帷幕。

    時值冬月，寒風暴雪，陰冷入骨。整個王府內一片寂靜，朱紅色的燈籠忽閃著，努力撐開夜色露出一點微弱光亮。燈籠上書一個逸字。這是逸親王蒼無逸的府邸。

    屋內暖爐無聲冒著縷縷青煙，在微弱月光下忽隱忽現，散發著幽幽的森然之氣。逸王躺在床上，並未睡著。眸中冷冽目光隱匿在夜色之中。院子裏那一絲微弱響動絲毫沒有逃出他的耳朵。不過他並沒有動，依舊安穩躺在榻上，靜靜聽著屋簷上的人迅速動作，朝著院中響動而去，隻留下衣料在風中摩擦的聲音，一絲不落的落在逸王的耳朵裏。墨華，那是黑夜中肆意蔓延的絢麗華彩，有他在，又有何人，能夠近了逸王的身，不自量力。

    寒風吹起墨色衣袍，身影被夜色包裹，藏身在屋簷之上的墨華，看著滿天星鬥，黑瞳森寒如冰。院中的響動傳入屋內人的耳中之時，也挑動了他的神經。幾乎同一時間，足尖點地，借力躍上屋頂，懸掛在腰間的長劍被拔出，銀色冷光一閃而過，直朝著院內那顆槐樹的樹冠而去。

    黑雲遮住了慘淡月光，森然寂靜的夜裏自己的心跳聲清晰可聞。一劍刺空，墨華站在早已光禿的樹杈上，凝神感受到對麵被屏住的微弱呼吸。忽然手中長劍一抖，回轉身子揮出長劍，同時冷兵器破空之聲就到了麵前，隻聽叮當一聲金屬碰撞，暗器被打落在地。長劍走勢不改，急速刺向暗器投來的方向。隻聽衣袂摩擦聲音驟起，自黑影之中掠出一個黑衣之人，身子憑空後退，然後側身閃躲。此時，長劍擦過黑衣人肩膀，墨華與他交錯而過，借著蒼白月色，墨華看到了黑衣人的臉。

    一瞬間，墨華手一抖，長劍差點脫手。黑衣人看到他如此反應，忽然惱怒，手一揚，無數飛鏢出手，快如流星，朝著墨華撲麵而去。墨華一驚，忙收斂心思，一口真氣提起，身子倏忽而退，彎腰後仰直直的落下樹去。在空中一個後翻，劍尖點地，單膝跪地反衝，穩穩落下。再抬頭時，樹上人已經俯衝下來，手中長劍出鞘，銀色鋒芒直逼墨華而來。墨華來不及思考，身子下意識的就地一滾，躲過劍鋒。黑衣人劍尖點地，劍身彎曲，身子不待站穩就再次舉劍，步步緊逼，連連朝墨華刺出數劍。墨華滾躲閃避，轉眼滾到樹下，情急之下伸手摟住樹幹，整個身子借著向前衝力繞著樹幹旋轉，雙腿飛起踢向人腰側。那黑衣人被墨華突如其來的動作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結結實實挨了墨華一腳，身子一歪，順著那一腳的力道飛出好遠，在雪地上擦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此時王府各處紛紛亮起點點火光，那是火把的光亮，被地上的積雪映照竟顯得分外明亮。光亮朝著這裏聚攏，是侍衛被兵器相接的聲音驚動，趕過來查看。墨華一腳踢中，身子順勢一躍而起，立在原地，再看那黑衣人時，卻之見黑色衣角一閃，那人消失在屋簷之上，朝著城北遠去了。

    墨華對著趕到院落門口的侍衛一擺手，示意他們不用進來。揮退了侍衛，墨華麵無表情站立在院中，看著地上那長長的痕跡出神，想起剛才那一眼，那黑衣人的麵容，過目不忘。許久，墨華歎了口氣，將目光移開，落在一直緊閉的房門上。他知道，雖然屋內並沒有傳出一絲聲響，但這一切，也定然擾了屋內人的休息。墨華想了想，轉身無聲繞過門前柱子，身影飄然，站在房門前，低聲道，主子。

    屋內一片安靜，過了半晌，方才聽到一聲低沉聲音，進來吧。

    墨華身上帶著凜冽氣息，逸王心中了然。他容得別人坐這江山，怎奈別人卻容不得他做一個閑散王爺。逸王翻了個身，坐起來。身上被子滑下，落在腰間，露出胸膛。逸王是馬上王爺，武藝超群，身體結實，卻又不現粗狂，身材勻稱正是顯出年輕精壯。逸親王是先皇幺弟，年二十又七，也算是青年才俊，不知這皇城，多少家姑娘迷戀愛慕。他這般姿勢，在這朦朧夜色中，不容忽視散發著動人心魄的魅力，壓迫人的呼吸。然而墨華似乎見慣了，不以為意。他垂眸斂目，上前給逸王掖了被角，然後垂手站在逸王床前，等待問話。

    逸王眯了眼睛，看床前之人的臉色，輕易可以想象到剛才墨華一臉蕭殺神色的模樣。自然，現在的墨華一副恭敬模樣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來。許久，終是輕歎一聲。墨華跟隨逸王多年，是心腹之人，從未離開逸王身邊半步，逸王也是全心信任，不曾懷疑半分。時間一長，兩人的默契自是不用細說。

    一陣沉默過後，逸王隻問了兩個字，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跑了？”

    “嗯。”墨華站在原地，鼻腔裏發出一個單音節簡單而忠實的回答。墨華想起那人的麵容來，又補了一句，“是他。”

    逸王眉毛一挑，頗顯意外。“竟不是二哥？當真稀奇。”似乎觸及了什麼傷心事，逸王拉下眼角，歎道：“估計二哥那邊也忍不了多久了，他們若是逼本王，本王也不會手軟的。”

    墨華不動聲色，隻是抬眼深深看了逸王。他很少這樣直視自己的主子，一來不敬，二來，逸王的目光深邃銳利，總會給他莫名的壓力，不敢直視。隻是短暫的對視，墨華隨即垂下眼瞼，半跪在地，墨色衣衫輕輕揚起，然後飄落貼在他的周身。

    “主子，您走的路，就算是地獄，墨華也會跟隨。”

    逸王靜靜看著跪在麵前的人，半晌無話。空氣中寒冷蔓延，逸王不說話，墨華就靜靜跪著，心裏平靜如水，無懼無恐，無悲無喜。而此刻逸王心中，卻是泛起了波瀾。皇兄在世時，自己甘願收斂鋒芒閑散不問朝政。可如今，皇侄登基，自己乃是前朝鎮北將軍之徒，莫論才華如何，隻是這個頭銜，便足夠有理由讓皇帝戒備猜疑，隻怕今後，進退兩難。這番境遇，整個朝堂都看得清楚明白，爭先與逸王劃清界限，唯恐有朝一日蒙受牽連。可是他們真當如此我就孤身一人了嗎，逸王忽然無聲的勾了勾唇角，翻身躺回了被褥之中，隻留一個後背給墨華。打了一個哈欠道：“本王困了，你先出去吧。”

    墨華站起身子，默默對著逸王的背影彎腰施禮，沉穩聲線道了聲是。然後提了真氣，落在地上的腳步虛無，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門外夜色如洗，冷風吹過院內那顆槐樹，發出沙沙的聲響，吹起墨華的長袍黑發。墨華抱著劍斜倚在門前回廊的朱紅柱子上，一身黑色長袍徹底融進夜色之中。

    該來的總會來的。逸王翻身下床，抓起屏風上的長袍披在肩上，借著外麵雪地上反射的微弱光芒，走到內堂。內堂裏光線更加昏暗，看不清任何東西，好在屋內並沒有什麼擺設，所以不會阻礙行走。內堂並不大，逸王幾步就走到了內堂的牆壁前。逸王麵對著牆壁負手而立，無聲看著掛在牆上的戰袍，目光深沉如同無邊夜色，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鎮北將軍手持蛟龍長槍，對他道，無逸，我楚謀一生沙場縱橫，隻為江山二字，你的名字是為師所取，望你謹記，且不可貪圖安逸。

    不可貪圖安逸。師傅，徒兒一直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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