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1 更新時間：13-01-18 16:39
就那樣，這兩個人一動不動的安靜佇立了不知多久，似一刹那，又似一輪回。恍恍惚惚間讓人相信，可以就這樣一直站成永恒，再也不會有悲傷的姿態。慢慢的碧秋鈞平複了波動的情緒，輕輕推了推柯景然，眼圈紅紅、由自帶著淚痕的瞧了柯景然一眼。之後，脊背筆直的安然寧坐在桌旁，飄渺如風。
柯景然將自己的手指湊到碧秋鈞眼角處，輕輕拭去那點晶瑩，溫和微笑。碧秋鈞的反應倒是很平靜，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碧秋鈞也是徹底的習慣柯景然時不時冒出的親昵舉止了。
畢竟，柯景然給他弄出來的驚喜實在太多，而且幾乎全是碧秋鈞驚，柯景然喜。所以，幹脆不搭理柯景然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然而被曬在一旁的柯景然依舊老神在在的看著碧秋鈞。眼見碧秋鈞臉色依舊憔悴，動作也輕柔緩慢，雖然優雅依然，可是總是若有若無的透露出一股倦意。
滿桌的菜肴也不見碧秋鈞怎麼動，就放下了筷子。隻是目光複雜的凝視著神色尷尬，動作很不自然的大哥畢秋玉。
於是，柯景然漆黑的瞳仁靈活的轉動著，也將眼光轉向畢秋玉。不停的琢磨著怎麼能讓畢秋玉開口哄秋鈞開懷。
這會兒，讓兩個人一起瞧著的畢秋玉也是食不知味。自己一直橫亙於胸的不滿，鬧到最後，竟然成了個笑話。但是，這幾句帶著幾分怒氣的指責卻深深的傷害自己的二弟。雖然他不說，但是他澄澈的眼眸裏卻少了初見時的雀躍。
一時間，滿屋寂靜。碧秋鈞是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畢秋玉是不知道怎麼說。
看著這兩個在那裏一動不動，相互對視的兩兄弟，柯景然急得一跺腳。這書生真是麻煩！幾句話就解決的事情，非得在那裏卡著，不進不退，不上不下的。好吧，還是我來吧！
打定了注意，柯景然身子微微向碧秋鈞身側傾斜，將帶著幾許壓迫感的薄唇挨近碧秋鈞耳畔，輕聲道：“你先進去休息吧，這裏我來。保證把你哥留下就是了。”柯景然劍眉一挑，底氣十足，隱約還有幾分淩然之勢。
“你？”碧秋鈞唇綴淺笑，轉頭，抬顎，凝眸。“你不是打算把我大哥綁在這兒吧。”光看柯景然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想什麼正經的辦法。
“不會。”柯景然心裏無奈，我倒真想……“你也倦了，何況現在他和你也有些話不好說。”
“也好。”碧秋鈞手指輕輕敲擊著平滑如鏡的紫檀木桌麵，現在這情形自己確實應付不來。嘴角淡淡的帶起幾分弧度，不過這人管的倒是真不少。
不再多加猶豫，碧秋鈞依言起身，對畢秋玉一拱手，青色長袖如瀑布潑灑而下。“大哥慢用，小弟先回去休息了。”看柯景然的樣子，似乎有什麼話想和大哥說。碧秋鈞說完也不多留，直接回到自己的臥室去了。
目送碧秋鈞離去，見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柯景然才緩緩開口。“畢公子應該還有什麼話想讓在下轉達給秋鈞吧。”
畢秋玉放下碗筷，盯著柯景然的眼光裏閃爍著怒火。這是在逼他認錯。畢秋玉雙眉皺起，思忖片刻，輕歎一聲，還是開口道，“是我錯怪秋鈞了。”
“你剛剛就該說。”柯景然得理不饒人，“何苦如此逼他，他才剛剛從牢裏出來，連個安生覺都沒睡成。”
“怎會？秋鈞他……”畢秋玉不敢相信的看著柯景然，自己的二弟根本就不是惹禍的性子。
“他受的委屈還少了？”柯景然輕哼一聲，似乎很是氣惱。
畢秋玉被柯景然一句話掖的說不出話來，心裏卻是後悔萬分了。就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才會如此的衝動，不加多問的就責備。他也確實是氣得急了，若是換了個人他還懶得管。隻是，不曾想過，自己管的似乎……錯了。
畢秋玉仔細的打量著對麵這個一身戎裝的少年，心底更是愧疚。我這個當哥哥的還沒有一個外人更了解他。回想起二弟刹那間慘白的好像白瓷般脆弱的毫無血色的臉龐，畢秋玉一陣心驚。他忽然明白，這樣透徹心扉的犀利寒涼，隻這一次就夠了。再傷個幾次，就什麼都不剩了。
柯景然仔細觀察著畢秋玉的神情，見他忽然一驚，轉而後悔，痛楚。就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用再勸了，他大哥還是很關心他的。“準備一份銀耳蓮子羹。”柯景然嘴角掛起笑容，揚聲衝外麵喊道。
“請問，你是……”畢秋玉收拾了思緒，輕撫袍袖，淺笑相問。那風韻頗有些像碧秋鈞，隻是少了些風華絕代，多了份書生矜持。
“柯景然，秋鈞的朋友。”柯景然亦點頭回應，一身的淩厲氣息也盡數收斂，透出書生似的溫文。那畢竟是碧秋鈞的兄長，點到為止就好，他也不想與這人交惡。
竟然是這人嗎？畢秋玉苦笑，看來秋鈞這座庭院確實不算什麼。沒想到，秋鈞有這樣的能耐，不過這樣更好，有這人相助，那件事就好辦多了。
“這些日子，承蒙你照顧，我帶秋鈞謝過。”畢秋玉衝柯景然微一拱手，謝意真誠。
“我與他之間，無需言謝。”柯景然立起手掌，輕輕擋在畢秋玉的手前，“所以，玉公子也無需見外。”
“公子何處高就？”柯景然用筷子撥弄著盤子裏的菜，隨口詢問。
“我剛剛從海外歸來，未有職位。”畢秋玉坦然回答，不見絲毫尷尬，似乎並不以此為恥。
“那可否到我軍中任職？”柯景然眼睛一亮，立刻發出邀請，這人也是個飽學之士，絕對是個人才。
“多謝少帥美意。我卻是想同各位同道一起研討救國之法。”畢秋玉不為所動，直接搖頭拒絕，“少帥何不與我們一起？畢竟國非一人之國。”
柯景然搖頭淺笑，“確如你所言，不過文有文方，武有武法，我也不便多說什麼。我隻知道，守好自己的陣地，庇護一方百姓安寧就夠了。其它的，非我力能及。”柯景然侃侃而言，“若你不棄，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畢秋玉在此謝過。”畢秋玉也不做作，直接點頭，稱謝。
這時，一股淡淡的清香彌漫而出，畢秋玉轉頭一看，一碗銀耳蓮子羹已經停在桌上。畢秋玉怎麼還會不知這是給誰的？伸手端起簡約的青花瓷碗，笑著看了柯景然一眼。“去看看我二弟吧。”
“還是你們兄弟自家敘舊的好，我就不去礙眼了。”柯景然幹脆的將一片小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我還沒吃完呢。”
看見柯景然這副做派，畢秋玉也不廢話，直接自己端著小碗往碧秋鈞的臥室去了。
站在門口，輕輕叩門。“秋鈞，起來吃點東西。”靜等片刻，屋裏靜靜的沒人應聲。這怎麼還耍上孩子脾氣了，畢秋玉覺得好笑，就順著碧秋鈞的意思，再次輕輕叩門。同時聲音故意擴大：“你再不應聲我可直接進去了。”可是，屋裏依舊安靜，除了畢秋玉自己的呼吸聲，半點聲響也沒有。
畢秋玉眉頭緊皺，也不再等待，直接伸手推門。門並未上鎖，畢秋玉稍稍用力就將它推開，緩步而入。隻見碧秋鈞眉尖微顰，雙目緊閉，臉色潮紅的側臥在雪白的床墊上。
畢秋玉隨手將碗放下，幾步來到碧秋鈞床邊，手撫上碧秋鈞的額頭。剛一接觸到他蒼白的皮膚，畢秋玉的手就微微一顫。而後，什麼都不顧的立刻轉身跑出碧秋鈞的臥室，慌張的連門都忘了關。
“快去請大夫，秋鈞燒的厲害！”畢秋玉剛一看見柯景然就直接喊道，也管不了他是否吃完早飯了。
“等著！”柯景然聽完條件反射似的從椅子上彈起，一下子奪門而出，三兩下就消失在小路上。隻留下身後碗筷落地的噼啪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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