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50 更新時間:13-06-02 22:42
如果我願意,我會用浩大人生來織就一場自我的迷夢。——題記
“不知道是否太專注一個觀念,它就會成為現實?”看滄月的《織夢者》,卻莫名憶起了殷離。
殷離是一個織夢者,且不同於滄月筆下的女作家蕭音創造一個雲荒世界,也不同於蒲鬆齡,用生花妙筆創造鬼怪狐妖。他們織夢是用來詠懷,用來寄托。她是用來生活,用來融入。
不免想起小時候,遭大人訓斥或者受了別的委屈,就會窩在小小角落,想象著,假裝沒有挨訓,或者天馬行空想象自己在另一個美好的地方,無法無天。
織夢,或者是出自回避,或者是出自向往。
長大以後的張無忌遇見成為了蛛兒的殷離時,便覺得她和自己的媽媽很有相似之處,其實這是殷離的無奈。稱殷離為“妖女”並無不可,但相比殷素素的通透靈邪,她恰恰是因為相反的原因成了“妖女”,即:看不透。
看不透的人多半因為她的生命裏有著堅不可摧的價值觀,認定了,就“磐石無轉移”了。無論是時間,還是現實,都不能使之低頭。這樣的人,又必然地單純。否則,時間與現實,早已把人千刀萬剮,淩遲而死,怎麼容得你看不透?遍觀《倚天屠龍記》,無論作為前輩的素素、紀曉芙等,還是與之同時的其他圍繞在張無忌身邊的女子,殷離反而是最單純的那一個。也唯其性靈單純,才能夠去織夢,才能夠一心地去相信,一心地去堅持吧。這應該也是很多讀者喜歡殷離的原因之一吧。
從小時候起,殷離便是看不透。
其實她一直是一個生活在邊緣的人,父親二娶,她為母親抱不平,殺了二娘,又害得母親自殺,其父對她恨極,逃離家門,還惴惴於父親的恨,同時又放不下自己對父親的恨。
這樣的小孩子暴烈而乖僻,倔強而執著,最難馴服,往往被成人的世界視為“問題小孩”,其實她不過是有著一個不足為道的執念而已。
記得小時候媽媽與人口角,聽著別人嘴裏滔滔不絕,惡言惡語,媽媽卻口拙訥言,我卻氣得哭出來,跑上前對那個人又踢又咬,被拉回來之後又被父母訓斥了一頓,雙重的委屈,簡直世界都黑了,一直哭一直哭,直到自己慢慢睡著。和殷離是頗為相似的。
小孩子的純粹在於無忌,直接地表達,從來不知道“曲線救國”,而成人們各種迂回曲折,在不解釋的時候就把小孩拉到曲線路途中來,反而激起了孩子真正的叛逆與反抗。
成人世界對小孩子最擅長的就是扼殺與曲解。很多“問題小孩”都是他們一手促成,結局卻讓一個小孩那羸弱的肩膀去承擔。
殷離在因為自己而自殺的母親逝去後的巨大驚懼、茫然與苦痛裏,反而還要接受父親的責難、仇恨甚至被父親殺死的威脅。如果說之前對父親的恨不過是不理解,如今也變成了刻骨的怨毒了吧。
是那個父親,親手一推,把她與殷家、與世界的關係都推到了一個遠離、仇恨的境地。
在那個時候,她應該有著自己懵懂的夢吧,或許是父親專一,母親溫柔,天倫之樂……無論是什麼樣的,反正不是目前這種家破人亡,不死不休的境地。
後來金花婆婆救其性命,受其武功。或許這段短短的時間裏她有過一點點安慰。不見得是金花婆婆給了她溫柔慈愛與教導,而是給了她平靜與寂寞。
其實這是一種蟄伏。仿佛冬眠一般,暫時地避開霜刀雪劍,不過是眼不見,但怎麼做到心不煩?
金花婆婆自己苦於逃避追殺,尋找秘籍。自己的女兒不在身邊,整天易容麵對她人,為先生報仇……凡是種種,對殷離的成長並無引導。最好的,不過是把殷離當做了自己女兒的替身。大概她最懂得殷離的時候,就是遇見了張無忌,微笑著問她:“阿離,你獨個兒在島上,沒小伴兒,寂寞得緊。咱們把這娃娃抓了去,叫他服侍你,好不好?就隻他這般驢子脾氣,太過倔強,不大聽話。”
最終沒有如願。但張無忌刻入殷離心中了。
一個人在那孤單的靈蛇島,婆婆也是行蹤不定。一個小女孩,真的不知道她會靠什麼來抵抗無邊無際的寂寞?
這不是父母出遠門,自己一個人守家的寂寞。那種時候,無論歸期多遠,哪怕親人說:“要很久很久才回來”,心裏也是安然的,有底的。而是無所依傍,無所歸依的寂寞。茫茫的荒島,有著小花小草,有著飛鳥走獸也好,那樣一個小小身影,總是孤單。雖然不會有陳子昂那“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的曆史如煙的浩渺之感,但總是覺得心底一片空茫茫,沒有一個人可以陪伴,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想念,這片天空,這片島嶼,都顯得太大太無邊了。
又有誰有資格說一個孩子的孤單不比一位詩人的感慨重要?
越是寂寞的時候,越渴望交流。
大概都有這樣的記憶吧:小時候自己一個人玩,到了和邊上的玩具或者花草都相看兩厭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玩“角色扮演”。一個我說什麼,另一個我就接口,要麼讚同,要麼反對,就這麼一路一路說下去。(抱著一個玩具熊說話也類似)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但回想起來卻覺得蒼涼。那位發明左右手互搏的武林前輩應該是最懂得這種寂寞的吧。
正是在這種時候,殷離開始把張無忌織入了自己的人生夢境,而且經緯縱橫,占就越來越大的篇幅。
猜想殷離在玩耍的時候會假裝張無忌在身邊,然後說:“無忌,你又不聽我話,我不理你啦!喏,應該這樣……”
殷離躺著睡不著的時候會對著黑暗裏說:“無忌,你是不是也睡不著啊?幹嗎翻過來翻過去的?”
殷離一個人靜靜坐著地時候,會和他說話:“無忌,你爹爹媽媽都死了,我媽媽也死了,我爹爹呢,又要殺我……”
殷離決定練千蛛萬毒手了,會對他說:“我一定要為媽媽報仇。等以後我的臉變醜了,變難看了,你會不會像爹爹一樣不要我?哼,你要是敢……”
有時候她又清晰地意識到無忌在遠方:“張無忌,你這狠心的短命鬼!當初叫你來靈蛇島你不肯來……那我去找你好不好?”
這個無忌不是張無忌,也不是後來的曾阿牛,他隻是殷離的一個伴,她一點點織就的一個夢。
無情是因為多情。
即使後麵殷離說出“我不害人便不痛快,要害得旁人慘不可言,自己心裏才會平安喜樂,才會處之泰然。”那樣的話來,我們依舊相信她的單純與純粹。她這半生,所希冀的不過是兩個夢,愛與恨。她對無忌的愛是自己織就的,夢中的張無忌陪伴了自己的成長,承擔了她的向往。她對父親的恨也帶著一種夢幻,她的堅決與絕對都是在心底,真正讓她找父親報仇並如願以償,她未必能獲得安然。
多情也罷,何以他偏偏是無忌呢?實在是殷離太過寂寞,她遇見了那個咬了她一口,結下了“噬手之盟”的小無忌,讓她難以忘懷,那麼就是他了。而且他又那麼地不訓,那樣地堅決,簡直秉性和她一模一樣,她更加不由自主地去靠近,去了解,去向往。
殷離作為一個織夢者與普通人不同的是,她這個夢是貫穿一生,也沉溺一生的。
我們逐漸成長,會知道有些事情避無可避,或許我們可以短暫耽於一個夢境,借一本書、一部電影來發泄或者隱藏,真正像阿Q一樣每次挨打都喊“兒子打老子”的人,我們自己看了先要哂笑一番的。
我們的夢境會像一場煙花,開過了,點綴了我們的人生;謝了,也就謝了。殷離的夢卻是盜夢空間,有時候是真是幻,不過是她的一念。總之,她這一生,走不出去了,也不想走出去。
後來她遇見了真正的張無忌——那個曾阿牛。那麼長的相處,兩個人相互扶持,惺惺相惜,她給他吃的,為他抱不平殺朱九真,拖著他去客棧……不是沒有感情的,曾阿牛也真心誠意地說過“從今而後,我會盡力愛你護你,照顧你,不論有多少人來跟你為難,不論有多麽利害的人來欺負你,我寧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護你周全。我要讓你平安喜樂,忘了從前的種種苦處”那樣懇切的承諾。
在殷離與張無忌的情節發展上這是重點,但在殷離的心境或者夢境中,這並不是。
無忌是她的無忌,張無忌或者曾阿牛,都不是無忌。她心中的那個無忌,是沒有姓的,如果有,那麼是她為他冠以姓氏。
曾阿牛是現實世界裏的溫暖,也是某個時刻的無忌的替身。
曾阿牛許給她平安喜樂,她假裝是無忌給予她的承諾:“從前我叫你跟著我去,你非但不肯,還打我、罵我、咬我……現下你跟我這般說,我真是歡喜。”也拿來要無忌對比,說人家待我比你好多啦。
張無忌隻是張無忌,他是有著好多人愛的張無忌,他是屬於趙敏的張無忌,和她是無關的。
即使她某個時刻願意將夢境中的無忌與現實中的張無忌連結起來,她那強烈的專一、忠貞及獨享、獨占的觀念與希望也不會容許她接受這個張無忌。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人生百年,如夢如幻。
能夠自己選擇,去織就一場夢,也是一種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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