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9 更新時間：13-08-28 20:16
趁軒轅懾宿醉未醒，機不可失，這幾日因甄選悶壞了的尹枚君本打算悄悄出府去趟食仙樓找莫傲天商量一件早已謀劃多時的交易，再順便逛逛軒轅帝國京都街市的異韻風貌，沒想到一跨出門檻就被自家兒子的嘶吼聲嚇了個正著。
“噓，我要出府，你小聲點別吵醒你父王。”尹枚君食指放唇前，對小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軒轅澄聞言頓覺不妥：“娘你昨日才魁首甄選，今日便出府，別說父王知道會不高興，出門在外也不安全。”
“喬裝打扮一下不就得了。”尹枚君不以為意，暗暗在忖量要從王府哪一方位的牆上翻出去。
軒轅澄似乎想到了什麼，圓滾滾的眼珠轉了轉：“娘偷溜出門也行，但是必須帶上我，不然——”小鬼兩手搭在下巴圈成半圓，作勢要往外喊。
“成交！”尹枚君急急攔住他，這死小孩，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王府朱漆斲金大門前，換了一身鵝黃雙繡綃紗衣袍的尹枚君，發上束起金絲絹冠，後綴發帶綰綰輕逸中透出股瑩然出塵，就是他嘴上黏住的兩撇胡子實在大煞風景，使整個人多了抹無以言表的猥瑣之氣。
賊精的軒轅澄從他父王昨夜換下的衣物中搜刮出了出府的令牌，一大一小一前一後正大光明的走出了重重守衛下的宣親王府。
府前街上熙熙攘攘，商鋪酒肆大開，乘坐轎子的富甲員外不時進出，街市行人川流不息，有懸掛旗幟大街上賣藝的，來回不斷叫賣招攬生意的，城邊殘疾年邁行乞的，二人身邊還不乏走過幾個身負背簍的行腳僧人和沿途問路的外鄉遊客，也有眉清目英的書生在茶寮小攤侃侃而談，軒轅澄不由被三五成群的街巷小兒紮堆在一塊聽老漢說書看老嫗吹糖人吸引而去，他跑過去時還不忘拖上尹枚君。
那小小的糖攤兒都是被群稚齡小娃圍起來的，孩子們瞪大雙眼，眼珠兒隨著糖人師傅靈巧的雙手滴溜溜地轉，驚奇地看著一個個小玩意兒怎樣誕生，簡易的有小兔、蝴蝶、小狗等圖案，而蛟龍，鳳凰，甚至人模樣複雜的糖棒惹得孩子們競相爭搶。
軒轅澄看著那些小娃娃用舌尖小心的舔著可愛的糖人，想吃又不舍得咬碎的樣子，忍不住揪了揪尹枚君的衣角，眼裏表達的渴望很顯然。
“自從來到這裏，我連錢的樣子都沒見過。”尹枚君攤攤手，表達的意思也很顯然。
看到小鬼一臉低落的神情，尹枚君不禁想到他是第一次來到軒轅街市，說不定小鬼也是為數不多的上街遊玩，不滿足他這麼簡單的要求好像太絕情了，心下一思，附到他耳邊輕聲說了會。
“老爹啊，我想吃糖人，你這麼有錢還不肯給我買！”還未言畢，小鬼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著兩條小腿，抱著尹枚君的大腿又哭又鬧，淚水有破堤之勢，叫一旁的婦人們看了於心不忍，紛紛向尹枚君投去譴責又鄙夷的眼神。
“你看他，穿的人模人樣的，居然連束糖都不肯給孩子買。”
“就是就是，見過摳門的沒見過這麼摳的。”
引得經過的路人都對尹枚君指指點點，他自己倒是麵色不改，一派從容應對。
做糖的老嫗一看到攤前這情形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可憐小童，忙不迭的拿出一根剛做好的蛟龍圖案糖棒遞給賴在地上的小童，慈愛的好生哄慰道：“娃兒拿去，快別哭了，你爹該心疼了。”
小鬼拿到糖人，又抽泣了幾下，才用袖子抹幹眼淚，刻意用萌萌的音調謝過那位製糖老嫗，歡快的牽著尹枚君的衣角離開這個丟了不少臉的地方。
“小鬼演技不錯嘛，擱現代那就是一前途無量的童星啊。”
“什麼童星？每次父王要罰我抄書，我就用這招，百試百靈……好好吃啊~娘也來嚐嚐看。”
身後眾人看到那個無良父親，還當街搶自己兒子的糖人吃，更是責詬當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嗚呼哀哉。
軒轅澄帶著尹枚君在城中穿來梭去，兩人都被稀奇古怪的各色商品招引駐足，這邊看看算命的胡謅一通，那邊瞧瞧雜耍的花槍舞弄，愣是把偌大的燕京城鬧市基本逛了個遍，軒轅澄又一眼瞄到鄰邇擺賣花花綠綠各式風箏的小攤，正想上前，腳還未跨出第二步就被一人的胳膊堪堪拉住。
“時候不早了，我還有正事要辦，你在這等著別亂跑，我去向對過賣字畫的老叟打聽點事情。”
軒轅澄難得乖乖的應了聲，這倒叫尹枚君鬆了口氣。
沿路而來不缺露天擺攤設點賣字畫的，但任憑行人旁觀鑒賞不叫嚷也不吆喝的著實少見，破舊桌前斜靠著一位尨眉皓發的老翁，隻見他愜意的蹺著二郎腿，手在大腿上一邊輕輕打著拍子，一邊哼唱著不知名的鄉間小曲，一番泰然自若的自在樣。
尹枚君粗略掃了圈沒有裝裱隻用半鏽掛鉤勉強固定在榆木展架上的古畫，不由讚道：“運筆揮灑自如，落筆幹淨利落，有道是氣含鬆桂千枝潤，勢畫雲霞一道開，老丈可謂功底深厚。”
靜默了會，“你買嗎？”老翁乍然出聲。
尹枚君怔了下，赧然一笑：“在下囊中羞澀。”
“既帶不走，還浪費感情誇它，何必白攢下一段惦念。”老翁悠悠道來。
尹枚君聞言倒真來了興致，“有惦念何嚐不是種幸事，老丈若不是心存惦念，又怎會滿目畫作皆以山水為題，繪出這方不拘繩墨的丹青。”
老翁不著痕跡的瞥了他一眼，“小兒想問老朽什麼不妨直說。”尹枚君也不介意被拆穿，淡笑道：“老丈可知食仙樓怎麼走？”
老翁原本還算溫和的臉立馬沉下，語氣不善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你擋著老朽做生意了，趕快走開。”尹枚君頓覺莫名其妙，不就問一個客棧位置，怎地惹得老翁突然翻臉。
“老爹，怎麼還沒好？”軒轅澄等得不耐煩了，跑來這邊拽住他的衣角催促道。
老翁看到這幕，更是怒上心頭：“你帶著孩子居然還去青樓那種地方，也不怕教壞他！真是色知人獸！”
軒轅澄好奇的問：“什麼叫色知人獸？”
“好色成性不知羞恥丟人現眼禽獸不如！”
尹枚君麵上笑臉多少有些掛不住了，原來食仙樓是青樓，他對這個極具欺騙性的名字甚是無語，不過人還是要找，地方還是得去，驟即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在下此番去青樓實屬無奈，要不是嫂子百般懇求我一定要救出尋歡作樂不思進取的兄長，在下一介清白書生又怎屑於踏足煙花之地！”
軒轅澄心想論起坑蒙拐騙，好像還是娘更勝一籌。
看他義憤難填的樣子不似作偽，又結合對他的第一印象確實不像，老翁斟酌片刻，便從瓷桶中拎出一卷磨邊畫軸交到他手裏，“是老朽出言不遜，誤會你了，這卷畫便作賠罪相贈與你。”爾後又指點了食仙樓的具體方位，還不吝表達了對他此行任重而道遠的敬意。
尹枚君覺得這禮拿的實在心虛，正想找借口退了它，“你要是嫌棄老朽的畫，扔下便是。”老翁又坐回半舊搖椅，晃著身子，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於是，尹枚君手夾著二尺長的畫軸攜著年幼的軒轅澄，終於站在了掛著“食仙樓”這塊金字招牌的青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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